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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鬼斧神工開異境-《牧野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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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心俠骨創新天

    臨異境,林石涌奇峰。萬笏朝天驚鬼斧,千巖競秀詫神工,人在畫圖中。

    ——調寄《望江南》

    森森劍戟千峰立。怪石奇巖,千姿百態;如雄鷹展翅,如駿馬揚蹄;如高僧入定,如西子捧心;有的孤峰拔起,如筆峭;有的群峰陳列,如帳屏連。遠看如有千萬鐵騎,披甲待發;近看則似刀林劍樹,畢露鋒芒。

    這是不知多少個千萬石筍構成的一片石林,是云南省潞南縣素有“天下第一奇觀”之稱的石林。

    據說這一高原地帶,遠古原是一片海洋,以后地殼變動,海底變成陸地,這些風姿綽約的巨石,正是當年海底的巖石,在逐步露出海面時,受海水沖刷而成。后來海枯了,石爛了,就變成了這一片千姿百態,瑰麗無儔的石林。

    一個滿面風塵的中年書生,正在緩緩走近石林的入口。形容雖有幾分憔悴,卻掩蓋不住他那精光四射的炯炯雙眸。

    他走近石林,抬頭一看,只見頭頂一塊懸空的大石上題有“天開異境”四個朱筆紅字,書法遒勁,不知是哪一代名家所題。兩旁大石,一旁刻的是“大氣磅礡”,一邊刻的是“鬼斧神工”。望入“林”中,但見怪石嵯峨,星羅棋布,布成了恍如萬戶千門。令人既是憧憬林中的奇景,又是隱隱覺得有點可怖。

    書生心里想道:“徐霞客游記中曾有詩云:石林萬戶千門閉,不亞武侯八陣圖。若然沒有當地土人向導,切不可孤身擅入。看來不是夸大之辭。”

    他沉吟片刻,終于還是步入石林。

    林中景色,果然是想象不到的奇麗。但見曲徑通幽,石廊相接。潛瀑暗流,在縱橫交錯的石罅中緩緩穿過,但聞水聲,不見溪流。踏入石林深處,就似進入了一個地下迷宮。這書生轉了幾轉,已經不辨南北西東了。

    “天開異境,果然名不虛傳。”書生想道:“可惜此際我卻是無心游玩。”

    原來他并不是為尋幽探秘而來,他是來找尋一個人的。

    正當他走到一處光線黯淡的亂石叢中,浮想聯翩之際,忽覺微風颯然,突然有一個人從他背后跳出來,一抓就抓向他的琵琶骨。那人出手之后,方始喝道:“你是什么人?”

    中年書生沉肩縮肘,一個“怪蟒翻身”,身形半轉,就憑肩頭一沉一轉的力道把那人帶過一邊。可是他卻沒有回答那人的問話。

    那人的手指剛剛觸到他的肩頭,就給他用上乘武學中的“卸”字訣化解了攻來的力道,一抓抓空,不覺大吃一驚,情知遇上高手,忙再問道:“你究竟是誰?你不說,可休怪我不客氣了!”

    中年書生恍若視而不見,聽而不聞,腳跟一轉,竟然轉回到原位,背向著他。

    那人一聲長嘯,心里想道:“只要我能支持片刻,師父一來,便可無妨。”他已知道對方乃是勁敵,下手便不留情,一招“排山倒海”,雙掌同時劈下,隱隱挾著風雷之聲。名實相符,掌力的強勁,果然是有如排山倒海。

    中年書生反手一揮,使的是一招普普通通的招式,“玄鳥劃沙”。單掌之力抵住他的雙掌。那人剛猛之極的掌力竟是不能向前推進一步,但也沒覺得對方的反擊之力。試了兩招依然試不出對方路數。陡然間,只覺對方那股抵住他的力道消失于無形,身體失了重心,不由得腳步一個踉蹌,幾乎跌倒。

    那人身手也是端的敏捷,就在這危機瞬息之間,身形一飄一閃,方位立變。回過身來,竟不救招,反取攻勢。右掌向外一掛,左拳翻起,一招“羚羊掛角”,擊向敵手面門。

    中年書生似乎也沒想到他這拳法變化得如此精奇,輕輕說了一個“好”字,雙手忽然貼住膝蓋。

    這一下變化更是大出那人意料之外,按說他的拳勢如此凌厲,對方若不招架,必定就要閃避。哪知中年書生卻是把雙手垂下,既不招架,也不閃避。這剎那間,倒是令他不覺怔了一怔了。

    說時遲,那時快,中年書生雙掌一揚,迅即左掌撫拳,躬腰一揖。只聽得乒的一聲,那人已是給他的拳頭打著。

    可是這一拳看來雖然來勢很猛,著體卻是毫不疼痛。那人呆了一呆,啊呀一聲叫起來道:“你、你是二師父么?”原來中年書生剛才打著他那一招,乃是點蒼派的“請手式”,別的門派,“請手式”只是表示禮貌,只有點蒼派的“請手式”可以用來傷人。這人在八九歲的時候,曾在點蒼門下,跟著中年書生學過入門的功夫,深奧的功夫尚未學到,“請手式”則是會的。

    中年書生哈哈一笑,說道:“華兒,你長得這么高了,武功也大大長進啦!”

    此時他們已經站在比較明亮的地方,中年書生定睛一瞧,只見眼前這個少年,面貌已是和小時候大不相同。但卻是越看越像他的好朋友孟元超了。中年書生想起了孟元超,想起了孟元超的愛侶云紫蘿。如今孟元超是下落未明,云紫蘿則已長眠地下。不由得心里一酸,強自忍住眼淚。

    這少年則是歡喜非常,抱著中年書生叫道:“二師父,你怎會找到這里來的,大師父好嗎?”

    原來這個中年書生乃是“點蒼雙煞”中的段仇世,這個少年是他的徒弟楊華。楊華所問的“大師父”,亦即是段仇世的大師兄卜天雕,則早已在七年之前死了。他死的那天也正是楊華被他們的仇家擄去那一天。

    楊華發覺師父的神色有些不對,心中隱隱感到不祥之兆。連忙問道:“二師父,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你和我說吧。”他想不到分開七年之后,師徒忽地重逢,這霎那間,一幕幕的往事,不由得從心頭翻起。

    回憶的幔幕拉開,最先出現的是一幅靈堂慘像,他的父親楊牧是個名武師,不知為了什么,一天晚上,忽然自縊死了。他對父親的印象甚是模糊,在他的記憶之中,父親似乎也不怎樣疼他,偶爾對他表示親熱,也總是當著母親的面,好像是有意做給母親看的。他雖然不懂事,小小的心靈還是感覺得到的。不過父親死了,他當然還是難過的,尤其那一天靈堂發生的事情,他更是忘懷不了。

    “好兇的姑姑!”回憶的第二幕就是母親和姑姑在靈堂吵架了。母親給姑姑趕跑,接著有一個不速之客到來,把他從姑姑手里搶了去。這個人自稱是他父親的好朋友。不過這個“宋叔叔”卻對他很好,他帶他去找尋母親。

    母親沒有找到,在半路上他又給兩個人搶去了。這兩個人就是后來變成了他大師父和二師父的卜天雕與段仇世。大師父相貌兇惡,起初他很害怕,但大師父對他可比宋叔叔還好,他也就喜歡他了。他也同樣喜歡二師父,二師父除了教他武功,還會教他讀書寫字。

    回憶的最后一幕是在點蒼山,二師父不在家,大師父不知為何受了傷,和他一同住在一個姓凌的伯伯家里養傷。那晚發生的事情,現在想起心中猶有余怖。

    那天晚上他在睡夢之中給人驚醒,原來不知是什么時候有四個一模一樣的人闖了進來,正在和他的大師父打架,凌伯伯則已躺在血泊之中,發出慘厲的呼叫。

    他不知道大師父后來怎么樣,因為那四個人,后來他才知道是滇南四虎,把他交給一個道士,那道士抱了他就跑下山,跑了好遠好遠,他還隱隱聽得山頭上的高呼酣斗。

    那道士對他很兇,說他的父親是反叛朝廷的大賊,他很奇怪,父親若是“反賊”,為何沒有公差捉他,他還記得父親出殯那天,還有本縣的縣官前來送殯。那道士一路上虐待他,他幾次要跑又跑不掉。直到碰上現在的師父方始解除苦難。

    回憶飛快的一幕幕從胸海中閃過,忽聽得段仇世一聲苦笑,將他從回憶中拉了回來。段仇世苦笑說道:“你大師父的事,我慢慢會告訴你的。還有許多事情我都要告訴你。不過現在你可先得帶我去見你的師父。”

    楊華又驚又喜,說道:“二師父,原來你已經知道了,我正想稟告你呢。”

    段仇世笑著說道:“我當然知道。你的師父也是我的好朋友,我已經找了你們七年了!”

    話猶未了,忽地又有勁風颯然,來自身后。段仇世反手一勾,那人一托他的肘尖,駢指如戟,便從肘底穿出點他穴道。段仇世叫道:“好個驚神指法!”沉掌一擋,雙方電光火石似的分開。楊華方在叫道:“兩位師父,你們不是,不是好……”“朋友”二字尚未說出,段仇世和那個人已是手拉著手,哈哈大笑。這人不是別個,正是楊華現在的師父丹丘生。

    段仇世道:“恭喜你練成了失傳的驚神指法,又收了好徒弟。”

    丹丘生笑道:“你的綿掌功夫也練得很不錯呀。依我看來,比你從前練的毒掌還要強呢。至于說到徒弟,嘿嘿,這是我間接搶了你的,你是不是來興問罪之師?”

    段仇世笑道:“你把他調教得這樣出色,我感激你還都來不及呢。不過你為何不在崆峒山,卻搬到這兒來住?”

    丹丘生道:“這地方不好嗎?”

    段仇世道:“好雖是好,想象中神仙的洞府大概也不過如是。但卻害我找了你們七年都找不著!”他心里正是有一個悶葫蘆想要丹丘生為他揭開。

    丹丘生道:“咱們到里面說話。石林中風景最美的地方,你還沒有看到呢。華兒,你去取酒來。”

    段仇世跟著丹丘生鉆過幾個幽暗的山洞,忽見眼前豁然開朗,只見峭壁下面一個小湖,湖邊野花雜開,幽香撲鼻,峭壁上題有“劍峰”兩個隸書大字,湖邊一塊石頭上則題有“劍池”兩個較小的草書字體。劍峰上透下天光,令湖光更增瀲滟。花枝低椏,從峭壁上橫伸入湖,湖中花樹倒影和石峰的倒影構成了絕美圖畫。段仇世贊嘆道:“此處果然是世外桃源,怪不得你樂而忘返了。”

    丹丘生道:“相傳明代的大俠張丹楓曾在此峰練劍三年,日常在湖中洗劍。故此峰名劍峰,池名劍池。”

    段仇世道:“名山勝地,更加上這段俠士的傳說,那是更足令風景生色了。咦,這邊還有一座石碑呢。”

    丹丘生道:“這是黃道周寫給徐霞客的一首七言古詩,后人將它刻為碑記的。張丹楓的傳說未必可靠,這座詩碑卻是不假。”

    黃道周是明末在南京殉國的忠臣,徐霞客則是大旅行家,兩人志趣不同,事功有異,卻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段仇世道:“黃、徐二公都是我所仰慕的先賢,這座詩碑倒是不可不讀。”當下拂拭殘碑,讀那首詩:

    天下駿馬騎不得,風髾雪尾走白日。天下畸人癖愛山,負鐺瀉汗煮白石。江陰徐君杖履雄,自表五岳之霞客。鳶肩鶴體雙瞳青,汁漫相期兩不失。事親至孝猶遠游,欲乞瑯玕解衣織。萬里看余墓下棲。擔囊脫屩鷺鳥啼。入門吹燈但嘆息,五年服闋猶麻鞋。貴人驛騎不肯受,掉頭畢愿還扶藜。

    段仇世嘆道:“一個是忠臣,一個是高士,事功不同,但都是畢生從事于實現自己的志愿。他們的這段友情,也足以垂式千古。”

    丹丘生道:“聽說你結交了一派反清義士,這些年來,做了許多轟轟烈烈的事情,我雖不能追隨君后,亦是頗以有你這樣一位朋友自豪呢。想必你是以黃道周自期了。”

    段仇世說道:“我的朋友中倒是不乏黃道周這樣的人物,我卻是渺不足道了。和老朋友我是不會說客氣話的,丹丘兄,你聽來的那些關于我的消息,其實十九乃是耳食之言。我雖然結交了一些反清義士,但這些年我實是一事無成。說起來我還是要羨慕你呢。”

    丹丘生苦笑道:“我有什么值得羨慕?”

    段仇世道:“你在這世外桃源,安享人間清福,還不值得別人羨慕么?”

    丹丘生嘆口氣說道:“你以為我是在這里享清福么?”

    段仇世詫道:“我只道你像徐霞客那樣,踏遍了天下名山,最后選擇這洞天福定居。莫非你是另有不得已的苦衷。”

    丹丘生道:“不錯,我正因為迫不得已,方在這里匿居的。”

    段仇世頗感意外,問道:“是誰迫你?”

    丹丘生道:“我得罪了掌門師叔,又不見諒于同門,如今已是崆峒派的棄徒了。”

    段仇世吃驚道:“你是崆峒派最杰出的人物,脾氣在常人眼中看來,雖然怪僻一些,我相信你也不至于犯了什么太大的過錯,他們怎的如此絕情?”

    丹丘生道:“我也不認為我有什么過錯,錯就錯在不肯同流合污。”說到這兒,語氣已是顯得頗為憤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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