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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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楨將昨夜張氏做噩夢的事情略說了一下。
此事劉遠也是知道的,夫妻倆還為此吵了一架,不歡而散呢。
劉楨就道:“阿母因失手致二婢之死一事,心中早就后悔不迭,慢說是阿母,便是我,初初聽聞,也是嚇得不輕,更后悔當日未能及時勸阻,以致橫生枝節。想阿母與我自幼生于鄉野,平日充其量也就是殺殺犬豚,何曾害過人命,因今早遷怒阿父之事,她也已有悔意,還托我來向阿父說聲不是呢!”
劉遠道:“眼下千頭萬緒,樣樣都等著我去做,我又如何有那等閑工夫與她計較?”
劉楨毫不吝嗇地奉上一頂高帽:“阿父胸襟如海,大有古賢者之風!”
劉遠佯怒:“若你無事要說,我就下逐客令了!”
劉楨依舊笑嘻嘻道:“如何無事?正有要事。阿母從未管過這么大的屋宅,也未曾調教過如許多的婢仆,不知從何下手,方才失誤連連。故而我想請阿父物色一名主事,可以幫忙料理家事,也免得重蹈昨日覆轍。再者,還請阿父幫我與阿婉阿妝他們聘一位女師,也好教導我們形容舉止,修身養性。”
現在的貴族人家,即使是女孩子,從小就會為她聘請女師教導,這種老師叫傅姆。一般孩子六歲就開始學習,一開始教的是天干地支和簡單的數學,然后隨著年紀的增加,學習課程也會慢慢加深難度,內容大多是跟身份息息相關的,譬如說走路吃飯該如何才不會失禮,又譬如張氏將來一旦需要對外交際,跟那些官宦望族的家眷一起相處,總不能跟人家談論一個雞蛋賣多少錢吧,這些儀態話題都是需要專門培養的。
劉家現在臨時抱佛腳,已經算晚了,可總算聊勝于無。
劉楨不知道自己老爹的造反之路能走多遠,但不管怎樣,張氏作為老婆,原本多多少少都是可以幫上一點忙的,而不是將目光局限在內宅后院里,糾結于兩個姬妾的存在,鎮日為了雞毛蒜皮的瑣事煩心。
劉楨自己也很需要學習,她看了不少書不假,可這些書里全是高大上的道理,根本沒有一條是教她怎么去管理婢仆,跟下人打交道的。所以,不管是張氏,還是劉楨,她們都需要一盞指路明燈,一個可以具體教她們怎么去做的導師。
劉遠撓撓發髻:“阿楨,非是為父不肯幫你,實是我也不知從何找來。”
劉楨抽了抽嘴角:“……阿父,你不是要親自去拜訪宋郡守嗎,屆時順道請他推薦一二吧,宋郡守世族出身,必然有合適的人選。”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劉遠自然痛快地答應下來,心中不免也慶幸家中還有個閨女早慧懂事,便嘆道:“若是你阿母還在,只怕我現在根本無須憂煩家事了!”
劉楨知道他說的是自己的生母周氏,對于生身母親,劉楨的印象已經很模糊了,但是在活人眼里,人死了,大家所能記起來的大多都是他的美好,所以劉遠才有此感嘆,就算周氏真的還活著,她也跟張氏一樣,都是小商人之女,根本不可能處理好這么一大堆事情。
其實劉楨很清楚,她這位老爹,對繼母張氏,要說有什么深厚的感情,還真沒有。當年周氏死后,家里兩個幼兒嗷嗷待哺,家境又擺在那里,劉遠不得已,才趕緊另娶一房。這些年家里平靜安穩,雖說勉強溫飽,遠遠比不上劉弛他們,張氏也沒少抱怨,但抱怨歸抱怨,張氏對待她和兄長還是不錯的,這已經很足夠了。劉遠和張氏之間,和民間大多數夫妻一樣,也絕沒有什么驚天動地的愛情,至多只是更接近于時間歷練出來的情份。
劉楨:“阿父這般說,如今這位阿母可也是盡心盡力的,我見阿母是那日看到阿父的兩位姬妾,一時傷神憂慮,方才做下錯事。”
劉遠很詫異:“那兩名姬妾?你阿母不喜,將她們打發了就是,有何可傷神的?”
果然!劉楨本來只是隨口試探一下,沒想到劉遠的回答跟自己預料的一樣,頓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男人跟女人的思維本來就天差地別,在張氏看來,那兩個姬妾是她心頭上的刺,對于劉遠而言,那卻只是可以隨意打發的貨物玩物而已。
張氏要是知道了老爹的態度,估計也不會再心情低落了吧?
劉楨對自己的任務圓滿完成表示大大松了口氣。
她回去將劉遠的話略略一說,張氏果然高興起來,精神也振作不少,不免對自己先前疑神疑鬼,患得患失的行為感到羞愧,對劉遠也越發體貼起來。
至于那兩名姬妾,既然已經探明了劉遠的態度,張氏也沒有非要將她們趕出去,只將她們遷往更偏僻的屋子去居住,眼不見為凈。
郡守府占地寬廣,劉楨作為年齡最大的女兒,又早早獨立,便得以擁有自己獨立的屋子,不再與張氏他們的主屋挨在一起,劉楠是長子,也已經有了自己的屋子,又因為性別問題,屋子離主屋又再遠一些,如此一來,就剩張氏的三個兒女還與她住在一處,劉婉和劉妝也有自己獨立的屋子,但為了方便照顧,她們的屋子是在主屋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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