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回 格老拒封伸大義-《牧野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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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華笑道:“我知道你們的規矩,對敵人要用弓箭和刀劍,對客人要用馬奶和葡萄。你放心,我們漢人也有同樣的成語:對文王,興禮樂;對桀紂,動刀兵。只要他們不是惡客,我們也不會無禮的。”
他們走近那座帳幕,剛好聽得羅海說道:“多謝貴客光臨,但你們的厚禮我可不敢受。”
羅曼娜首先在帳外揚聲:“爹爹,孟大哥和金姊回來了!”說的是瓦納族的方言。
羅海大喜說道:“快請他們進來!”親自起身迎接。那車居族王子和陪他來的兩個軍官不知來者是誰,見羅海如此敬重來客,只好也都隨著他站起身來。
孟華揭開帳幕,和金碧漪大踏步走了進去。雙方一見,大家的面色都變了。
原來那兩個軍官正是清廷大內三高手中名列第一、第二的衛托平和葉谷渾,孟華和他們交手不止一次,深知衛托平的本領只不過比海蘭察稍遜一籌,再加上一個葉谷渾,實是不可小覷。心里想道:“好在漪妹近來武功大進,我和漪妹聯手,料想也不會輸給他們。”
衛托平哈哈笑道:“想不到孟少俠也在這里,這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了。”
孟華冷冷說道:“衛大人,你當真不知道我在這里嗎?”衛托平道:“真的不知。”孟華說道:“真的不知?難道劉挺之沒有告訴你嗎?對啦,那位劉挺之劉大人,昨晚不請自來,怎的今晚又不和你們一起來呢。”見了衛、葉二人,他已猜到昨晚使快刀那人是劉挺之了。但想:“第二個蒙面人的掌力雖然剛猛,卻不似葉谷渾的大摔碑手功夫。唔,多半是那個老叫化。”
他沒猜錯,衛托平只好說謊說到底:“怎么,劉挺之曾經來過么?對不住,我可是真的不知此事。孟少俠,咱們拉薩一別,不知不覺又是年余,難得今日又再相見,真是何幸如之!”口里說著客套話,伸出手來與孟華相握。
以前他們曾經數度交手,每一次彼此都是沒有占到對方的便宜。不過只論功力,過去幾度交手,卻還是衛托平稍勝一籌的。故此他借握手行禮為名,實是想給孟華來一個“下馬威”的。哪知雙手一握,他發出的內力竟似泥牛入海,一去無蹤,絲毫也試不出孟華的深淺。陡然間只覺虎口一熱,少陽經脈的三處大穴都隱隱感到酸麻。大吃一驚,連忙松手。也幸虧孟華不為已甚,沒有乘機傷他。
不過孟華雖然占了上風,也稍稍有點感到意外:“這一年來,我得了古波斯、和天竺那爛陀寺以及天山派的三種上乘內功心法,現今自信已能把這三種上乘內功心法融于一爐,這廝居然經受得起,也算難得了。”
那個丑漢和金碧漪相見,更是感到尷尬。羅海給他們介紹道:“這位是車居族的王子烏里賽,這位女俠是天下第一劍客金逐流金大俠的千金碧漪姑娘。”
烏里賽倒也知道金逐流的名頭,吃了一驚,想道:“原來這丫頭是天下第一劍客的女兒,怪不得劍法那么了得!”
金碧漪冷笑道:“不勞介紹,這位王子我已經見過了。”烏里賽尷尬之極,說道:“剛才不知是金女俠,失禮之處,請莫見怪。”
羅海不知道他們曾經發生過什么事情,不便詢問,說道:“既然大家都是相識的,那就更好了。閑話少說,言歸正傳,請大家不必客氣,都坐下來談吧。”
金碧漪和孟華坐在一起,烏里賽見他們態度親熱,不覺又是心懷妒忌,暗自想道:“敢情這臭小子就是她的情郎,怪不得她不睬我了。哼,我倒要看這臭小子有什么本領。”打下主意,只待一有機會,就要折辱孟華。
衛托平說道:“我剛才說到哪里?對啦,我是說到送禮之事。還有一件最貴重的禮物,是要送給格老的!”
孟華把眼一看,只見他已經拿出來的那兩件禮物是一對玉璧和一串夜明珠,心里想道:“這兩件禮物已經是無價之寶,不知他還要送什么更名貴的禮物?”
衛托平把那件禮物拿出來了。
他拿出來的是個錦盒,未曾打開,卻先說道:“格老,請恕我羅嗦,再說一遍。這次會議,我不希望有外人參加。這件禮物,我也不便當著外人送與你。”
車居族王子烏里賽接著說道:“對啦,我也想要知道,這姓孟的小子是什么人,他憑什么資格參與此會?”
羅海怒從心起,當下勉強抑制自己,保持一點待客的禮貌,冷冷說道:“你們三位是我的客人,這位孟少俠也是我的客人。在我的眼中,你們的地位都是一樣的。衛大人,你剛才說的那些話都是自話自說,我可還沒有答應你呀。我只是按照我們哈薩克族的規矩招待客人,并不認為這是什么會議。我們絕不稀罕客人的禮物,盒子不必打開了,這兩件禮物,你也一同收回去吧!”
衛托平見他發怒,不敢再擺架子,只好陪笑說道:“格老請莫動氣,既然這位孟少俠是你的貴賓,那就請他作個見證也好。這件禮物,不是我送給你的,你想知道是誰送給你的嗎?”
羅海哼了一聲道:“我不要知道!”
衛托平笑道:“我還是要告訴你的,待你知道了是什么東西,那時你的主意說不定就會改變了。”
桑達兒好奇心起,說道:“格老,就讓他去告訴你吧,反正咱們不要他的,聽聽何妨?”
衛托平說道:“對啦,你聽聽何妨?”心想:“孟華這小子一定會從中作梗的,不過,這是天大的富貴,羅海怎肯不要這件禮物?”他打著如意算盤,把那錦盒擺在桌子上,自己先跪下去恭恭敬敬的對錦盒磕了三個響頭,這才一臉莊重的神色將它打開。羅海、孟華等人只當看戲,瞧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錦盒里藏的是件黃緞裱面的冊子,衛托平恭恭敬敬的捧著冊子,說道:“賀喜格老,這件禮物是大清皇帝送給你的,皇上冊封你為哈薩克的藩王。請你擇個吉日,擺香案接受冊封,依我之見,就在你舉行接任格老大典那天同日舉行,好么?”
羅海暫且不動聲色,淡淡說道:“哦,原來是要封我為王,多謝你們的皇帝這樣看得起我。不過,我知道你們漢人有句成語,叫做:禮下于人,必有所求。請問你們有什么條件?”
衛托平說道:“格老,你這話有點欠思量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富有四海,夫復何求?”
羅海說道:“哦,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如此說來,我若是接受你們皇帝的冊封,做了什么藩王的話,我們的土地,也就是屬于你們皇帝的了,對么?”
衛托平想不到他的詞鋒如此銳利,勉強笑道:“這不過名義上的轉換而已,你接受了冊封,你們的土地,名義上雖然屬于皇上,但皇上裂土分封,仍然是把你們原來的地方,賞賜給你的。這又有何分別?”
衛托平道:“你接受冊封,不僅可以世襲罔替,目前就可以為你免除災禍!”
羅海說道:“哦,有何災禍,倒要請教!”
衛托平傲然說道:“實不相瞞,我們的大軍已經開到,我們的皇上也不會讓你們永遠做化外之民的!”
羅海道:“哦,我明白了,我要是不肯歸順你們,你們的皇上就要派兵來打我們了。不錯,這確實是個災禍!”
衛托平只道恫嚇成功,又換過一副口吻說道:“趨吉避兇,人之常情。格老是明白人,想必是知所抉擇,不用我來饒舌。你做了藩王,非但可以免禍,我們的皇上還會保護你們,讓你永保尊榮,你們各族也得享太平。”
羅海說道:“這我又有點不大懂了,只要你們不派兵來打我們,我們還何需什么保護?”
衛托平道:“有一股反抗朝廷的強盜,早已流竄到柴達木,難道你不知么?”說至此處,狠狠盯了孟華一眼。
羅海說道:“知道。我也知道他們絕計不會來打我們的!”衛托平忙道:“你可千萬不能相信他們的說話,現在我暫且不問你和他們是否已經有了往來,但我必須警告你,切莫上他們的當!只有我們的皇上才可以保護你不受強盜侵擾!”
烏里賽接著說道:“我們車居族已接受朝廷冊封了,將來貴我兩族聯手,何愁回疆各部不為咱們馬首是瞻?我爹還說,愿意讓你做各部盟主。”
羅海故意克制自己,暫不發作,待要知道的都知道了之后,這才說道:“你們說完了吧?該我說了!”
“衛大人,請問你是漢人還是滿人?”羅海首先向衛托平問道。衛托平聽他問得這樣突兀,不覺愕然。說道:“格老,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羅海說道:“看你的模樣好像是漢人,但聽你的說話,卻又不像漢人。我委實弄不清楚你是什么人,所以請你先告訴我。”衛托平無可奈何,只得說道:“我和這位葉大人都是漢人,怎么樣?”
羅海說道:“漢人中有個吳三桂,聽說他是當初引清兵入關的人,對么?”
衛托平變了面色,一時間不知怎樣回答才好。羅海繼續說道:“我對他的故事知而不詳,你可以告訴我么?”
衛托平按捺不住,勃然色變,說道:“吳三桂和咱們今日所要談的有什么相干?”
羅海說道:“怎么沒有相干?聽說吳三桂引清兵入關之后,也是受封為什么‘藩王’的,不知是也不是?”
葉谷渾道:“是呀,他受封為平西王。”
羅海道:“后來呢?我想知道吳三桂后來的下場是怎么樣!”
衛托平道:“你這話題未免扯得太遠了吧?”
羅海道:“不見得吧?我讀過的書雖然很少,也知道你們漢人有句成語,意思大概是可以把歷史當作一面鏡子,從過去可以知道未來的,這句成語是、是——”
孟華說道:“這句成語叫做鑒往知來!”
羅海說道:“對,鑒往知來,鑒往知來!你們的皇帝要封我做‘藩王’,我必須知道你們漢人中第一個受封為藩王的吳三桂是怎么個下場,我才能決定是否應該接受呀!”
衛托平被他冷嘲熱諷,想要發作,可又礙著孟華在旁,不敢發作。
羅海道:“孟少俠,他們不肯告訴我,你告訴我吧。”
孟華說道:“吳三桂引清兵入關,待到清朝的康熙帝坐穩龍庭之后,便即進行削藩,要把吳三桂和另外兩個漢奸藩王‘平南王’尚可喜和‘靖南王’耿仲明的‘藩封’削掉,吳三桂于是又再反清,兵敗憂急而死,其孫吳世藩‘繼位’,被清兵追至昆明,在昆明自殺。其后,吳家九族被誅!”
羅海道:“哦,原來吳三桂的下場是這么悲慘,如此看來,這個‘藩王’真是不好做的了!”衛托平沉聲說道:“格老,請你別受小人挑撥,三思而后行!”
羅海說道:“誰是君子,誰是小人,倒要請教!”衛托平狠狠地盯了孟華一眼,不過他雖然恨極孟華,也還不敢便即和他正面沖突,只能說道:“格老,你應該自己明白。”
羅海冷冷說道:“不錯,我雖然見識淺陋,君子小人的分別,我還是懂得的。想把我推上死路的人,卻是滿口花言巧語,這樣的人,當然是小人無疑!”
衛托平給他說得面如土色,一時間不敢作聲。
烏里賽硬著頭皮說道:“格老,我爹爹差遣我來,實是希望你們哈薩克族和我們車居族合力同心,做一番事業的。請你聽衛大人的忠告,務必三思而行。”
羅海冷笑道:“最初我確實還是想得不很清楚的,現在可是想得清楚了。我決計不做哈薩克的吳三桂!不過,人各有志,倘若有人不怕像吳三桂那樣的下場,要做吳三桂的話,那也只能由他去吧!”
烏里賽怒道:“格老,我是好言相勸,你怎么連我也罵在里頭?”
羅海說道:“哦,原來你也知道吳三桂是應該挨罵的壞人嗎?不過,我可并沒有罵你呀,我只是提醒你,你愿意做什么樣的人,那是你自己的事!”
衛托平已知無可挽回,最后一招,只能又施恫嚇,說道:“格老,你可別忘了我們的大軍不日就可以開到!”
羅海亢聲說道:“好,你是向我下戰書嗎?我接受你的戰書!”一面說話,一面把那件“冊封”他為藩王的“圣旨”撕成粉碎。跟著把那雙玉璧和一串夜明珠擲回去給衛托平。
羅海繼續說道:“五十年前,你們的軍隊曾經來打我們,殺了不少我們的人,(按:指乾隆年間,乾隆任命兆惠為征西大將軍,“平定回疆叛亂”之事。)那時我還是個小孩子,不能替父老報仇。如今你們又要來打我們,這正是我得以報仇雪恥的機會,你們來吧!
“哼,漢人中有你這樣的壞人,但也幸虧有孟少俠這樣的好人。老實告訴你吧,這位孟少俠,就是你所說的那股強盜的使者!我已經決意和柴達木的義軍結盟,準備對付你們韃子皇帝派來的軍隊。你不妨回去稟告你的皇上!”
衛托平雖然早已料到孟華是義軍使者的身份,但從羅海口中說了出來,這意義可是大不相同,嚇得他不禁面如土色了。當下只好諾諾連聲,收回那兩件禮物,向羅海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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