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我家竹馬是太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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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明珩自刑部大牢門前的回廊離去后,在馬車里頭枯坐了許久,始終未叫車走。
納蘭崢想得到這些,他又怎會不曾考慮。
他不在乎杜家如何,杜才寅本就該死。他初初得知納蘭崢前世身份時,甚至想過叫人去開棺鞭尸,是思忖著新婚不久,如此做法不大吉利,方才克制住了。若非顧念魏國公府與杜家的關系,他亦恨不得這個用心險惡的家族自此一蹶不振才好。
在這一點上,他理解公儀歇。若換作是他,一樣不會叫杜家人輕易地死。一死了之太便宜他們了,將他們捧至高處再狠狠摔碎,方可說快意。
他因此大大方方地向公儀歇拋出了條件,承諾即便湛遠鄴在他翻供后針對杜家一案反咬他,自己亦愿視而不見,既往不咎,必當保全公儀一家。
他原道公儀歇不曉得納蘭崢的身份,故而以為他站在杜家那一邊,如此,被湛遠鄴要挾也情有可原。卻見公儀歇聽聞此言后,依舊不曾動容半分。
此后,他便生出了懷疑。當年的局似乎沒那么簡單。他記起杜家曾是父親一派的暗樁,記起杜才寅曾在刑房里邊口口聲聲交代,玷污公儀珠清白一事,乃是受了太子的指使。
他忽然想,既是杜才寅與杜老爺皆受了湛遠鄴蒙騙,公儀歇呢?
公儀歇任刑部尚書多年,經理懸案成百上千,此人心思縝密,絕不會落入一般的陰謀陷阱。倘使起始便查得幕后黑手乃是湛遠賀,恐怕不能輕易相信。
唯一的解釋是,湛遠鄴設了兩個局。叫公儀歇先誤認太子為仇人,繼而往里探究發覺不妥,方才轉向湛遠賀。
公儀歇掌刑獄、審疑案多年,慣常排查線索,認定一樁事后,多須反復思慮驗證。然恰是如此,叫他在否定了最初的認知,得出嶄新的結論后,頓時憤怒得無以復加,而忽略了,第二個兇手或許也是假的。
這并非公儀歇盲目,而是湛遠鄴的確太擅操縱人心,利用人性的弱點了。
此番推斷,叫湛明珩不得不慎重考慮起一個事。那就是,父親的死或許與公儀歇有干系。
父親死在公儀珠之后第六年,誰也不清楚,公儀歇自頭一個陷阱步入第二個陷阱究竟花了多久,而這六年間又生出了多少事端。更要緊的是,湛遠鄴究竟何以如此有把握,確信公儀歇不會出賣他?
不論公儀歇落了何等把柄在湛遠鄴手里,后者皆該清楚,湛明珩為了扳倒他,凡事皆可原諒。唯有一點例外——倘使公儀歇的罪,是害死了他的父親的話。
為人子女,如何能放殺父仇人?想來公儀歇是絕不相信他可能破格保全殺父仇人的家眷,故才堅決不開口翻供的。
思量至此,一切都說得通了。甚至無須證據,他也幾乎可以斷定,公儀歇必然參與了當年的一些事。
不知過了多久,方決在聲音在馬車外響起:“殿下,眼下咱們只憑空猜測而毫無證據,若您欲意往深處查探,或可尋陛下商議商議。”
湛明珩揉了揉眉心:“不了,叫他老人家安心頤養天年,莫讓這些事擾了他的清靜。我自有法子解決?;爻星瑢m吧。”
方決便不說話了。
車馬轆轆向承乾宮駛去,湛明珩的臉繃得很緊,他的拳頭緊緊攥在身側,像在作一個很難很難的抉擇。
半晌后,他松開了拳頭。一股熱流因此急急淌過他的筋脈,但他的手心卻是一片冰涼。
他下了馬車后大步走進承乾宮,在納蘭崢略含期許的目光里遠遠望著她道:“洄洄,去見見公儀閣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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