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一曲悲歌吊知己-《牧野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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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隱痛隔幽冥
楊華哈哈大笑,說道:“我給他吃的‘毒藥’,其實(shí)是我臨時制造的,是在我身上搓出來的泥垢。”
夫妻倆笑得打跌道:“楊大哥,你這樣捉弄那個狗官,真是最好不過。雖沒要他的性命,也叫他擔(dān)了一年心事。”
楊華說道:“有一年的時間,那狗官不敢來難為你,你們可以從容的搬家。這錠銀子和一袋干糧你們拿去吧。”
賀鐵柱的妻子道:“你救了我們性命,我們怎能還要、還要……”
楊華道:“你們不要,那就是不把我當(dāng)作朋友了。”
賀鐵柱收下銀子和干糧,說道:“好,大恩不言報,我收下了。我們夫妻準(zhǔn)備進(jìn)深山老林找我們的獵人朋友,你倘若有事,要我效勞,請到這個地方。一年之后……”
楊華笑道:“那也不用擔(dān)憂。一年之后,說不定小金川又已換了一番天地了。”
一勾新月,數(shù)點(diǎn)寒星。午夜幽林,分外寂靜。樹林里一塊平坦的草地上有一座孤零零的墳?zāi)梗幸粋€少年正在墓前哭泣。這個少年乃是楊華。
楊華哭了一會,拔出佩劍,芟除墓旁亂草。跟著拂拭墓碑,擦燃火石,讀那碑文。墓碑上寫的是“云女俠紫蘿之墓”七個大字,正是那本刀譜上孟元超的筆跡。
楊華伏在墓前禱告:“媽,我來遲了十年,見不到你了。但我會繼承你的遺志,誓報家國之仇的。”心里想道:“我要知道更多一些媽的事情,恐怕還是非得見孟元超不可。但不知要到哪里找他?”
禱告已畢,正待離開,忽聽得遠(yuǎn)處一聲長嘯,穿過密林,震得楊華的耳鼓嗡嗡作響!這嘯聲也不知說是“悲嘯”的好還是“豪嘯”的好,似乎充滿豪情而又頗覺凄楚。
楊華吃了一驚,想道:“這似乎是上乘武學(xué)中的獅子吼功,這人功力之深厚當(dāng)真是非同小可!看來那崆峒二老洞玄、洞冥和大魔頭陽繼孟也都比不上他!”由于不知是友是敵,他又不愿意在母親的墓前惹事,是以只好躲避了。
墓地一片平坦,無處可以藏身。好在墓后有兩塊如人臂合抱的大石,中間有些空隙,這個小小的窟窿其實(shí)只能容得一個孩子的身體的,但楊華練過縮骨功,卻是勉強(qiáng)鉆得進(jìn)去。石塊四周荊棘叢生,高逾人頭。可比躲在樹上更不容易給人發(fā)現(xiàn)了。
楊華剛剛把身體藏好,只聽得嘯聲戛然而止,那個人已經(jīng)來到了他母親的墓前,從縫罅中看出去,月光下景物依稀可辨。來人是年約五十左右有著三綹長須的漢子。
這人來到了墓前,發(fā)現(xiàn)楊華剛剛鏟掉的一堆亂草,不禁大為詫異,“咦”了一聲,說道:“好像有人來過?莫非是元超偷偷回來掃墓么?”當(dāng)下便即叫道:“我是繆長風(fēng)。是哪位朋友替云女俠掃墓,請出來相見!”
楊華不覺也頗為詫異:“這姓繆的不知是什么人?聽他所說,似乎和孟大俠是相熟的朋友。”
原來楊華的三師父丹丘生和繆長風(fēng)并不相識,故而從來沒有和楊華提過他。二師父段仇世和繆長風(fēng)雖是朋友,但他最后一次在石林與楊華會面,由于太過匆忙,要說的事情又多,因此也忘了把繆長風(fēng)和云紫蘿的交情告訴楊華。
楊華心里想道:“我且不忙會他,看他有何動作。”
繆長風(fēng)四顧無人,只道掃墓的人已經(jīng)走了。他滿腔積郁,登時化作悲吟。吟道: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縱使相逢應(yīng)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吟罷,放聲大哭。楊華幾乎忍不住陪他哭出聲來,想道:“聽他哭得這樣傷心,想必是和媽相識的俠義道中人物,決不會是敵人了。”
繆長風(fēng)伏在墓前泣訴:“紫蘿,我是特地來告訴你的,我已依從你的吩咐,把令郎當(dāng)作我的兒子一樣撫養(yǎng)了。可惜他今年只有十歲,我不能帶他來你墳前拜祭。我還要告訴你,除了我教他的武功,我還替他選了一位名師,上個月得到天山掌門唐經(jīng)天的答允,收他作關(guān)門弟子了。唐經(jīng)天的本領(lǐng)比我高明十倍,將來你的兒子一定可以成為一代大俠!”
楊華越聽越是奇怪,心里想道:“原來我還有一個弟弟,我卻還未知道。”
繆長風(fēng)又再禱告:“人生得一知己,可以無憾。這是你和我說過的。紫蘿,你雖然死了十年,在我心里,你還是活著。但愿……”
聽到這里楊華不覺皺了皺眉,覺得繆長風(fēng)這番話有點(diǎn)“奇怪”,這番話似乎是不應(yīng)該向一個死去的有夫之婦說的話。“但愿”什么,繆長風(fēng)尚未說出,卻忽地微微一噫,站了起來。楊華怔了一怔,凝神一聽,聽見有兩個人的腳步聲,似乎也正朝著這個墓地走來。
繆長風(fēng)似乎已知道來者是誰,輕輕嘆了口氣,自言自語:“想不到這個卑劣的賤丈夫居然有臉來給紫蘿掃墓。若是在別的地方碰上我,我決不能饒他。但現(xiàn)在是在紫蘿墳前,看在紫蘿分上,我不便妄開殺機(jī),只好暫且躲他一躲了。”聲音雖小,但楊華躲在后面,卻是聽得清楚。
“卑劣的賤丈夫”這六個字十分刺耳,楊華聽了,不覺頗為奇怪,心里想道:“此人不知是誰,但繆長風(fēng)這樣罵他,這人的行為自必是十分惡劣的了。但卻為何說是看在我媽的分上,不愿為難他呢?媽媽是義軍首領(lǐng)都尊敬她的女俠,難道還能有這樣一個朋友?”
腳步越來越近,是兩個人并肩同行的腳步聲。
繆長風(fēng)躲入樹林,飛身一躍,跳上一棵大樹。枝不搖,葉不落,連一點(diǎn)聲息都聽不出來,楊華暗暗佩服:“這人別的本領(lǐng)不知,就憑他一手卓越的輕功,已是非我所及。怪不得三師父常說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心念未已,只見兩條黑影在山坡出現(xiàn),已是開始踏上墓道了。
楊華悄悄撥開洞口的亂草,凝眸張望。走在前面的是個軍官,走在后面的是短小精悍的中年漢子。
這剎那間,楊華不由得心頭一震,想道:“奇怪,走在后面的這個人我好似見過的呢?”可惜他只能從小小的窟窿張望出去,月光又不是怎么明亮,那人的面貌還未能看得清楚。但不知怎的,楊華的心已是在卜卜地跳,似乎已感到“不祥之兆”了。
后面那人開口說話了,他用贊嘆的口吻說道:“想不到這里別有洞天,全大人,若不是你帶路,這座墳?zāi)怪慌逻€是當(dāng)真不易找到呢。”
這個人一開口說話,楊華不禁又是心頭一跳:“更奇怪了,這人的聲音好熟!我和他一定不只見過一面,他是誰呢?他是誰呢?”
那姓全的軍官笑道:“說起來也是你的運(yùn)氣,要是你托了別的人,可就不容易找到這個地方了。”
后面那人道:“我早知道你最有辦法,所以在你隨軍出征小金川之時,才特地拜托你的。”
姓全的軍官道:“不是我有辦法,是我有運(yùn)氣。你想知道其中緣故么?”
后面那人道:“不知道。請你說來聽聽。想必是很有趣的故事了?”
那姓全的軍官說道:“一點(diǎn)也不有趣。我是跟北宮統(tǒng)領(lǐng)在這葫蘆谷打過仗的人,想起當(dāng)年那場大戰(zhàn),思之猶有余悸。當(dāng)年北宮統(tǒng)領(lǐng)就在這附近戰(zhàn)死,他是死在繆長風(fēng)之手的。我僥幸逃脫,誤打誤撞,撞到這個群峰合抱的‘谷中之谷’里來,躲了幾天,方能脫險。”
后面那人道:“原來如此,那你是舊地重游了。”
“是呀,雖然我想起來害怕,還是忍不住要到從前遇難之地重游。卻想不到恰巧就發(fā)現(xiàn)了你托我尋找的這座墳?zāi)埂N野l(fā)現(xiàn)之后,就加意保護(hù),嚴(yán)禁士兵進(jìn)去。”
“她生前是和朝廷作對的人,你肯保全她的墳?zāi)梗艺媸鞘指屑ぁ!?
“楊兄,這么一點(diǎn)小事,我還能不賣你的情面嗎?”
聽到這里,楊華不覺呆了。一陣茫然過后,心里想道:“怎么,這人也姓楊?”“不祥之兆”的陰影在他心頭漸漸擴(kuò)大,不過他卻不敢朝著這個方面想了。
他定了定神,心里想道:“總算弄清楚了一些事情,原來剛才那個姓繆的果然是俠義道。他們說的那個‘北宮統(tǒng)領(lǐng)’想必就是那個十年之前身為清廷御林軍統(tǒng)領(lǐng)的北宮望了。”北宮望生前是俠義道的公敵,楊華是曾經(jīng)聽得他的兩個師父說過的。
但弄不清楚的事情更多,“這個姓楊的分明和韃子的軍官一伙,為何他要保護(hù)我媽的墳?zāi)梗俊睏钊A越想越是墜入五里霧中。或許,正是在他內(nèi)心深處,害怕?lián)荛_這重重的迷霧!
說話之間,那兩個人已經(jīng)到了云紫蘿的墓前。那姓楊的“咦”了一聲,說道:“這里好像有人來過?”
姓全那軍官道:“聽說孟元超每年都要來給她上墳,對她倒是一往情深呢!孟元超雖然不知逃到什么地方,但也說不定是他托山中獵戶,按時來給她掃墓。”
楊華聽到這里,心頭大怒,想道:“你這樣侮辱我的母親,待會兒叫你知道我的厲害!”他當(dāng)然作夢也夢想不到,孟元超其實(shí)是他的父親。還只道這姓全的家伙是“狗嘴里不長象牙”,對“孟大俠”和他母親的交情橫加污辱。
楊華在發(fā)怒,那姓楊的漢子也在發(fā)怒,“哼”了一聲,說道:“孟元超,可惜不知他躲在什么地方,我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
說也奇怪,姓楊這個漢子和那軍官一起同來,楊華對他倒似乎并無多大恨意。但此際聽了他這番說話,卻是不由得的恨起來了。心里想道:“你把孟大俠千刀萬剮那是做夢,我卻可以叫你先吃我的苦頭。”幾乎就想出去把這兩個人痛打一頓,但轉(zhuǎn)念一想,武功比他高明得多的繆長風(fēng)都可以忍受他們,想必其中定有道理。他心里許多疑團(tuán)未能解開,只好暫且忍住,聽聽他們再說什么。
不料他們再說,可就說到他的頭上來了。
姓全那軍官說道:“楊兄,我向你打聽一樁事情。”
“什么事情?”
“你是上個月出京的,你有沒有聽說朝廷派了一個御林軍的軍官來小金川,他是負(fù)有什么秘密的任務(wù)的?”
“哦,有這樣的一樁事情嗎?我倒沒有聽說。不過,我和新任的御林統(tǒng)領(lǐng)海大人的交情比不上和前任北宮統(tǒng)領(lǐng)的交情,那人既是奉有密令,想必他就不便告訴我了。”
“楊兄,你過謙了。誰不知道新統(tǒng)領(lǐng)海大人也要倚重你呢?比起十年之前,你是更加得意了。雖然你沒有正式任職,也是御林軍中的紅人呢。我卻是想回御林軍都不能夠。”
“全大人不必?fù)?dān)心。你的事我和海大人提過,海大人親口答應(yīng),只待此間局面稍定,就可以讓你回去復(fù)職。”
“多謝楊兄給我保薦。”那姓全的軍官接著說道:“不過我想立件功勞才好回去。言歸正傳,這可又要說到那位御林軍中派出來行藏十分神秘的朋友了。”
那姓楊的漢子道:“我真不知道有這個人,否則,以你我的交情,我何必瞞你?”
軍官笑道:“我不是懷疑你把秘密瞞著我。我是懷疑那個人。那人是個年輕的小伙子,說來湊巧,也是姓楊。”
姓楊的漢子搖了搖頭,說道:“據(jù)我所知,我不算數(shù),御林軍中似乎并沒有另外一個姓楊的軍官。”隨即問道:“你懷疑他什么?”
姓全的軍官說道:“我懷疑他是假的!”
姓楊的漢子吃了一驚:“假的?他有沒有御林軍的腰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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