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书阁_书友最值得收藏的免费小说阅读网

第九回 廿年疑案情天恨-《大唐游俠傳》


    第(2/3)頁

    盧夫人亢聲說道:“薛將軍,請你記得我是朝廷命婦,你以禮相待,我可以留下,否則我唯有死在此地!”神色凜然,饒是薛嵩平素殺人不眨眼,也被她震住,有如奉了圣旨一般,急忙停了腳步,陪笑說道:“夫人哪里話來?得夫人留在寒舍,薛嵩實感榮寵無比,豈敢簡慢,失了禮儀?”他搜索枯腸,說了一番文謅謅的話,聽得夏凌霜暗暗好笑。

    盧夫人道:“你們不讓我和丈夫見面,這是什么意思?”

    薛嵩道:“原來夫人想念尊夫,怪不得深夜未睡,只怕夫人不能夠再和尊夫見面了。”

    盧夫人道:“怎么?莫非、莫非他已經有什么三長兩短了么?”夏凌霜知她是明知故問,一時之間,猜測不到她的用意。

    薛嵩裝出一副悲戚的神情,緩緩說道:“這消息我本來不忍告訴你,但經過我三思再想之后,覺得還是對你說了的好。這雖然是個壞消息,但夫人是個明白的人,只要你好自為之,那對你來說,就是苦盡甘來了。”

    盧夫人道:“究竟怎么?”薛嵩道:“尊夫不幸,已經死了。他不肯依從大帥,昨夜又勾結刺客鬧事,在混戰中誤觸了武士的刀鋒!”

    盧夫人一直抑制住自己的眼淚,這時方始忍不住哭出聲來。薛嵩站在一旁,見她宛如梨花帶雨,淚濕羅衣,當真是又憐又愛,便輕聲勸慰她道:“人死不能復生,夫人,你剛在產后,保重身子要緊。你不必擔心今后的事情,一切有著我呢。要是你肯俯允的話,我想請你做我的繼室,并替我訓教幾個小兒。尊夫之死,雖屬不幸,但一了百了,卻不會再牽累你們了。夫人,你要放寬心懷,就將我這兒當作你的安身立命之所吧。”

    盧夫人抬起頭來,抽噎說道:“將軍厚義,存歿均感,繼室之事,容后緩談。現下我孤苦無依,尚望將軍幫忙我料理丈夫的葬事。”

    薛嵩道:“這個容易,我早已請準了安節度使,為尊夫備服成殮了,棺材亦已停在外間,只待夫人擇吉安葬。”

    盧夫人道:“我還有個不情之請,我與他夫妻一場,理該為他守孝,只是我現在已無家可歸,不知將軍可否準我在此間安設亡夫靈位,并準許我與亡夫一訣?”

    讓別人在自己的家里治喪,這本是一件“晦氣”的事情,但薛嵩為了要博取她的歡心,一切應允,立即說道:“夫人是名門淑女,朝廷命婦,我早已料到夫人要為尊夫守孝盡禮的了。不待夫人吩咐,我已經一一備辦。人來!”片刻之間,果然有人將寫好的牌位和香燭送來,再過一會,棺材也已搬了進來,登時將薛嵩的華貴客廳變作了靈堂。跟著又有兩個小丫鬟替盧夫人拿來了孝服。

    盧夫人披上了孝服,啟棺哭道:“史郎,你好命苦啊!”薛嵩道:“夫人節哀。”急忙叫丫鬟拉開了她,再蓋上棺蓋。

    盧夫人轉過身來,向史逸如的靈牌磕了個頭,悲聲說道:“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史郎,你能為段大哥盡義,我豈不能為你盡節!”突然抽出一把剪刀,向面上亂劃!

    這一下大出薛嵩意外,盧夫人哭靈之時,圍繞在她身邊的是一班丫鬟,薛嵩不便近前,而且他昨晚被段珪璋的利劍刺傷了膝蓋,行動也不大靈活,一時之間,竟來不及搶救,嚇得呆了。

    待至丫鬟搶了盧夫人手上的剪刀,她的臉上早已劃了三四道傷痕,鮮血淋灑,玉貌花容,盡都毀了!只聽得盧夫人喊道:“史郎,我為了女兒,忍死須臾,望你九泉之下鑒諒。”

    服侍盧夫人的那個小丫鬟扶著她走進后堂,薛嵩又是惋惜,又是憤怒,突然間像火山爆發似的,狠狠地瞪著那班丫鬟罵道:“你們都是死人嗎?為什么不攔阻!晦氣,晦氣,出了這樣的事情,你們還在這里做什么,都給我散了!”

    薛嵩的管家低聲問道:“要給盧夫人請醫生嗎?”薛嵩怒氣未消,“啪”的打了一記耳光,罵道:“你好糊涂,還要把事情鬧到外面去嗎?她是你的什么人,要你這樣著急?”

    那管家登時省悟,要知薛嵩之所以對盧夫人奉承備至,乃是為了垂涎美色,如今盧夫人花容已毀,當然不必再巴結她了。那管家省悟之后,為了要討好主人,連忙說道:“是,是,小的糊涂,小的糊涂!這靈堂也拆了吧?”

    薛嵩把手一揮,正想說道:“連棺材也給我扔出去!”忽見聶鋒走了進來,向他問道:“聽說你給史進士開喪,干嗎卻發了這么大的脾氣呀?”

    聶鋒是他的表弟,又是他的副手,而且武藝也比他高強,薛嵩的許多“功勞”都是倚靠了聶鋒才取得的,在所有同僚之中,只有聶鋒可以不用通報,直闖他的內室,而也只有聶鋒的話,他最能聽得進去。

    薛嵩憤然說道:“我正是為這個生氣,你瞧,天下竟有這樣不識好壞的女人,我把她作為皇后娘娘奉養,還不怕晦氣,騰出這座大廳來給她當作靈堂,她竟然一點也不領我的情,只記得她的死鬼丈夫,說什么‘女為悅己者容’,丈夫死了,她就把自己的顏容也毀了。哼,哼,我已算忍住了脾氣了,要不然,我把她也毀了!”

    聶鋒笑道:“你是說盧夫人嗎?她是名門淑女,熟讀烈女傳、圣賢書,你本來就不該動她的念頭。她如今為亡夫毀容,實在是可敬可佩得很呀,你何必要發她的脾氣。何況做好人就該做到底,要是你現在給她難堪,傳了出去,別人一定說你為德不卒。不如仍然要為她安葬丈夫,還可以博得個好名聲。”

    薛嵩對盧夫人的毀容,在惋惜與憤怒之中,其實也有三分敬佩,經聶鋒以好言相勸,所說的又都是堂皇正大的理由,氣便慢慢消了,說道:“好吧,瞧在你替她說情的分上,我讓她在這里住下去,讓她教孩子念書,算作做一場好事。”

    盧夫人進了自己的房間,薛家的人知道薛嵩發了脾氣,無人敢來照料,只有那個以前薛嵩派來服侍的小丫鬟,替她裹好了傷,又悄悄地去找相熟的武士討金創藥。

    盧夫人倚著枕頭,枕頭上繡著一對鴛鴦,她臉上的鮮血一點一點滴下來,將鴛鴦都染紅了。

    周圍靜寂之極,聽不到半點聲音,盧夫人想道:“想是她們都不敢來看我了,這樣更好,史郎啊,你可以安心等候我了。”

    門簾忽地無風自卷,并沒有聽到腳步的聲音,卻突然有一個少女走了進來,盧夫人嚇了一跳,問道:“你是誰?你怎么敢來看我?”她還以為是薛府的丫鬟。

    那少女低聲說道:“蝶姨,你別害怕,我是來救你的,我的名字叫夏凌霜,我的母親是你的表姐,她叫冷雪梅,你還記得她嗎?”

    盧夫人的小名叫做夢蝶,除了她的閨中女友和丈夫之外,別人決計不能知道;她再端詳了那少女一會,活脫就像她那個多年不見的冷表姐站在床前,盧夫人再也沒有疑心,又驚又喜地握著夏凌霜的手道:“你真像你的母親,你怎么進來的?”

    原來冷雪梅也是出身官宦人家,和盧夫人乃是中表之親,她比盧夫人年長八歲,在盧夫人十一歲的時候,冷雪梅隨她父親到任所去,自此兩人就不再見面,算起來已經有二十一個年頭了。盧夫人小時候對這個表姐極為依戀,冷雪梅也很喜愛她的聰明。盧夫人在八九歲的時候,隱隱聞得大人閑話,說冷雪梅不務女紅,卻喜歡拈刀弄劍,有一次,磨著她父親手下的一名武士比試,連那個武士也不是她的對手。盧夫人不知是真是假,有一天便問她的表姐,要表姐教她劍術。冷雪梅笑道:“你聽他們亂嚼舌頭,我哪里懂得什么劍術,不過有時偷看武士們練武,偷學了幾個招式罷了。我的父親是個武官,我拿刀弄劍尚自有人笑話,你是名門閨秀,學這個干嗎?”盧夫人對武藝其實也是性情不近,她要表姐教她劍術,不過是鬧著玩的,表姐既然不愿教她,她也便算了。

    冷雪梅的父親不久就在盧龍任內逝世,冷雪梅從此也就不知消息。盧夫人雖然憶念她,卻做夢也想不到她的表姐竟是名震江湖的女俠。后來盧夫人嫁得如意郎君,歲月如流,對她表姐的憶念也就漸漸淡了。

    想不到隔了二十一年,而且正是在她遇難遭危、孤苦無依的時候,突然來了一個自稱是冷雪梅女兒的夏凌霜!

    夏凌霜替盧夫人止了血,低聲說道:“你別擔心,我進來沒有一個人知道。你不要猶疑了,我背你出去!”

    盧夫人搖了搖頭,說道:“你為我冒這樣大的危險,我很感激。但,我已決意不走了。”

    夏凌霜焦急之極,急忙問道:“為什么?你怕我背了你不能脫險嗎?我的武功雖然不算怎樣高明,但這薛府里的武士我還未放在心上。”

    盧夫人道:“我相信你有這個本領,小時候我已知道你的母親是精通劍術的了,你是她女兒,當然也是女中豪杰。嗯,說起你的母親,我們已有二十一年沒有見面了,她可好嗎?”夏凌霜道:“好。”盧夫人再問道:“她什么時候結婚的我也未知道,你爹爹呢?在什么地方得意?”夏凌霜黯然道:“我出生的時候,爹爹就已死了,蝶姨,這些家務事咱們以后慢慢再說吧。我不明白你為什么不肯走?依我看來,這里絕非你可以久留之地!雖然你已毀了顏容,息了那姓薛的邪念,但你既然有親可投,又何必寄人籬下,看人面色?”

    盧夫人苦笑道:“孩子,我自有我的主意,日后你便會明白。服侍我的那個丫鬟就要回來了,咱們時候無多,我很想念你的母親,你再告訴我一點關于你母親的消息吧,你們是怎么知道我遭逢不幸的。”

    夏凌霜道:“自從我出生之后,我母親就和我住在玉龍山下的一個小村子里,每天督導我讀書習武,沒有什么特別事情可說。去年我滿了十八歲生日之后,我母親說我的劍術已經學得差不多了,叫我到江湖上見識見識,給她辦一件事情,并叫我探訪你的下落。今年年初三,我到了表舅家里,始知道你嫁到史家,元旦之夜,一家人莫名其妙的失蹤,他們正為你著急。我再到你們所住的那條村子去查問,碰見了段珪璋段大俠的一個徒弟,說起段大俠一家也在年初二那天失蹤,又說起安祿山在年初一那天從你們的村子經過,事后他到師父家中拜年,覺得師父的神色有點不對。從這些蛛絲馬跡,我猜想你們兩家的失蹤或者會有關系,而段大俠與安祿山結怨的事情,我母親曾對我說過。識得段大俠的人多,我便先到長安來訪查他的行蹤。嗯,經過的情形來不及細說,總之給我機緣湊巧,從安祿山一個武士口中查知你落在薛家。本來我昨晚就要來的了,但臨時為了赴另一個約會才延到今天。”她急著要說服盧夫人和她逃走,一口氣將前因后果約略講了之后,便拉著盧夫人道:“蝶姨,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是為了要替姨父報仇嗎?即算如此,我以為你也是先逃出虎口,再和我母親商量報仇之策為高!”
    第(2/3)頁

主站蜘蛛池模板: 临邑县| 东平县| 喀喇沁旗| 冕宁县| 宁远县| 瓮安县| 米易县| 和平县| 朝阳县| 东乌珠穆沁旗| 襄城县| 应城市| 喀什市| 合川市| 台东县| 扶绥县| 洮南市| 钦州市| 松江区| 阜宁县| 花莲县| 平舆县| 密山市| 新宾| 松溪县| 长丰县| 眉山市| 台湾省| 稻城县| 东光县| 惠水县| 个旧市| 阜平县| 乐业县| 怀安县| 普陀区| 靖远县| 永泰县| 沂水县| 宾川县| 宣汉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