第(3/3)頁 小魚兒翻身下馬,走過去唱了個喏,笑道:“老丈可有什么吃喝的,賞給我兄妹一些?” 那老者上下瞧了他幾眼,又瞧了瞧馬上的鐵心蘭,呵呵笑道:“小官人說話真客氣,只要不嫌老漢家里茶飯粗陋,就快請進來。”一面說著話,一面已含笑揖客。 小魚兒笑著謝過,扶鐵心蘭下馬,悄聲道:“不想這里的鄉(xiāng)下人倒好客得很。” 鐵心蘭笑道:“瞧見你這么可愛的孩子,話又說得這么甜,無論你要什么,只怕沒人能狠得下心拒絕你。”說到這里,臉突然一紅,垂下了頭。 小魚兒瞧著她嫣紅的臉,笑道:“只怕別人是瞧在你這病美人的面子,他雖是個老頭子,但卻沒有瞎眼。” 鐵心蘭嫣然一笑,扶著他的肩走了進去。 只見那老漢已擦干凈了桌子,擺上了四副碗筷,笑道:“兩位稍坐,老漢瞧瞧老婆子飯可煮好了沒。” 他人走進去,飯香就一陣陣傳了出來,小魚兒肚子嘰里咕嚕直叫,眼睛睜得大大地瞪著廚房的門,廚房里碗勺叮當直響。 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婆子終于走了出來,一手捧著一大碗熱氣騰騰的糙米飯,上面還擺著一塊咸肉,幾條咸菜。 她蹣跚著將飯送到桌上,彎腰笑道:“兩位小客人先用吧,莫客氣,飯涼了就不好吃了。” 小魚兒笑道:“既是如此,我兄妹就不客氣。” 他還沒等到這老婆子走出門,已拿起了碗筷,就要往嘴里扒飯,忽聽“當”的一聲,鐵心蘭剛端起了碗,立刻又松下了手,笑道:“真燙。” 小魚兒目光一閃,突然出手如風,用筷子在鐵心蘭手上一敲,鐵心蘭筷子落地,瞪大了眼睛道:“你這是干什么?” 小魚兒也不說話,卻將那碗飯倒在桌上,又干又硬的糙米飯撒了一桌子,卻有條小小的青蛇從飯粒中蠕動著鉆了出來。 鐵心蘭失聲驚呼,道:“蛇……‘十二星相’!” 小魚兒已飛身沖進了廚房,鐵心蘭接著沖進去,只見方才那老漢仰天倒在地上,一張臉已變成黑的。 還有個老婆子倒在灶旁,臉也是又黑又青,頭發(fā)也是黑的,看得出不是方才送飯進去的那老太婆。 那白發(fā)蒼蒼的老婆子已不見了。 鐵心蘭顫聲道:“好狠……好毒……唉,好險。” 小魚兒咬著牙,恨聲道:“這些人看來竟比我還壞十倍,竟連這老人家都不肯放過。” 鐵心蘭道:“我……我早就知道咱們跑不了的。” 小魚兒取出塊金子,拋在地上,又用塊焦柴,在墻上寫了十個大字:“厚殮兩人,否則必追你命!”忽聽門外馬嘶,小魚兒立刻沖出去,一條小蛇已沿著馬腿在往上爬。小魚兒撕下條衣襟,將蛇撣在地上,踩得稀爛,摸著馬鬃道:“小白菜,莫要怕,這些惡人害不死你的,也休想害得死我。”拉著鐵心蘭上馬,打馬飛奔而去。 那白馬似也知道兇險,跑得更是賣力,眨眼間便穿過那小小的村莊。 鐵心蘭身子還在發(fā)抖,不住喃喃道:“好險……好險,咱們只要吃進一粒飯,就活不到現(xiàn)在了。” 小魚兒大笑道:“但咱們現(xiàn)在還是好好地活著!” 鐵心蘭道:“你……你怎么會發(fā)覺的?” 小魚兒道:“你端起飯碗,還燙得不能留手,那老婆子卻安安穩(wěn)穩(wěn)從廚房里一路捧出來,這雙手沒有練過毒砂掌一類的功夫才怪。” 鐵心蘭嘆道:“真是什么事都逃不過你這雙眼睛。” 忽見前面路上,一塊綠草如茵,仔細一瞧,這塊草竟不住蠕動,赫然是百余條青色的小蛇。 鐵心蘭失聲驚呼,小魚兒已調(diào)轉馬頭,往旁邊一條岔路沖了過去。這條路雖然窄小,但兩旁竟有林蔭夾道。 小魚兒一路上從未見過如此陰涼幽美的道路,心里方自有些驚疑,突然一條蛇自樹上倒掛下來。 這條蛇雖仍是碧綠色,但卻不小,綠油油的蛇身,粗如兒臂,赫然正掛在鐵心蘭的眼前。 白馬驚呼人立,鐵心蘭嚇得魂都飛了。 小魚兒喝道:“莫慌,捉蛇打狗的本事我最在行!” 喝聲中出手如電,捏住那蛇的七寸,往樹上摔了過去,這一抓一摔,果然是迅急美妙,蛇果然已被摔暈。 鐵心蘭這才松了口氣,道:“幸好你不是女人,女人可都是怕蛇的。” 小魚兒道:“你那柄匕首拿來。” 鐵心蘭遞過匕首,道:“小心些,莫要被蛇血濺在身上。” 小魚兒道:“哼……” 只見他鐵青著臉,突然一刀往自己臂上割下。 鐵心蘭吃驚道:“你……你這是……” 一句話未說完,已像是被人扼住咽喉,再也說不出一個字,甚至連呼吸都已困難。 自小魚兒臂上刀口流出來的血,竟是黑的。 小魚兒臉色慘白,嘶聲道:“我終于還是上當了!” 緩緩攤開手掌,掌心凝結著幾滴血珠,竟是黑的。 再瞧那條蛇雖已暈死,但蛇身卻仍筆直,七寸處隱隱竟似有光芒閃動,鐵心蘭變色道:“原……原來這條蛇早已死了,那惡魔竟在蛇身里藏著一柄軟劍,劍上有劇毒,你一捏蛇身,里面的劍鋒就割傷了你!” 小魚兒悠笑道:“你真聰明,真是天才兒童。” 鐵心蘭道:“幸……幸好你……你發(fā)覺得早,已將毒血放出,只怕已沒……沒事了吧?” 小魚兒道:“沒事了……半個時辰后,什么都沒了。” 鐵心蘭身子一震,從馬上跌了下去,顫聲道:“你……你胡說!” 小魚兒道:“這毒是沒有救的,我若不放血,此刻已要去見那老頭子了,縱然放了血,也拖不到半個時辰。” 鐵心蘭撲到他身上,淚流滿臉,道:“這毒有救的,你根本不知道……” 小魚兒大笑道:“我從小就在使毒的大名家群中打滾,我若不知道,天下還有誰知道!”他居然還像是得意得很,居然還笑得出。 鐵心蘭叫道:“既然如此,你就該能配解藥。” 小魚兒道:“我自然能配解藥。” 鐵心蘭大喜道:“你……你原來又在嚇我!” 小魚兒緩緩道:“但這解藥卻要三個月才配得好!” 鐵心蘭笑容還未綻出,又已軟軟地跌倒,流淚道:“你現(xiàn)在還有心情開玩笑,你……你……你叫我怎么辦呢?”流淚變?yōu)槌槠槠優(yōu)橥纯蓿纯薮返氐溃骸澳愫喼辈皇侨耍∧憔箤ψ约旱纳蓝家_玩笑,卻不管別人心里如何,我恨死你……恨死你了!” 小魚兒也不理她,卻從懷里掏出了張發(fā)黃的羊皮紙,拿在手里揮來揮去,口中大聲呼道:“小臭蛇,你瞧見了么?這就是那藏寶圖,你想不想要?” 他喊了兩遍,樹梢果然傳下來一聲又尖又細,又滑又膩,教人聽得全身都要起雞皮疙瘩的冷笑。 一人冷笑著道:“這遲早是我的,我并不著急。” 只見這人穿著條碧綠的緊身衣,藏在樹葉中,當真教人難以發(fā)覺。他又瘦又長的身子,彎彎曲曲地藏在枝丫間,全身像是沒有骨頭,那雙又細又小的眼睛瞪著小魚兒,活脫脫就像是條蛇,毒蛇。 鐵心蘭抬頭瞧了一眼,全身都不覺發(fā)麻,就像是有條冰涼的蛇鉆進了她衣服,沿著她背脊在爬。 小魚兒卻大笑道:“這真已遲早是你的了么?” 那碧蛇神君陰惻惻笑道:“你若趁早雙手奉上,本座只怕還會救你的命。” 小魚兒大笑道:“是,是,我很相信……” 鐵心蘭嘶聲道:“你就給他吧,反正……反正咱們已用不著了。” 碧蛇神君道:“還是這女子聰明。” 小魚兒哈哈笑道:“是,是,她聰明,我卻很笨!” 突然將那張羊皮紙塞入大笑著的嘴里,大嚼起來。 碧蛇神君在樹上一滑一閃,便“嗖”地跳了下來,從馬上一把抓了小魚兒,厲聲怒喝道:“吐出來!” 小魚兒也不招架閃避,任憑他拖下馬,卻趁機將那張紙吞了下去,張開嘴笑道:“吐不出來了。” 碧蛇神君怒喝道:“你這是找死!” 小魚兒嘻嘻笑道:“這藏寶圖世上只有一張,也只有我一人將它看熟了,你若讓我死,一輩子都休想瞧那藏寶一眼。” 碧蛇神君怔了怔,手掌不由得漸漸放松。 小魚兒悠悠道:“我若是你,此刻就該將解藥拿出來了,只要我活著,說不定還會將那藏寶圖畫出來,死人的手是不會動的。” 碧蛇神君狠狠瞧著他,一張幾乎皮包著骨的臉上,突然泛起了殘酷的獰笑,獰笑著道:“你只當本座真的要被你這小鬼要挾住了么?” 小魚兒仰起了頭,笑嘻嘻道:“假的么?” 碧蛇神君一字一字道:“那羊皮紙又輕又韌,你縱然吞下去,也還是好好地在你肚子里,本座只要剖開你的肚子,還怕拿不到?” 小魚兒臉上雖在笑著,心里卻不禁透出一股寒意。 鐵心蘭嘶聲大呼道:“你不能這么做……你不能……” 碧蛇神君咯咯笑道:“誰說不能?你瞧著吧!” 他手一抖,已自腰畔拔出柄碧光閃閃的軟劍,迎風抖得筆直。 小魚兒雖然智計百出,此刻卻也想不出法子。鐵心蘭拼命撲過去,怎奈大病未愈,碧蛇神君反手一掌就將她打得滾倒在地,獰笑道:“捉蛇打狗你最在行,開膛剖腹卻是我最在行的,但你只管放心,我這一劍刺下,絕不會要你的命。” 小魚兒雖已滿頭大汗,卻仍笑道:“多謝多謝……” 碧蛇神君道:“我就算將你肚子剖開,將那羊皮紙拿了出來,你還未必死的……我要叫你慢慢地死!” 小魚兒笑道:“但你動手時卻要小心些,我今天早上吃了條蛇祖宗在肚子里,還未消化,你切莫不小心傷了你的祖宗。” 碧蛇神君怒道:“小鬼,臨死還要貧嘴!” 他一劍刺下,突然“當”的一聲,掌中劍竟被震開。 原來小魚兒已悄悄將那條“死蛇”拿在手里,用死蛇身子里的劍,擋了他一劍,接著又是一劍刺出。 碧蛇神君輕輕一閃,獰笑道:“你妄動氣力,毒性發(fā)作更快,死得更早。” 口中說話,掌中劍連續(xù)擊出,小魚兒擋了四劍,手臂發(fā)軟,竟再也舉不起來。 鐵心蘭已暈了過去,小魚兒心也涼了。 碧蛇神君嘶聲笑道:“小鬼,你還有什么花樣?” 他掌中劍抵住了小魚兒的胸膛,一分分往下刺。 小魚兒胸膛已見血,放聲狂笑道:“剖肚子乃人生一大快事也,不想我江小魚竟在無意中得之!” 笑聲未了,忽聽“當、當、當”三聲,碧蛇神君的掌中劍不知怎地,竟突然斷成四段,一段段落在地上。 碧蛇神君凌空翻身,緊緊貼在樹上,小眼睛四下亂閃,嘶聲道:“什么人?” 一個甜笑的女子聲音道:“我是什么人,你會不知道?” 這語聲竟赫然又像是小仙女的聲音。小魚兒絕處逢生,方在歡喜,聽見這語聲,又如一桶冷水當頭淋下——落在小仙女手里,可未必比落在碧蛇神君手里好多少。 碧蛇神君面色霎時蒼白,道:“你……姑娘你……” 那語聲緩緩道:“你縱不知道我是誰,總該知道這條路是通向什么地方的,你有多大的膽子,竟敢在這里撒野!” 小魚兒本已垂頭喪氣,此刻又幾乎拍起掌來。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