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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橘皮 親了又怎么樣-《糖漬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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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簌纏著黎建國,“姥爺,您教我煮冰糖橘皮水吧,就以前小羽阿姨給我們煮的那種,我記得您也會的。”

    “要給小睿送去?”

    “對呀!”

    黎簌按黎建國說的,撥開橘子皮,認真清洗干凈。

    老人把橘皮切絲時,她在廚房吧唧吧唧吃完一個橘子,第二個橘子吃了一瓣,突然皺著臉停下來,嘴里嘟囔:“這橘子也太酸了吧,我不吃了,留著一會兒給靳睿吧。”

    將近10點,靳睿忘了自己彈了幾遍這首曲子。

    他沒動腦,幾乎是憑著肌肉記憶來的。

    之前靠在沙發里睡著了,迷迷糊糊夢見陳羽,她不知道從哪撿了一盆幾乎枯死的花,正精心打理著,無意間回頭沖他一笑:“小睿啊,能不能幫媽媽拿一下剪刀。”

    場景驀然變更,陳羽蒼白著臉躺在病床上,流著淚問他:“小睿啊,能不能幫媽媽,拿一下刀。”

    靳睿猛地睜開眼睛,四周一片黑暗。

    有那么一陣子,醫院里的陳羽已經神志不清,她幾次嘗試自殺,都被及時攔住。

    隨這個夢而來的,是哪怕掙脫夢魘,也總覺得有醫院的消毒液味道縈繞鼻畔。

    靳睿一遍一遍彈著鋼琴,借此平靜。

    鋼琴是放在臥室里的,他的臥室很大,放了床和書桌,再放下鋼琴,也覺得空間空曠。

    靳睿背對著窗,不知道彈到第幾遍時,隱約聽到有人在拍打窗上玻璃。

    “靳睿!靳睿!”

    靳睿回頭時,黎簌披頭散發趴在玻璃上。

    窗外是漆黑雨夜,要不是聽出了她的聲音,這場景真有點讓人害怕。

    他差點以為他彈幾遍琴,把他媽的魂兒給招回來了。

    走過去拉開窗,窗外的人和他同時開口:

    “找我有事兒?”

    “你怎么不穿衣服?”

    靳睿揚眉。

    倒是忘了,自己只穿了條牛仔褲。

    他順手扯過一件外套,紅色緞面的飛行夾克。

    穿上,再看黎簌:“彈琴吵到你們了?”

    “原來你也會穿重復的衣服。”

    靳睿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小姑娘剛才抵著玻璃,額前碎發被窗上霜氣染濕,結成一小綹,貼在皮膚上。

    她搖頭,蹲下又站起來,手多了個大托盤,上面是平時黎建國泡枸杞水的玻璃茶壺,還有兩只玻璃杯和剝了皮的橘子。

    “煮了冰糖橘皮水,給。”

    黎簌把托盤塞到靳睿手里,邊跑邊喊,“愣著干嘛,過來給我開門呀!”

    小時候他們常湊在靳睿的臥室里看童話書、聊天、玩模型。黎簌對靳睿的臥室并不陌生,熟稔地鉆進去,甚至找到了臺燈的位置,按開:“你怎么不開燈呢?”

    那壺冰糖橘皮水的味道喚起了靳睿一些溫暖記憶,緊繃的神經放松下來:“怎么想起泡這個。”

    “你想小羽阿姨了吧?”

    黎簌盤腿坐在臥室的長絨地毯上,仰頭看著他,“我也想我媽媽,睡不著,過來找你聊天。”

    倒了兩杯冰糖橘皮水,黎簌慢慢抿著,邊喝邊和靳睿講起爸媽離婚時候的事情。

    其實沒和靳睿家的變故間隔多久,也就不到一年。

    黎簌的爸爸張斌是個老實人。

    他有著小縣城里一些男人共有的特點,可能不夠顧家,但對兄弟哥們都很仗義。

    但黎麗是一個一門心思想要往上爬的女人,她很有上進心,也就總是嫌張斌沒本事。

    那時候機械廠還沒倒閉,張斌薪水微薄,養家艱難。正逢張斌朋友出事,父親住院,急需用錢,張斌沒經過黎麗同意,拿走了兩人的積蓄。

    黎麗當然不肯,大發雷霆,讓張斌去把錢要回來。

    以這件事為導火索,生活里的所有矛盾都爆發出來,鬧了一個多月,最終離婚。

    那時候黎簌小,不懂柴米油鹽和婚姻里的彎彎繞繞。

    她只記得他爸爸拎了所有行李離開,她哭喊著叫他別走,他卻沒有回頭。

    小黎簌看不到男人的隱忍無奈,只聽見她媽媽每天每夜都在哭,心里的天平漸漸偏向黎麗。

    尤其是初中時的某天,她在街上偶遇張斌,張斌已經有了新的家庭,一家三口笑著邊走路邊聊天。

    對黎簌而言。

    是爸爸背叛了她的家庭。

    從那之后,黎簌更依賴媽媽。

    小姑娘喝完一杯熱水,安靜了一會兒,不知道想到什么,帶著點笑意開口:“我去過媽媽在帝都市的家,臥室還沒你這屋大。但好像很貴,據說要幾百萬呢!”

    提起黎麗,靳睿總有些冷漠,不愿意接話。

    他撕了瓣橘子吃,剛咬下去,皺起眉心:“這么酸?”

    黎簌笑倒在地毯上:“就是因為酸我才給你拿來的,上當了吧?”

    她沒有想走的意思,靳睿也沒催。

    “黎簌。”

    “不用安慰我,我就是想......”

    黎簌沒抬頭,盯著茶壺看,“我就是想在你家待會兒。”

    其實明明更難過的是靳睿。

    她是見不到媽媽。

    靳睿卻是永遠見不到媽媽。

    可是所有安慰,開口都拙劣,效果都甚微。

    不如不說。

    靳睿對著她身后揚了揚下頜:“不安慰你,回頭,外面下雪了。”

    黎簌驚喜回眸。

    不知道什么時候窗臺淅瀝雨聲退去,雪花悄然而至,緩緩飄落。

    靳睿臥室的窗子在床側,黎簌蹬掉拖鞋,跪在靳睿床上,去看外面。

    記得她小時候嫌名字繁瑣難寫,小羽阿姨卻笑著說,“雪花簌簌,多美。”

    她趴在窗臺上:“我也想念小羽阿姨。”

    誰不想,他也想。

    但......

    大晚上的,黎簌一個小姑娘跪在他床上,靳睿總覺得這事兒欠妥。

    靳睿叫她:“黎簌,下來。”

    “干什么?”

    “下來。”

    “你是潔癖么?我就跪一下你的床,趙興旺和楚一涵天天在我床上躺著歪著翻跟頭打滾的,我都沒說過什么呢。”

    黎簌絲毫沒有理解靳睿的用意,磨磨蹭蹭從床上下來,越想越忿忿:“再說了,小時候我為了借半張床給你睡,半夜被你擠得從床上掉下去,額頭摔了個大包,腫好幾天!這些事兒你都忘了?”

    靳睿敞著腿坐在鋼琴椅上,弓背,手臂架在腿上。

    他仰頭,盯著黎簌看了很久,忽然笑了:“沒忘。”

    被他盯著時,黎簌就有不好的預感。

    聽他說完,她腦子“嗡”的一聲。

    他、他說他沒忘?!

    難道他記得她掉下床是因為什么?

    其實那天,她根本不是被從床上擠下去的。

    當夜黎簌姥爺有朋友來,爸爸媽媽都在客廳和姥爺他們打麻將,小羽阿姨要出差,臨時把靳睿送到黎簌家。

    那會兒兩個孩子3、4歲,客廳外面吵,怕影響孩子們休息,黎建國把靳睿抱到了黎簌那張小床上。

    黎簌的小床并不擠,是她半夜鬼迷心竅偷親人家,親完,感覺到靳睿動了動,嚇得她從床上一頭栽了下去......

    可是靳睿那時候好像沒睜眼睛吧?

    黎簌試探著問:“你那天,不會是醒著吧?”

    “沒睡著,他們打麻將太吵。”

    他這么說,黎簌臉迅速燒起來,嘴比腦子快,張口就是:“親了又怎么樣,大不了讓你親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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