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那怪人大吼一聲,掄起一件黃澄澄的兵器,倏地就沖到了金世遺跟前,一招“泰山壓頂”,便砸了下來! 金世遺吃了一驚,“這家伙竟會使用獨腳銅人!”原來獨腳銅人是最難使用的兵器,它分量沉重,可以當作銅棍,又可以當作盾牌,這還不算,真正懂得使用銅人的高手,還可以拿來點穴,本來重兵器的缺點就是不夠靈活,因此能用銅人點穴的人,內功輕功都非有極深的造詣不可,那才能舉重若輕,得心應手。金世遺在江湖上闖蕩以來,還是第一次碰上這種奇門兵器。 銅人分量已夠沉重,加上了那怪人的神力,更是銳不可當!金世遺以輕靈俊巧的上乘劍法,剎那之間,向他接連攻出十數劍,但聽得一片金鐵交鳴之聲,震得耳鼓嗡嗡作響,但覺對方的內力,波浪一般連綿不斷地傳來,金世遺的一條胳膊竟然有了麻痹之感!金世遺以這樣快速輕靈的劍法,本來就是估計到對方的功力比自己深厚,因此才避免和他硬碰硬接的,哪知他的劍招雖若蜻蜓點水,一掠即過,但仍然受到了震動! 金世遺叫道,“請讓我把話說清楚了,再動手如何?”那怪人喝道:“你偷入地道,說什么我也不能饒你!”他口中說話,手底卻是絲毫不緩,銅人一送,突然開動了機括,銅人的十只手指忽地活動起來,同時點金世遺十處穴道,金世遺被迫得連連后退,哪里還能夠分心說話? 金世遺使出了渾身本領,拼死抵御,心中想道:“原來這個異國婦人乃是他的母親,那么更可以斷定他不是厲勝男的叔祖了。不知他們兩母子又是怎樣來到這海島的?”還有一樣奇怪的是,兒子的功力比母親高得多,若是家傳的武功,照理不該如此。 以金世遺的本領,那怪人若是徒手攻擊的話,他用劍抵御,大約可以拼到一百多招,現在抵御他的獨腳銅人,不到五十招便已感到難以對付。 過了一會,又發生了一件奇怪的現象,金世遺的長劍漸漸變得其冷如冰,而且那股陰寒之氣竟然從劍柄傳入他的掌心!原來這怪人所練的修羅陰煞功雖然稍稍不及孟神通,但他“隔物傳功”的本領,卻比孟神通高出了一倍還不止,金世遺心頭一涼:“想不到我竟會糊里糊涂地喪身此地!” 金世遺拼死支撐,渾身發冷,但卻汗如雨下,正在非常危險的時候,忽地石窟中透進一絲光亮,腳步聲從里面傳出來,那怪人呆了一呆,放開了金世遺轉身便跑,那老婦人喝道:“你是誰?怎么能夠從里面跑出來?”就在這時,只見厲勝男已把那怪人攔住。原來這石門被那老婦人從里面關上之后,厲勝男找到另一條通路,繞到石窟的后門進來,她在石窟里發現許多與厲家有關系的物事,已經可以確定這怪人是誰了。 厲勝男叫道:“我的仲子叔祖呢?你們是什么人,為什么占據他的洞?”那老婦人驚駭之極,叫道:“什么,你叫誰作叔祖?”厲勝男道:“我是抗天先祖的第十一代女孫,厲仲子正是我的叔祖!”那老婦人道:“那么,你,你是我們的親人了,仲子是我的丈夫,盼歸是他的兒子!” 那怪人拋下了銅人,神情甚是尷尬,厲勝男道:“叔叔,你還不肯認我嗎?你可以再看清楚我這面金牌!”那怪人怪不好意思地說道:“我不知道你是我的侄女,那一天,那一天……”厲勝男道:“我也不知叔祖在這里留有后裔,彼此都不知,不必提了。” 原來在五十多年之前一同到這海島的兩兄弟,大哥名叫厲伯子,弟弟名叫厲仲子,厲仲子留在島上,年復一年,始終沒有找到喬北溟的武功秘笈,但他要遵守與哥哥的約定,等待厲家的后人來找他,所以他雖然在這海島上寂寞得要發瘋,卻到死也不敢離開。在他五十多歲的某一年,有一只海船經過,遇到風浪,觸礁沉沒,他救起了一個阿拉伯少女,強迫她成了親,第二年生了一個兒子,因為他非常盼望能夠重回故土,所以把兒子取名“盼歸”。這阿拉伯少女是絲毫不懂武功的,做了厲仲子的妻子后,才開始習武,許多種上乘的武功,必須在幼年的時候就開始鍛煉,因此她的武功反而遠遠不及兒子。 厲伯子和他的弟弟仲子,大家都有一件相同飾物,那是刻有厲家標志(他們先祖厲抗天遺像)的一面小金牌。厲伯子和弟弟分手的時候,為了怕將來萬一有人知道這個秘密,假冒厲家的后人前來,所以兩兄弟便約好,厲伯子若是能夠回到老家,便把那面金牌交給將來要到海島的家人,免得誤認。 厲仲子活到八十歲才死,臨死之前,把一切前因后果都告訴了兒子,吩咐他一定要守在這個島上,等候家人來找他們,厲盼歸等了一年又一年,父親已死了十多年了,不但盼不到厲家的人,連一條船都沒有經過,晃眼他也有四十多歲了,這時他更焦急于找不到妻子,生怕自己死后,后繼無人,父子兩代在這個海島株守的苦心,都要付之流水。因此,那天他與金世遺惡戰之時,發現了厲勝男是個女子,才會那樣歡喜如狂,立即舍棄了金世遺將厲勝男捉獲,哪知一捉到手中,卻發現了她脖子上懸著的金牌,不由得羞慚無地,趕緊避開。 這時厲盼歸認了侄女,他終于盼到了家人了,心中又是歡喜,又是悲傷,說道:“你的叔祖早已死了,林中那座墳墓,就是他的。” 金世遺調好氣息,見他們叔姪已經相認,便走過來,正待與厲盼歸以禮相見,厲盼歸忽地睜起一雙怪眼,道:“他也是厲家的人么?”厲勝男道:“不是,他,他——”話未說完,厲盼歸已自喝道:“你為什么把外人帶進來?”大吼一聲,倏地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又向金世遺抓去。 厲勝男慌忙攔在他們的中間,但厲盼歸的手法何等迅捷,雖然被她一攔,仍然繞了個彎,將金世遺的衣裳撕破,也幸而有厲勝男這么稍稍阻他一阻,要不然金世遺冷不及防,只怕肋骨也要給他抓裂! 厲勝男叫道:“叔叔,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厲盼歸怒道:“最好的朋友也不行,你忘了祖宗的遺命么?喬北溟的武功秘笈絕不容外人覬覦,這個海島也不許外姓的人踏進來!他既然與厲家無親無故,我絕不能讓他活著出去!” 厲勝男這一急非同小可,沖口說道:“叔叔,他是你的侄女婿呀!”厲盼歸怔了一怔,訥訥說道:“你何不早說?險些我把他傷了。”厲勝男雙頰泛紅,作出了嬌羞無限的樣子,抿嘴笑道:“我不是早說了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么?你怎的會不過意來?”厲盼歸一想,自己今生未必能找到妻子,喬北溟的武功秘笈不知要到什么時候才能找得到,不如讓他們夫婦都留下來,自己的侄女將來生了兒子的話,好壞也是厲家的外孫,可以繼續找尋武功秘笈的工作。便也跟著笑道:“如此說來,他也不是外人了。乖侄婿過來吧,我剛才嚇壞了你!” 金世遺尷尬之極,承認不是,不承認也不是,但比較起來,不承認的話,就要被這怪人殺死,只好不作聲,給他來個默認。 厲盼歸哈哈笑道:“你們結婚有多久了?”厲勝男道:“一年零一十三天。”金世遺一算,從自己與厲勝男最初結識的那一天算起,果然是一年零一十三天,心道:“她倒記得這樣清楚,我只道她是胡亂說的,原來她把我們結識的那一天當作結婚的日子。”其實金世遺對那一天也記得很清楚,要不然他也不會聽厲勝男一說便即聯想起來。 厲盼歸笑道:“一年零一十三天,日子也不算短了,怎的還這樣害羞?”金世遺無法,只好硬著頭皮過來,叫他一聲“叔叔!”跟著“兩口子”又給那個老婆婆行了大禮,那老婆婆樂得咧開嘴直笑,對金世遺的敵意當然也就煙消云散了。 金世遺問道:“叔祖婆,你是不是練功的時候歪了口氣,以至走火入魔?”那老婆婆道:“不錯,你怎么知道?”金世遺道:“我以前也幾乎遭遇走火入魔,幸而后來得高人解救,又傳了我正宗的內功心法,這才脫險。我看你雖然因走火入魔而癱瘓,卻還不算嚴重,你可用我的這種吐納功夫一試。”厲仲子未曾找到武功秘笈,不懂“正邪合一”的運功方法,因此他的兒子盼歸也只能把修羅陰煞功練到第七重,他的妻子因為是半途出家,基礎更差,剛剛開始修練內功,便走火入魔了。 厲盼歸母子得到金世遺傳授他們正宗內功的心法,更是喜出望外,當下厲盼歸也答應把厲家的家傳武功教給金世遺。金世遺之所以要傳授那老太婆的內功,不只是為了要討取她的好感,更重要的是想她能夠恢復行動之后,厲勝男可以多得一個幫手去對付孟神通。估量她在練功三個月后,便可以扶著拐杖走動了。 果然厲盼歸不久就問起孟神通和滅法和尚那幾個人來,問他們是否厲勝男的朋友?厲勝男哭起來道:“非但不是朋友,那老頭子還是咱們厲家的大仇人!厲家幾十口人全部給他殺死,只有我一個人僥幸逃生!”厲盼歸大怒道:“那你們為什么和他同來?”厲勝男將蛇島遇險,被他們挾制,迫于無奈,只好要他們同舟共濟等等經過詳說一遍,厲盼歸恨恨說道:“這惡賊如此可惡,還幾乎害我一世見不了家人,好,我明天就去把他殺掉!” 金世遺道:“孟老賊被困在這海島上,插翼難飛,待老奶奶好了,再去報仇也還不遲。”厲勝男何等聰明,立即猜到了他的心意。要知孟神通是厲家的大仇人,應該由厲家的人親手報仇,方才合理,以前金世遺之所以答應助厲勝男報仇,一來因為受了她的恩惠;二來也是因為她孤立無援,才生了同情之念。現在她們家人相聚,報仇已非難事,金世遺就不想再插手其間,令到自己和厲家的關系更深一層了。但孟神通的武功僅遜厲盼歸一籌,加上了個滅法和尚,以二敵一,厲盼歸就未必能夠取勝了。厲勝男的武功與他們相去太遠,幫不了什么大忙,所以只有等到厲盼歸的母親可以行動之后,才可以穩操勝算。 厲勝男察覺了金世遺的用心,便即附和他的意思說道:“也好,就讓他多活幾天。咱們明日先商議怎樣去找武功秘笈。”厲盼歸這時也想到了憑自己一人之力,未必便報得了仇,說道:“等媽好了,捉這幾個惡賊自是手到擒來,只是我實在氣這惡賊不過,待過三兩天,我把這兩只金毛狻調養好了,先叫他們吃吃苦頭。” 那老婆婆笑道:“他們倆口子受了許多驚嚇,你也應該讓他們早些歇息了。”厲盼歸擦燃火石,點起了一支巨燭,說道:“勝男,厲家只剩下你我兩人,老家已經沒有,從今之后,這里就是你的家了。我帶你們看看這個家吧。”那支巨燭是他用野牛的油脂制的,點起來十分明亮,金世遺和厲勝男跟在他的后面,但見地道縱橫,隨處有機關埋伏,這都是喬北溟當年的設計,再經過厲伯子、仲子兄弟修理增益的,金世遺這才明白,若不是得厲勝男帶領,休說找不到這個洞窟;就是誤闖進來,也決計走不出去,必定困死其中。 洞窟里面甚為寬廣,有好幾間石室,經過了厲家父子兩代幾十年的經營,日常用具,或者是用石頭制的,或者是自燒的陶瓷,倒也應有盡有。厲盼歸將喬北溟當年的練功靜室撥給他們,收拾一番,在炕上鋪上獸皮,在陶瓶中插上野花,再點起幾支紅燭,頗有新房的氣象,厲盼歸取出自釀的果酒和肉脯,笑道:“你們初次回家,便是新人,理該祝賀一番。”金世遺難卻盛情,只好和他舉杯暢飲。厲盼歸有了幾分酒意,笑道:“我不打擾你們了,愿你們住得安適,盼你們早生貴子!”他是名實相符的“山野之人”,性情率真,想到什么就說什么,登時把金厲二人羞得面紅過耳。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