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入夜時分,雪也降下來了。 俞幼悠看了眼傳訊符,把蹲在腳邊瑟瑟發抖的蘇意致拉起來:“別等了,隱蜂他們說懸壺派現在沒空管我們,讓我們在外面等消息。” 張浣月皺眉問:“蘇留白怎么樣了?” 方才她看那個長老把蘇留白奪過去的時候,后者身上的氣息幾近于無了。 “死了。”俞幼悠冷靜回答。 這答案讓所有人都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他們心情有點復雜,畢竟先前蘇留白也曾是四境最出挑的天驕,但眼下竟然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沒了。 但是要他們生出同情心也不可能,畢竟每個人都要為自己做出的選擇付出代價。 “那我們還在這兒蹲著嗎?”狂浪生拂去大盾上的雪,突然開口問:“或者是去云舟上睡一下?” 蘇意致搓了搓凍得通紅的手,仰頭看向眾人道:“你們要去我家嗎?我先前給他們傳訊說要回家,他們燉了湯在家里等著了。” 啟南風猝不及防地問:“什么湯?” “羊肉湯。” “走!” …… 與其說是大門派,懸壺派其實更像是一個修真世家。 主家占據了內門的主導權,各脈分支則群聚在山下,由蘇家人和其姻親組成。 蘇意致他們這一支主要負責藥田種植,落沒到無一人進到內門,就住在山腳極偏僻的一條街上,入夜后幾乎沒多少動靜,只有隱約的微光透過窗牖,把薄雪映得像在發光。 他走在最前頭,沒一會兒便沖著其中一個院落熱情地招手:“三叔,我回來啦!嬌嬌姐別鏟雪啦,明天雪化了我幫你!” “表姨你先坐著,要擔水是嗎?我等會兒幫你,你回去吧!” 蘇意致忙得不可開交,家家不落地問好喊人,那模樣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他身后的眾修全懷疑自己是看錯了,這個熱心乖巧的少年真的是凡事先論價碼的蘇意致嗎? 跟在后面的俞幼悠突然開口:“你跟你親戚們的關系好像不錯。” 蘇意致嘿然一笑:“因為我離開西境去了東境,平時也沒法照顧我爹娘,只能盡量多幫幫其他親戚,這樣我爹娘有麻煩的時候他們也不好意思不照拂一二。” 啟南風眼神有點復雜,拍拍蘇意致的肩膀:“老二你還挺懂事嘛。” “沒辦法嘛,我爹年輕那會兒得罪了主家的一個人,結果原本好不容易掙來的去內門的機會被取消了,只能在藥田里辛苦植藥了,有時候還要被刁難。” 蘇意致嘆口氣,但是在看到前方的一個小院后立馬露出了笑容,沖著眾修招手:“趕緊趕緊,到我家了。” 一對中年男女聽到動靜,循聲而出,看到外面的蘇意致后一愣,然后歡喜地迎過來。 他們的修為都只有煉氣期,在懸壺派這個修真大世家內并不算高。 “小致回來了!” “小致!” 不過在看到蘇意致身后的一群人后,蘇家夫婦都有點吃驚,隨即就樂得合不攏嘴:“這就是你說的帶你賺了大錢的朋友?”” 眾人的目光頓時變得意味深長了。 蘇意致臉上有點尷尬,哈哈笑著帶過,推著父母朝里走,又招呼著眾人一起進院子喝湯。 事實證明,蘇意致自回到人族界域后,每晚都躺在云舟上跟父母傳訊閑聊的效果不錯。 興許是早就聽說過蘇意致在妖都帶了朋友回來的緣故,他的父母在看到人群中的三個妖修后只不自在了一會兒,等到了飯桌上時,還是給紅瑯他們也盛了羊肉湯。 紅瑯緊張得雙手捧過,站起身來很鄭重地道謝:“多謝伯父伯母!” 蘇意致的父母抬頭看著個子高挑得嚇人的紅瑯,喃喃道:“不謝……” 在他們走出去后,隱約有對話從外面飄進來。 “小致的這些朋友怎么都這么高?嗨呀,那位女妖修突然站起來駭我一跳。” “好像有個跟他一般矮,就是那個叫小魚的姑娘。” 俞幼悠:“……” 為什么這也能說到我頭上? 眾修正坐在院中喝著羊肉湯,看細雪紛飛,院門口忽然有幾個年紀較小的少年少女探頭探腦地往里看。 蘇意致瞇著眼瞅了會兒,不太確定:“好像是我的堂弟妹們?” 他朝著外面的人招了招手,他們警惕地看了許久,最后小心地挪過來了,不過進來以后還是遠遠地站著,不太敢靠近那邊的三個妖修。 白寧看懂了這幾個少年眼中的畏懼,很不服地轉過頭問龜承項:“我很可怕嗎?” 龜承項:“反正我不怕你。” 白寧很感動,拍拍龜承項背后的龜殼:“太好了,我也不怕你。” 蘇意致在自家親戚面前倒是很有兄長的風范,嘿嘿笑著沖俞幼悠一伸手,商量:“分點兒點心給我唄?” 俞幼悠看懂了,不等蘇意致多說什么,便把剩下的妖都點心全都分了出來。 蘇意致很得意地把所有的點心分發給弟妹,喜氣洋洋道:“這全是妖都的特產,你們都嘗嘗……不能吃完,我還要給我爹娘留點兒呢!” 點心入口,這幾個孩子的警戒心也少了很多,他們蹲在蘇意致身邊難掩好奇,倒出一籮筐的問題。 “堂哥,你真去了妖都啊?” “丹鼎宗跟我們懸壺派區別很大嗎?我先前聽說你得了四境大會頭名,但是門內不許咱們到處傳四境大會的事兒,你再給講講唄?” “我聽說你把大公子給救回來了,真的嗎?” 蘇意致一口干完羊肉湯,迎著這幾雙期待的眼睛,開始高興地講起了自己離開懸壺派以后的事兒。 講到自己拿了四境大會頭名后,他說到興處拍拍身邊少年的肩膀,提議道:“你們也可以試著去參加其他門派的考核,說不定下次四境大會我就能看到你們了!” 然而那幾個孩子卻只像是在聽一場說書似的,聽完后便憨笑著起身告別:“我們可沒你這么厲害,藥田還有好多畝要打理,弄不完拿不到這月的外門份例了,明天在地里忙完了再來找你!” 蘇意致臉上的笑容一滯。 他怔怔地看著遠去的弟妹們,分明都已經有煉氣期的修為了,可他在他們身上卻沒有察覺到半點年輕修士的心氣。 像他們這些旁支的孩子,好像從小就習慣了成為蘇家這個龐然大物最不起眼的一部分,明明身為修士,偏被“蘇”這個姓囿困于這方小天地,被沉沉的暮氣壓得沒有了修士該有的灑脫。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