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龍泉要斷奸人首-《大唐游俠傳》
第(1/3)頁
虎賁群驚劍氣寒
段珪璋道:“好,你就在這里歇息吧。”駢指一戳,點了那衛(wèi)士的麻穴和啞穴,叫他既不能說話也不能動彈,將他就安置在那假山洞里,笑道:“魏老三,對不住,委屈你了,你忍著點兒,過了兩個時辰,穴道自解。”
那座房子前面有一棵松樹,枝葉茂密,段珪璋處置了那姓魏的衛(wèi)士,便即飛身上樹,從樹頂俯瞰下來,先窺察屋內(nèi)情景。
只見安祿山和一個身材魁梧的官兒坐在當中的胡床上,兩旁有四個軍官,薛嵩也在其內(nèi)。段珪璋心道:“這個官兒想必就是什么欽使大人了,看來倒不像是個太監(jiān)。”宮廷慣例,賞賜給大臣的東西多是叫太監(jiān)送去的,所以段珪璋見這個“欽使”不是太監(jiān),稍稍有點詫異,但也并不特別疑心。
只聽得那欽使笑道:“安大人,你今天來的正是時候,貴妃娘娘本來正在生氣的,幸虧你來了給她解悶。”安祿山問道:“貴妃娘娘為什么生氣?”那欽使道:“還不是為了那李學士的幾首詩。”安祿山奇道:“李白怎的招惱了貴妃娘娘?”
段珪璋聽他們提起李白,格外留神,只聽得那欽使道:“在你入宮之前,皇上和娘娘在沉香亭賞牡丹,皇上一時高興,宣召李學士來作詩。他正在酒樓喝得醉醺醺的,李龜年他們好不容易才將他拉來。”安祿山道:“貴妃娘娘可是惱他無禮?”那欽使道:“不是。李白的這種狂態(tài)他們是見慣了的,皇上還親自用衣袖給他拭去涎沫呢。后來又叫貴妃娘娘親自調(diào)羹,給他喝了醒酒湯。”安祿山搖搖頭道:“這等無禮狂生,皇上和娘娘也真是太縱容他了。”那欽使道:“后來李學士醒了,皇上就叫他做詩,這位李學士也真行,立即便賦了三章清平調(diào),安大人,這三首詩可真有意思,我念給你聽。”安祿山笑道:“我是個粗人,可不懂得什么勞什子的詩。”那欽使道:“這三首詩是稱贊貴妃娘娘的,很容易懂。可是惹得娘娘生氣的,也正就是這三首詩。”安祿山道:“這倒奇怪了,既是稱贊她的怎又惹得她生氣呢?這我可要聽一聽了。”
那欽使念道:“李學士所賦的清平調(diào)第一章是:‘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皇上大為高興,便命李龜年與梨園子弟,立將此詩譜出新聲,著李諅吹羌笛,花奴擊羯鼓,賀懷智擊方響(一種樂器名),鄭觀音撥琵琶,張野狐吹觱栗,黃幡綽按拍板,一齊兒和唱起來,果然好聽得很。”安祿山齜牙裂嘴地笑道:“我聽你念,也覺得果然好聽得很!”
那欽使笑道:“可見安大人也是個知音的人。”安祿山本來是人云亦云,得他一贊,大為高興,問道:“第二章第三章又是說些什么?”那欽使續(xù)道:“皇上聽了第一章,對李白道:‘卿的新詩妙極,可惜正聽得好時,卻早完了。學士大才,可為我再賦兩章。’那李白乘機便要皇上賜他美酒,皇上故意逗他道:‘你剛剛醉醒,如何又要喝酒?朕并非吝惜,只是怕你酒醉之后,如何作詩?這酒還是等你做了詩之后再喝吧。’李白一急,便大言炎炎地道:‘臣詩有云:酒渴思吞海,詩狂欲上天。吃酒醉后詩興越高越豪。’皇上大笑道:‘怪不得人家稱你酒中仙。’便命內(nèi)侍將西涼州進貢來的葡萄美酒,賜給他一金斗,又命以御用的端溪硯,教貴妃娘娘親手捧著,求學士大筆。”安祿山“哼”了一聲道:“簡直把他捧上天了。”那欽使笑道:“他本來就自夸‘詩狂欲上天’嘛!”頓了一頓,續(xù)道:“李白將一金斗的葡萄美酒喝得點滴不留,果然詩興大發(fā),又立即賦了兩章《清平調(diào)》,第二章道:‘一枝紅艷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斷腸,借問漢宮誰得似?可憐飛燕倚新妝。’第三章道:‘名花傾國兩相歡,常得君皇帶笑看。解釋春風無限恨,沉香亭北倚欄桿。’皇上看了,越發(fā)高興,贊道:‘此詩將花容人面,齊都寫盡,妙不可言!’便叫樂工同聲而歌,他自吹玉笛,又叫貴妃娘娘親彈琵琶伴和。鬧了半天,然后仍叫李龜年用御馬送李白歸翰林院。”
安祿山一竅不通,問道:“連皇上也稱贊是好詩,貴妃娘娘還惱什么呢?”那欽使笑道:“貴妃娘娘起初也很高興,她退入后院,還一直吟著李白給她寫的這三章《清平調(diào)》。那時高力士正在她的旁邊,四顧無人,便對娘娘奏道:‘老奴初意娘娘聽了李白此詩,必定怨之刻骨,如今娘娘反而高興,這可大出老奴意外!’娘娘便問他道:‘有何可怨之處?’高力士道:‘他說:可憐飛燕倚新妝。是把娘娘比作趙飛燕呢!’貴妃娘娘聽了,勃然變色,果然將李白恨之入骨。”安祿山詫道:“這趙飛燕是個什么人?”那欽使道:“趙飛燕是漢朝漢成帝的皇后。”安祿山道:“將皇后比她,也不算辱沒她了。”那欽使道:“安大人有所不知,趙飛燕是個出名的美人,體態(tài)輕盈,常恐被風吹去。皇上有一次曾對貴妃娘娘戲語道:‘若你則任其吹多少。’梅妃和她爭寵的時候,也曾詆她是‘肥婢’。貴妃娘娘焉得不怒?”安祿山笑道:“原來如此。依我看來,女人還是胖一點的更好看!”
那欽使微微一笑,笑得頗有幾分詭秘,安祿山道:“怎么,我說得不對么?”那欽使小聲說了幾句,安祿山勃然變色,拍案罵道:“這李白當真可惡,怪不得娘娘惱他!”
原來趙飛燕曾私通宮奴燕赤鳳,是漢朝出名的淫后,高力士向楊貴妃進讒,就是說李白的詩將楊貴妃比趙飛燕,實乃“暗中譏刺娘娘的私德”,楊貴妃私通安祿山,高力士這樣一說,正觸著她的忌諱,因此將李白恨之入骨。
那欽使笑道:“安大人無須動怒,李白觸怒了貴妃娘娘,他還能在朝廷站得住么,他雖然得皇上寵愛,但總不能勝過貴妃娘娘啊!高力士也真厲害,這一下什么仇都報了。”
安祿山問道:“高力士與李白有仇?”那欽使道:“你還不知道嗎?去年渤海國派使臣來呈遞國書,書上番文,滿朝無人能識,后來由賀知章保薦了李白,他非但能識番文,而且就用那番邦文字,寫了一封回書,譴責渤海可汗的無禮,這才保全了大唐的體面。李白當時也是喝得醉醺醺的,在醉草這‘嚇蠻書’的時候,要楊國忠給他磨墨,高力士給他脫靴。高力士早已想找他的過失了。”
安祿山道:“好,明天我也要送一份禮給高公公。”忽地話題一轉(zhuǎn),問薛嵩道:“聽說你們今天在酒樓大鬧,幫姓南的那個人是什么相貌?”
薛嵩口講指劃地描述了一番,安祿山沉吟不語,那欽使卻仔細地問薛嵩,與他對敵的那人用的是什么劍法,段珪璋在外面偷聽,聽他問得居然甚是在行,暗暗詫異。
安祿山沉吟半晌,驀地拍案說道:“我不信他有這樣大膽!”話猶未了,忽聽得嗤嗤兩聲極為強勁的暗器破空之聲,一條人影箭也似的射入屋中,守衛(wèi)嘩然驚呼。
段珪璋用暗器打穴的功夫,射出了兩顆鐵蓮子,一取安祿山胸口的“璇璣穴”,一取那欽使耳后的“竅陰穴”,準備將他們打倒之后,立即搶出去擒獲一人,作為人質(zhì)。他的暗器打穴功夫百發(fā)百中,滿以為即算安祿山能夠避過,那“欽使大人”決計躲避不了。
哪知奇怪的事情突然發(fā)生,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那個欽使竟是個身懷絕技的一流高手!
那兩顆鐵蓮子雖然不過黃豆般大小,但經(jīng)段珪璋以金剛指力彈出,勁道卻是非同小可,隱隱挾著風雷之聲,不料那位“欽使”大叫了一個“好”字,信手抄起一雙象牙筷子,只一挾就把一顆鐵蓮子挾住,就像挾肉丸子一般,說時遲,那時快,第二顆鐵蓮子又電射而至,那欽使將筷子一甩,兩顆鐵蓮子碰個正著,同時落地。但緊接著便是“噼啪”一聲,他那雙象牙筷子也當中折斷,裂為四段。原來他雖然挾著了鐵蓮子,那雙象牙筷子卻經(jīng)受不起這股勁力!
那欽使“噫”了一聲,隨即哈哈笑道:“幽州劍客果然名不虛傳,今晚我可以大開眼界了!”
原來這位欽使正是大內(nèi)三大高手之一的宇文通,他的職位與另外兩位高手秦襄、尉遲北一樣,都是官封“龍騎都尉”。但因為秦襄、尉遲北乃是開國功臣之后,雖然皇帝對待他們?nèi)瞬环趾癖。麉s自慚門第不如,聲望不及,總是感到皇帝對那兩個人親近一些。因此,他們?nèi)穗m然并駕齊驅(qū),但行事卻甚不相同,秦襄、尉遲北不屑巴結權貴,而宇文通則在宮中奉承楊貴妃,在宮外又與安祿山結納,雙管齊下,以求鞏固職位。今晚替皇帝與楊貴妃送“洗兒錢”給安祿山這個差事,便是楊貴妃替他討的。他雖然從未見過段珪璋,但他卻早已探聽得段珪璋與安祿山有仇,一接了這兩顆鐵蓮子,又見了段珪璋所使出的劍術,當然可以立刻斷定這人便是幽州劍客段珪璋了。
這時薛嵩和另外三個衛(wèi)士已堵住了段珪璋,就在這屋子里廝殺起來。宇文通是欽使身份,一時不便出手。
安祿山突然遇襲,隨即又看出了是段珪璋,這一驚自是非同小可,但到了宇文通將那兩顆鐵蓮子接下之后,他便安定下來,心中想道:“饒你段珪璋本領再高,單身一人,總敵不過我麾下諸將,何況還有宇文都尉在此!”他既然有恃無恐,便站了起來,哈哈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老朋友來了!有話好說,何必一見面就動刀動槍?難道你就一點也不念舊時情分,居然妄想取我的性命么?”
段珪璋刷刷兩劍,將薛嵩迫退幾步,又蕩開了另一個軍官的護手鉤,朗聲答道:“安祿山,你小人得志,眥睚必報,還何必惺惺作態(tài)?哼,你要害我也還罷了,為何將我的朋友也一同陷害?”
安祿山笑道:“那是一個誤會,但錯了也有錯的好處,要不是錯捉了你的朋友,焉能請得你的大駕到來?而且我也不想難為他,你來得正好,你就勸他一同在我這里做事吧。”段珪璋道:“哼,給你作事?”安祿山大笑道:“我身兼平盧、范陽、河東三節(jié)度使,你給我當差,難道還會辱沒你么?”段珪璋以更響亮的聲音笑道:“在我的眼中,你以前是個無賴流氓,現(xiàn)在也是個無賴流氓,不過比以前作的惡事更多更多,以前只不過是欺侮善良,現(xiàn)在則簡直是禍國殃民了。哈哈,你以為你做了什么節(jié)度使,我就看得起你了嗎?”
安祿山本來要像貓兒捕捉老鼠一般,料想段珪璋已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先把他嘲弄一番,發(fā)泄心頭的惡氣,哪知反而給他毫不留情地痛罵一場,并且揭穿了他的底細不過是個無賴流氓,這一氣直氣得七竅生煙,登時放下了臉,厲聲喝道:“不識抬舉的東西,你們給我將他斃了!”
段珪璋大笑道:“我既然敢到你這里來,本來就不打算活的出去。可是,你們要把我殺掉,只怕也沒有那么容易!”他口中滔滔不絕地說話,手底卻是毫不含糊,笑聲未絕,只聽得“刷”的一聲,一個衛(wèi)士的胸口已中了一劍,血如泉涌,急忙退出戰(zhàn)團。
安祿山罵道:“膿包,膿包!快去多喚幾個得力的人來!”薛嵩是段珪璋手下敗將,心里本來害怕,但聽得安祿山一罵,卻不由得他不鼓勇向前,段珪璋喝聲:“來得好!”寶劍橫空一劃,一招“龍門鼓浪”,矯若游龍,劍光四射,當真有若波翻浪涌,威不可當,薛嵩嚇得魂飛魄散,連忙后退,卻哪里閃避得開,陡然間只覺得肩上一片沁涼,早給段珪璋的寶劍劃開了一道長長的裂口。
幸而那個手持雙鉤的武士亦非庸手,雙鉤一鎖,把段珪璋的攻勢解開,要不然薛嵩的琵琶骨也要給寶劍割斷。薛嵩這時哪里還敢戀戰(zhàn),拼著受主帥責罵,虛晃一劍,就想退下。
段珪璋恨他是捉史逸如的兇手之一,卻容不得他逃走,猛地大喝一聲,右腳飛起,一個“魁星踢斗”,將欺近身前的一個衛(wèi)士踢翻,寶劍一揮,又將使雙鉤的那個衛(wèi)士迫退,劍光一展,身形急起,如箭射來,霎眼之間,已追到了薛嵩背后,眼看那明晃晃的劍尖,就要在薛嵩的后心搠個透明的窟窿!
段珪璋正要跨上一步,出劍刺薛嵩的背心大穴,忽覺得背后有金刃劈風之聲,來勢極為勁疾;段珪璋眼觀四面,耳聽八方,立即知道是有強敵襲到,而且這一刀也正是對準他的背心大穴。
第(1/3)頁
主站蜘蛛池模板:
青田县|
铜鼓县|
杭州市|
嘉黎县|
彰化市|
武义县|
日照市|
来安县|
安顺市|
浦江县|
醴陵市|
嘉荫县|
盐源县|
大理市|
青州市|
辽宁省|
淄博市|
荆门市|
三亚市|
堆龙德庆县|
内乡县|
四平市|
法库县|
平泉县|
中卫市|
建宁县|
当雄县|
广宁县|
江口县|
阿鲁科尔沁旗|
建水县|
泾川县|
揭阳市|
江源县|
施秉县|
沂南县|
黄平县|
民勤县|
沙湾县|
宣威市|
溧阳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