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金碧漪在柴達(dá)木那晚，也曾聽過呂思美談及江上云拒婚鄧家之事，呂思美還曾這樣的和她開玩笑，說是所有知道這件事情的人，都認(rèn)為江上云是為了她的緣故才拒婚的，恭喜她有個愛情專一的師兄。金碧漪不愿多談此事，便即徑自問道：“這位鄧姑娘和楊華又有什么相干？”

    江上云似笑非笑地說道：“我也不知道他們有甚相干，不過昨晚我卻是看見他們同在一起，親熱得很！”

    金碧漪雖然心里在想：“楊華決不會是這等輕薄少年。”但神色之間，已禁不住表露出很不自然的神色。

    江上云大為得意，說道：“看來你這位好朋友對你，似乎沒有你對他好呢。轉(zhuǎn)過身他就把你忘了。不過我惱恨他的還不僅他是行為不端，而是我敢判斷他的心術(shù)不正。他先和你拉上關(guān)系，如今又去和那位鄧姑娘勾勾搭搭，這不是千方百計想要混進(jìn)俠義道嗎？”

    金碧漪怒道：“江師兄，請你別說得這樣難聽！我和他是光明磊落的朋友，他與那位鄧姑娘結(jié)識，也未必就如你想象那樣。”

    江上云道：“好，你既然還是這樣袒護(hù)他，那么我倒似乎應(yīng)該向你道歉了。因為我和你的好朋友打了一架。”

    金碧漪忍住氣說道：“師兄言重了，是小妹應(yīng)該向你道歉。”江上云淡淡說道：“你并沒有得罪我啊。你似乎應(yīng)該說是替你的好朋友向我道歉吧？”

    金碧漪雙眉一揚(yáng)，幾乎就要發(fā)作。但結(jié)果還是忍住，冷冷說道：“是好是壞，日后自知。不過好在他也沒有傷了師兄?！毖酝庵?，似乎早已料想到他們兩人交手，必然是楊華手下留情。

    江上云心中當(dāng)然很不舒服，但卻想道：“師妹驕縱慣了，我又不想和她鬧翻，何苦與她斗氣？只要她肯聽我良言，目下不妨順著她點(diǎn)兒?！庇谑钦f道：“誰是誰非，暫且別管。過去的事，如今也莫再提，咱們還是回家再說吧?！?

    金碧漪道：“你說要告訴我的，可是還沒有告訴我呢。后來怎樣？”

    江上云心里一涼，說道：“你還是要知道楊華的下落？”

    金碧漪低下了頭，給他來個默認(rèn)。

    江上云澀聲說道：“你的朋友，劍法的確不錯。本來他可以和我打個平手，或許是因為他做了虧心之事，似乎有點(diǎn)心神不屬，輸了一招，他就跑了?！闭f至此處，不由得臉上一紅。

    金碧漪道：“那位鄧姑娘呢？”

    江上云道：“鄧姑娘是為了鏢局的事，前往天山找她的師叔的。事情過后，當(dāng)然也是走了。”金碧漪道：“她一個人走？”

    江上云這才知道師妹的真意所在，淡淡說道：“你放心好了，你的好朋友并沒與她同行。不過我可不敢擔(dān)保，他逃跑之后，會不會回過頭來，再找那位鄧姑娘。”

    金碧漪冷笑道：“你對這位鄧姑娘也很關(guān)心啊，為什么你又不陪她前往天山？”江上云苦笑道：“師妹，你我一同長大，難道你還不知道我對你的心意。”

    金碧漪搶先說道：“當(dāng)然知道。我知道你一向把我當(dāng)作妹妹看待?！苯显七@次苦笑也笑不出來，只能順著她的口氣說道：“是呀，你知道就好。咱們是兄妹，那也是因為他的父親也算得是同道中人而已。我已經(jīng)把自己的坐騎送給她了。師妹，我當(dāng)然還是要回來昭化找你的。”

    他以為師妹會感激他的好意，哪知結(jié)果卻是出乎他意料之外。金碧漪本來已經(jīng)下了坐騎，和他在路邊說話，此時忽然又跨上了白馬。

    江上云吃了一驚，失聲叫道：“師妹，你……”

    駿馬嘶風(fēng)，轉(zhuǎn)眼間已是去得遠(yuǎn)了。金碧漪遠(yuǎn)遠(yuǎn)的揚(yáng)聲答道：“師兄，請恕我現(xiàn)在還不能和你回家，你也不必問我前往哪里。我不是小孩子了，用不著旁人替我操心！”

    日影西斜，寒林寂寂，江上云但覺一片茫然，說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他目送師妹的背影，在無邊無際的大草原里消失。良久，良久，方始嘆了口氣?！霸瓉碓趲熋玫男闹?，楊華這小子竟然是比我重要得多！”

    他用不著師妹告訴他，已經(jīng)知道，金碧漪定然是走另一條路，去找楊華去了。

    “奇怪，一母所生的同胞，碧漪和她的哥哥性格竟是相差得如此之遠(yuǎn)。我和碧峰在一起的時候，遠(yuǎn)不及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多，但我和碧峰樣樣都談得來，和碧漪卻總似格格不入。唉，她的脾氣也真是太難伺候了。楊華這小子也不知是用什么手段才討得她的歡喜?！苯显祁j然舉步，獨(dú)自下山，心里不停的在想。

    一陣寒風(fēng)吹來，江上云也好像給清醒起來，忽地想起一個他從來沒有想過的問題：“家里的人都希望我能夠和師妹進(jìn)一步結(jié)成夫妻，他們都認(rèn)為這是再也美滿不過的良緣，我自己也曾經(jīng)是這樣想的。但真的是美滿良緣么？不，我還應(yīng)該問問自己，我是不是真的喜歡師妹呢？”

    他在探索自己心底的秘密，接著想下去道：“不錯，我是喜歡她的。不過，也正是好像她剛才所說那樣，我似乎只是把她當(dāng)作一個不懂事的小妹妹看待。假如她真的變成我的妻子，噢，恐怕我就不會像從前那樣喜歡她了吧？不過，不過，她總不應(yīng)該把楊華這小子看得比我更重！”

    他是在妒忌楊華么？或許也有點(diǎn)兒。但這種妒忌卻是另一種妒忌了，他是由于自尊心受到損害而引起的妒忌，并非因為楊華“橫刀奪愛”。

    不過，不管是哪種妒忌，他的心里總是不能釋然，就像斗敗了的公雞似的，垂頭喪氣在草原漫無目的的信步所之，也不知自己應(yīng)該走向哪里。

    忽聽得蹄聲得得，江上云驀然一省，抬起頭來，未看清楚人先看清楚馬。大草原上一匹白馬跑得飛快！和金碧漪那匹白馬甚為相似，江上云還以為是師妹又再回來，不覺沖口而出，叫道：“師妹，你，咦——”一句話尚未說得完全，騎在馬背上的人已是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了，是他父親的老朋友白教法王。

    白教法王哈哈一笑，跳下馬來，說道：“上云，你長得這么大了，我都幾乎認(rèn)不得你了。你還記得老衲么？”江上云小時候曾經(jīng)和父親一起見過法王，距今已有十多年了。

    江上云慌忙施禮，說道：“晚輩路經(jīng)貴地，本來應(yīng)該拜謁法王的，只因有點(diǎn)小事……”

    話未說完，白教法王已是笑道：“不必客氣，我知道你是來找?guī)熋玫?，是么？?

    江上云說道：“不錯。”想起剛才還未看得清楚，就大叫“師妹”，不禁面上一紅。

    白教法王道：“你已經(jīng)知道她來了這里，但還沒有見著她，對不對？”接著又笑道：“剛才我聽得你好像在叫師妹，我還以為你們在一起呢?！?

    江上云不愿把和師妹鬧翻的事情告訴法王，是以法王猜想他沒有見過碧漪，他既不承認(rèn)，也不否認(rèn)，只是為剛才的事情解釋，說道：“你老人家騎的這匹白馬，和我?guī)熋抿T的那匹白馬，很是相似?！?

    白教法王笑道：“也怪不得你認(rèn)錯，昨天楊華看見這匹白馬，也把騎在馬上的那位鄧姑娘錯當(dāng)作是你的師妹呢。昨晚我碰上他，他又為這匹白馬和我打了一架?！?

    江上云吃了一驚，說道：“楊華這小子如此大膽？”吃驚之中，又不禁有幾分歡喜，心里想道：“原來法王也知道這小子是壞人了?！?

    哪知法王卻道：“不是他大膽，是我有意試試他的功夫，故而未曾把我的身份告訴他的。他以為我是吉鴻的同黨?！碑?dāng)下把昨天的事情說給江上云聽。最后說道：“聽楊華說，他昨晚已經(jīng)見過你了?！?

    江上云道：“是的。但不知他還說了一些什么？”

    白教法王道：“他只告訴我碰見了你，說是有你保護(hù)那位鄧姑娘，他可以放心回來了。嗯，這位楊少俠人品武功都很不錯，你經(jīng)過柴達(dá)木，想必已經(jīng)知道他這次曾經(jīng)幫了我們大大的忙吧？”

    江上云道：“柴達(dá)木我是匆匆路過，未曾謁見冷、蕭兩位頭領(lǐng)。”白教法王道：“啊，原來你尚未知道。”于是把楊華幫忙韓威武把藥材送給義軍和昭化之事告訴江上云，當(dāng)然又是少不免稱贊楊華一番。

    江上云聽得法王如此稱贊楊華，心中又是疑惑，又是不安。疑惑的是不知楊華究竟是好人還是壞人，不安的是昨晚自己和楊華曾經(jīng)大打出手。

    “好在法王并不知道，否則只怕我是要更為尷尬了?！苯显菩南?。他并不后悔自己曾和楊華交手，雖然他亦已開始有了懷疑，不敢像從前那樣斷定楊華必定是個壞人了。不過沒有后悔是一回事，法王這樣稱贊楊華，他當(dāng)然也是不敢在法王面前再說楊華的壞話。

    “聽楊華說，這匹馬是那位鄧姑娘的坐騎，那位鄧姑娘呢？”法王問。

    “她前往天山去了，我把自己的坐騎給了她?！?

    “楊華已經(jīng)替我去找你的師妹了?！狈ㄍ趵^續(xù)說道：“這匹白馬是從那賊和尚手中奪下來的，本來想找尋你們，找著了順便交還她的。但現(xiàn)在我卻有了另外的一個主意，你肯幫忙我嗎？”

    “但請法王吩咐。”江上云當(dāng)然是這樣回答了。

    “你定然是急于見著你的師妹了，是么？”法王微笑說道。江上云已經(jīng)表明是來找尋師妹的，怎好意思否認(rèn)？當(dāng)然又是只能點(diǎn)了點(diǎn)頭。

    “那就好了?！狈ㄍ踅又f道：“那位鄧姑娘已經(jīng)前往天山，今天我恐怕是追不上她。韓總鏢頭如今在昭化，今晚我和他還有一個約會，所以要請你幫一個忙。”

    江上云說道：“好的，我把這匹白馬送還那位鄧姑娘就是，順便我也可以換回我的坐騎。”

    “我不是這個意思。”法王微笑說道：“白馬是應(yīng)該還給那位鄧姑娘的，但她既然有了坐騎，那也用不著這樣急交還她了。我的意思是，你應(yīng)該先騎這匹白馬，趕快去找楊華和你的師妹。這匹馬跑得快，你會追得上他們的。希望你能夠和師妹一起回來。這匹白馬以后我會派人送去?！?

    “楊華呢？”江上云問道。

    “他說他另有事情往別處，你也不必勉強(qiáng)他和你們一起回來了?！狈ㄍ跽f道。他是老于世故的人，固然他希望江上云和楊華成為朋友，所以才給江上云這個差事；但另一方面，他當(dāng)然也想得到，本來就是情侶的師兄妹別后重逢，當(dāng)然不愿意有第三者插在中間。

    他自以為給江上云設(shè)想得甚為周到，哪知卻是完全錯了。江上云聽了這話，不由心中苦笑：“楊華去追我的師妹，碧漪如今也正是回轉(zhuǎn)去追他。我若再去追趕他們，這算什么？”

    不過江上云卻怎能對白教法王說明真相，只好姑且答應(yīng)下來，騎上那匹白馬，說道：“我也但愿早日找著師妹，回來昭化拜謁你老人家?！?

    他跑了一程，越想越不是味道：“我何苦去討沒趣，還是先把這匹白馬送去給鄧姑娘，換回我的坐騎吧。天山派的掌門人唐經(jīng)天和爹爹也是老朋友，要是在路上碰不見鄧姑娘，我就索性也到天山一趟。”他料想法王此時已經(jīng)踏上歸途，也不怕遇上他了。于是便即折回原路，徑往天山。

    主意雖然打定，心情還不免有幾分惆悵：“師妹恐怕已經(jīng)找到楊華這個小子，此時他正在談?wù)撐乙舱f不定吧？唉，想不到我和師妹一起長大，但我在他的心目之中，竟然比不上一個和她相識未久的外人！”

    金碧漪還沒有找著楊華。

    和江上云一樣，她也是心亂如麻。同時感到了幾分歉意：“我這樣把他扔下，師兄此時不知是怎樣了？不過誰叫他對楊華成見太深，我說的話他又不肯相信?！?

    “急于找著楊華，攔阻他做傻事。這樁事情又是不能和師兄說的，唉，只好留待將來，再向他賠個罪吧?！?

    白馬跑得飛快，但跑了兩天，仍然沒有碰上楊華。

    不知怎的，她忽然又想起江上云說的那位鄧姑娘來了。“楊華真的和她很親熱么？還是大師兄故意夸大其辭，為的是激惱我呢？”

    她沒有見過鄧明珠，但她也曾聽人說過她的美貌。“楊華是個老實(shí)的人，他該不會見到人家的姑娘長得美貌就動了心吧？但江師兄卻說是親眼看見他們十分親熱？江師兄雖然脾氣古板，我不喜歡，可是他從來不說謊的?？峙乱膊恢劣谑菫榱艘牢叶f假話？”

    馬兒在飛跑，心潮在起伏。金碧漪不覺感到幾分妒意了。草原上一陣寒風(fēng)吹來，金碧漪瞿然一省，驀地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秘密，不由得臉上發(fā)燒，想道：“我為什么要妒忌那位鄧姑娘？啊，原來我是真的愛上楊大哥了。記得和他相識未久，他就和我說過，人之相知，貴相知心，雖然他從未有向我表白心事，我也知道他是喜歡我的，我為什么還要懷疑他呢？”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