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 名城浴血留青史-《大唐游俠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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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霽云一足受傷,他刀背一格,磕落了一枝,翻身一閃,避開了第二枝,第三枝卻躲不過,但聽得“嗤”的一聲,那枝“暗箭”,已射入南霽云的脅下,從背后穿出來,登時血流如注!
王龍客哈哈大笑:“好呀,今日方消我心頭之恨!”那馬遠行翻了一個筋斗,這時也已跳了起來,見南霽云恍似風中之燭,搖搖欲墜,他看出有便宜可撿,立即飛步上前,一刀向南霽云劈下!
令狐潮的手下大喜如狂,不約而同的齊聲喊道:“南蠻子完啦!”就在這吶喊聲中,南霽云驀地大喝一聲,恰似晴天打了一個霹靂,眾人掩耳不迭,睜眼看時,只見南霽云已成了一個血人,但倒下地的卻不是他而是馬遠行,而且馬遠行的頭顱也已不在脖子上了!原來南霽云以畢生功力之所聚,和身撲上,作最后的一擊,他中了馬遠行的三刀,但他卻一刀便割下了馬遠行的首級!
吶喊聲登時沉了下去,令狐潮手下身經百戰的將士也有許多,卻從未曾見過如此慘烈的惡戰!不由得個個噤聲,人人膽戰!南霽云游目四顧,厲聲喝道:“王龍客,你出來!”王龍客躲在亂軍之中哪敢應聲?
夏凌霜那輛車子正在另一邊疾馳而過,她聽得吶喊,心頭大震,推開了竇線娘便要沖出車廂,但轉瞬間吶喊聲便即沉寂,戰場上突然靜下,更是怕人。夏凌霜驚疑不定,疊聲喊道:“霽云,霽云!……”
南霽云吸了口氣,提高聲音應道:“凌霜,我沒什么,你先走一步,我隨后就來!”他為了要使妻子相信他未曾受傷,幾乎是把殘存的精力都凝聚起來,發出傳音入密的內功,好教他的妻子放心!
夏凌霜哪知丈夫已是油盡燈枯,最后掙扎,她聽得丈夫的聲音精力充沛,只道他果然未曾受傷,心中一寬,心腸軟了下來,竇線娘趁勢一拉,將她拉回了車廂。
夏凌霜未曾看見丈夫,竇線娘卻已瞧得清楚,她見南霽云渾身浴血,遠遠望去,就似一個剛從顏料缸里拖出來的,自頭發到腳跟,都染得通紅的人,再一望,又見她的丈夫段珪璋和張巡亦已陷在重圍之中,形勢岌岌可危,不由得大吃一驚。
就在這時,忽聽得賊軍金鼓大鳴,又一輛插著“將”旗的戰車疾馳而來,竇線娘眼利,已認出那站在車上的人正是羊牧勞!
竇線娘心頭大震,無暇思索,就撥轉馬頭,要去援救丈夫。段珪璋高聲叫道:“線妹,你今日要確保南弟婦母子平安,否則我永遠不能恕你,趕快走吧!”
夏凌霜那對孿生孩子,被金鼓聲嚇得哇哇大哭,竇線娘心中如同刀絞,暗自想道:“我與珪郎一同赴死,還不打緊,但那就保不住她們母子三人!”這剎那間,她轉了好幾次念頭,終于咬著牙根,忍著眼淚,再望了丈夫一眼,便疾的一鞭,催馬疾馳,向著與丈夫相反的方向逃走,可憐他們夫妻死別生離,就只能在亂軍之中,遠遠的互相只看了一眼!
羊牧勞哈哈笑道:“釜底游魂,還要掙扎么?姓段的,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周年忌日了!”話猶未了,忽聽得“轟隆”一聲,他那輛車子突然傾覆,原來是段克邪不知從哪里竄出來,突然以閃電般的手法,削斷了拖著他那輛車子的馬腿!
羊牧勞凌空躍起,大怒喝道:“小賊,往哪里走?今日我要你父子一齊送命!”段克邪身材矮細,滑似游魚,早從亂軍叢中鉆了出來,他一面跑一面嘻嘻笑道:“老賊,你敢惹我,我叫你再瞎一只眼睛!”
轉眼間,段克邪已跑到他父親身邊,段珪璋這時也正殺退了面前的敵人,見兒子到來,心中又悲又喜,他忍著眼淚,連忙說道:“克兒,你答應我要做個頂天立地的好漢的,還記得么?”
段克邪一本正經地答道:“父是英雄兒好漢。孩兒緊記不忘!”段珪璋道:“好,那你就要保護母親,殺出陣去!”段克邪道:“爹爹,你呢?”段珪璋道:“我要在這里保護張太守,我若跑開,還算得是什么英雄呢?”段克邪道:“那么,那老賊呢?”段珪璋道:“由我來料理他,倘然我今日殺不了他,你長大了再去找他算賬?!彼胝f的本是“報仇”二字,但怕說得太過明白,孩子機靈,會聽懂他要以身殉難的心意,是以話到口邊,才把“報仇”二字改為“算賬”。
羊牧勞帶著一隊武士,大聲吆喝,越來越近。段珪璋道:“克兒,你看你媽媽的那輛車已走得遠了,你還不快追上去?倘若你不能保護她殺出陣中,就不是好漢了!”
段克邪道:“好,爹爹,你看我的本事!爹爹,你殺了那個老賊,快些來??!”他身形一起,恍如蝴蝶穿花,蜻蜓點水,在亂軍的縫隙中直穿過去,果然萬馬千軍,都攔他不住,轉眼之間,不見蹤影!
段珪璋急步走到南霽云身邊,南霽云流血太多,雙眼昏花,神智亦已迷糊,全仗著一股神威,兀立如山,鎮懾敵人。他見一條人影向他沖來,只道又是賊軍殺到,大喝一聲,提刀便斫。段珪璋連忙閃過,叫道:“南兄弟,是我!我背你出去。”南霽云道:“凌霜她們呢?”段珪璋道:“弟婦那輛車子已沖出去了。”
南霽云道:“好,那么我沒有什么牽掛了。段大哥,請恕我把重擔都交給你啦!”哇的一大口鮮血噴了出來,“撲通”便倒!
段珪璋來不及將他抱起,羊牧勞的人馬已似旋風般的卷來。羊牧勞哈哈笑道:“姓段的,今日羊某與你再決雌雄,可惜南八死了,你缺了幫手啦!”
段珪璋一彎腰,將南霽云的寶刀拿起,喝道:“段某只有一顆頭顱,你們一齊來吧,看誰有本領拿去!”左刀右劍,狂沖猛斫,轉眼之間,已有六七個“勇士”傷在他的刀劍之下。
羊牧勞道:“你們去活捉張巡,別在這兒礙我手腳!”那隊勇士巴不得他如此吩咐,一窩蜂的都走了。段珪璋心頭一震,想道:“不好,我不能中了羊牧勞調虎離山之計?!笨墒撬贇⒒厝?,卻給羊牧勞攔住了他的去路了!
羊牧勞大笑道:“姓段的,你沒膽與老夫一戰么?哈哈,你要走也容易,把你這兩顆眼珠給我留下來!”
話猶未了,段珪璋驀地大喝一聲,反手便是一劍,羊牧勞一個“游龍探爪”,施展大擒拿手法扣他腕脈,段珪璋左手的寶刀已從肘底穿出,反削過來,羊牧勞使出綿掌功夫,一掌印下,段珪璋竟然不躲不閃,左刀右劍,劍刺前胸,刀削膝蓋,羊牧勞大吃一驚,急忙把攻出去的一掌硬生生地撤了回來,護著前胸,蹬蹬蹬連退三步,好不容易才化解了段珪璋這一招兩式!
這幾招疾如暴風驟雨,雙方都使出了渾身本領,每一招都足以致對方死命,但,這在段珪璋是奮不顧身,而在羊牧勞則是被迫拼命,幾招過后,羊牧勞不禁膽寒。
本來羊牧勞是這樣想的,他曾和段珪璋交過幾次手,當然知道對方深淺,因此心中想道:“段珪璋雖然劍法精妙,但我的七步追魂掌也盡足以應仗,最多不過半斤八兩而已。而今他久戰之下,已是強弩之末,何足懼戰?”故此他才遣散眾人,有意逞能,與段珪璋單打獨斗。哪知段珪璋一抱了必死之心,竟然銳不可當,殺得他手忙腳亂!
羊牧勞正自心慌,忽聽得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說道:“小王,你去活捉張巡,我來會會這位段大俠?!毖蚰羷诖笙驳溃骸叭?,你來得正好,你不是想要一把寶劍么?姓段的這把正是寶劍!”原來這人正是羊牧勞的把弟牛不耕,他和王龍客領了一隊鐵甲軍沖來,本是奉命活捉張巡的,但為了覬覦段珪璋這把寶劍,他寧把活捉張巡的功勞讓給王龍客了。
牛不耕用的是一柄烏金打成的“辟云鋤”,黑黝黝的毫不起眼,但卻沉重非常,段珪璋一劍削去,只聽得“當”的一聲,火花飛濺,牛不耕的“烏金鋤”缺了一口,但段珪璋這把寶劍本來是削鐵如泥的,而今卻只不過把他的烏金鋤削去了一小片,足見他的烏金鋤也是一件寶物。
牛不耕試出在兵器上并不怎樣吃虧,登時勇氣倍增,把一百零八路辟云鋤法,盡數施展出來,使辟云鋤法的,武林中只他一家,段珪璋也未曾見過。
段珪璋在兩大高手夾攻之下,拼死惡戰,可憐他自朝至午,一路沖殺,未曾歇過片刻,他到底是血肉之軀,漸漸也感到頭暈眼花,有點吃不消了。
激戰中,忽聽得“轟隆”一聲,賊軍大叫道:“好呀,張巡的破車翻了!”接著聽得王龍客的聲音叫道:“元帥有令,只許活捉張巡!”
段珪璋這一驚非同小可,心道:“我當日手下留情,饒了這個小賊,今日卻害了張公!”百忙中抽眼望去,只見張巡的車駕果然已是四輪朝天,賊軍箭如雨下,張巡的護軍傷亡殆盡,王龍客手揮折扇,正向張巡撲去!
段珪璋又悔又急,忽覺肩頭熱辣辣的,原來已給牛不耕的烏金鋤劈了一刀,肩胛骨都裂開了。段珪璋這時已不知道什么叫做疼痛,也不知是從哪兒來的氣力,驀地里大喝一聲,和身撞去,只聽得“蓬”的一聲,羊牧勞一掌擊中他的胸膛,但段珪璋也把他撞翻了。
牛不耕一個閃身,揮鋤再劈,段珪璋大喝道:“好,你要寶劍么?寶劍給你!”使出了大摔碑手法,寶劍脫手,直插進牛不耕腹中,將他釘在地上。
隨著手臂一掄,左手那口寶刀,也化成了一道長虹,呼的一聲,向羊牧勞擲去,羊牧勞剛自一個“鯉魚打挺”,翻起身來,恰好碰上,被那口寶刀穿過了小腿,可惜距離較遠,段珪璋又已氣力不加,這一刀雖把羊牧勞重傷,還未能要了他的性命。
賊軍紛紛撲來,段珪璋仰天大笑道:“段某今日死得其所,死亦無憾!南兄弟,咱們又可以相見了!”他不甘受辱,將全身精力凝聚,反手一拍,登時自斷經脈而亡!
賊帥令狐潮乘車到來,也不禁嗟嘆道:“真是兩個好漢子,不愧大俠之名!”吩咐手下,將南霽云與段珪璋以禮葬之。不久,張巡也因眾寡不敵,自殺不成,被賊所擒。后來,令狐潮屢次勸降,張巡總是罵不絕口,終于與許遠一同就義。張巡的隨從護軍三十六人,或戰死,或被擒,被擒的也無一人屈節。后人有詩贊曰:“張巡許遠同盡忠,正氣浩然昭日月。從死不獨南與雷,三十六人均義烈!”
竇線娘駕車疾馳,仗著一把彈弓,彈無虛發,當者披靡,沖開了一條路,雖然尚未沖出戰場,離開廝殺的核心地帶也已漸漸遠了。
竇線娘稍稍松了口氣,但遠遠聽那金鼓震天之聲,心頭更為沉重,她游目四顧,丈夫當然是看不著了,兒子也未見回來。
正自心急如焚,忽聽得蹄聲得得,一騎健馬,疾風般的追來,騎在馬上的正是王龍客!
竇線娘大怒,弓弦一拽,金彈飛去,王龍客一個“鐙里藏身”,彈子從他身旁擦過,沒有打著。竇線娘探手人囊,想取出彈丸施展連珠彈的絕技,哪知囊里空空,這才知道暗器囊中的一百二十顆金丸,已全都用掉了!
王龍客馬快如風,轉瞬追上,“呼”的一聲,一柄長矛擲出,穿過鞍甲,把拉車的一匹馬殺了。那輛車子重心不穩,登時搖擺傾斜,幸虧四匹拉車的戰馬都是素經訓練的,一馬失蹄,其他三匹馬也立即止步,車子才不至于翻倒。不過如此一來,竇線娘又陷入了包圍之中。
王龍客哈哈笑道:“你們跑是跑不了的,竇線娘,你我二家的仇恨以后再行算賬,就看你識不識相了!”笑聲中,突然從馬背一躍而起,撲上了竇線娘這輛車子。
竇線娘手提金弓,劈面打去,王龍客伏在車頂的篷蓋上,這一打沒有打著。夏凌霜跳出車廂,拔劍向車頂便刺。
王龍客叫道:“凌霜,你的丈夫已經死了,你不如跟了我吧!”夏凌霜喝道:“狗強盜,胡說八道——”話猶未了,忽聽得“當”的一聲,王龍客揮刀劈下,將竇線娘的金弓削為兩段!
王龍客哈哈笑道:“你不信么?你睜眼看看,這是誰的寶刀!”原來王龍客在南、段二人死后,便搶了他們的兵刃,他將段珪璋那柄寶劍獻給了令狐潮,自己則拿了南霽云那把寶刀,飛馬來追夏凌霜。
夏凌霜見了丈夫的寶刀,登時有如頭頂打了一個焦雷,天旋地轉。王龍客叫道:“你跟了我,我保你母子平安,連竇線娘我也可以饒她一命!”
夏凌霜怒極氣極,一劍刺去,但她身懷六甲,一怒之下,用力過度,未刺中敵人,自己反而跌了一跤。
說時遲,那時快,王龍客已經撲進車廂,竇線娘駢指如戟,疾點他背后的“志堂穴”,這“志堂穴”是人身三十六道大穴之一,倘給點中,不死也必重傷。
可惜竇線娘血戰了大半天,拉弓百余次,斬殺數十人,也早已是筋疲力竭了。點穴必須有內力相濟,力透指尖,才能致人死命,如今她卻是沒有這個功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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