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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不相認(rèn)-《陛下,大事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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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王府書房,專門給王妃辟出的小間里傳來低低的談話聲。用以取暖的手爐靜靜擱在一邊,江憑闌披著薄薄的輕裘,微垂著眼,似乎在愣神,直到阿六和十七面面相覷對視一眼,同時喊了一聲“小姐”,她才忽然抬起頭來。

    “哦,走神了,你倆再說一遍。”

    “小姐,您近日里不大對勁。”實誠的十七猶豫一會,還是說了出來。

    是不大對勁,她也曉得自己不大對勁。

    自七月里從嶺北回到甫京,她總覺得身邊怪怪的。先是王府的守備出現(xiàn)了變動,莫名其妙多了很多值戍的親衛(wèi),到了夜里,每三刻鐘便調(diào)換一班,似乎在警惕著什么,可問起皇甫弋南,他又沒給出特別合理的解釋。防患未然這種鬼話,她是不會信的。

    再者,呂仲永也很奇怪。雖是每隔三日照例來王府問診,話卻變少了許多,反倒有時是自己主動跟他打招呼。每次她想問點什么,那書呆子就以諸如“何老還在等我”或者“天冷先告辭了”的理由慌忙遁走。

    皇甫弋南就更奇怪了,這些日子以來天天往她房里送兵書,教她這個教她那個,還跟她分析了大昭國內(nèi)存在的政治詬病以及地理缺陷。天冷的時候,他分明說不了太多話,左咳一聲右咳一聲也不肯去休息。起初她以為是西南那邊的情況讓他感覺到了緊迫,可仔細(xì)一想,他分明巴不得微生玦在南國搞點亂子來掣肘神武帝吧。

    實在忍不住便問了,對此,皇甫弋南的說辭是:“嶺北動亂結(jié)束,你在朝中地位如日中天,待西南亂子一了,封賞很快會來,不提前做些功課怕是應(yīng)付不來。”

    當(dāng)時她覺得有道理,便沒再多思忖,可終歸心底里還是將信將疑,昨日又在皇甫弋南書房里發(fā)現(xiàn)了一封密函,更覺得這甫京的天似乎要變。

    倒不是她有意查皇甫弋南,只是找東西時不小心翻見,又看上頭注了“養(yǎng)賢”二字,心生好奇便拆了。

    江憑闌重新封好密函后,回房悶了很久,一些埋在心底的疑問終于也浮了出來。

    她接手養(yǎng)賢書院已有一年半,一開始,里邊的學(xué)生十分不成器,她為此設(shè)了個早跑制度,意圖將這些人的惰性給剔了。事實證明,效果確實不錯,以起始時的狀態(tài),這些學(xué)生根本不可能好好念書,連著兩個多月跑下來才令整個書院的精神面貌煥然一新。

    在那之后,她模仿現(xiàn)代高校的規(guī)制,將這批從年齡到性別到性格到特長都參差不齊的學(xué)生分為文科與武科兩大類,又在文科與武科里劃出不同課目來。不過,書院的資源很有限,連教書先生都配備不全,至于武教頭,那是她向皇甫弋南借了幾個手下充當(dāng)?shù)摹?

    如此過了一年多,書院的學(xué)生雖是有了不少進(jìn)步,卻也沒能成什么氣候。這并不令人意外,一個被當(dāng)朝天子遺忘的書院,一個連院選時間都得靠自己估摸猜測而無明文規(guī)定的書院,能被整頓成這樣已是奇跡,還指望這些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的,跟人家睿明院的大才子們媲美嗎?

    當(dāng)然,江憑闌也是發(fā)現(xiàn)了“苗子”的。比如那個叫猴子的少年,天生具內(nèi)視之能,又有一身了得的氣功。又比如有個精通開鎖的大漢,但凡是個鎖都能三兩下打開,就連在現(xiàn)代專門受訓(xùn)過的她也望塵莫及。再比如還有個姑娘,擁有驚人的肺活量,或者說,那已經(jīng)根本不能用肺活量來計算,她能在水下足足待上一個時辰,出來時候還活蹦亂跳。

    這些人都是奇才,是“神奇”的“奇”,也是“奇怪”的“奇”,江憑闌對此實在哭笑不得,這根本不是書院,而是大雜院嘛!雖不能說毫無用處,可神武帝將他們完完全全軟禁起來,占著“茅坑”不“拉屎”,她一個小小掌院又能如何?冒大險救出這些奇才嗎?且不說他們是否愿意離開這個不愁吃穿的地方,她連自己都救不過來,當(dāng)真不要腦袋了?

    她雖講義氣,卻絕對不是慈善家。這里的學(xué)生不可能正常入仕,對她也沒太大作用,盡管起初覺得里頭或許藏著什么陰謀,可隨著一次又一次查證無果,加之朝中亂子接踵而至,她也漸漸失去了一開始的熱情。權(quán)當(dāng)這養(yǎng)賢院是神武帝用以廣招天下奇能異士之所,有用的藏進(jìn)宮里,沒用的留在這里,也不是不合情理。

    這個簡單的想法,一直持續(xù)到昨日她看見那一封密函。密函里列了全書院七十二名學(xué)生的名單,并在每個名字旁邊都標(biāo)明了他們擁有的特殊才能。要說注釋之詳盡,舉個例子,連一位能夠閉著眼睛做刺繡的大嬸也被刻意劃了出來……

    江憑闌很疑惑,時隔一年多,皇甫弋南忽然查起這個做什么?

    她不是喜歡憋話的人,也不覺得自己偷看密函算什么虧心事,等皇甫弋南外出回來便問了。

    他也沒藏著掖著,似乎本就打算近日里跟她提這事,解釋說,延熹八年冬與延熹十五年冬,養(yǎng)賢書院分別有過一次大選,如今又過了七年,不論是否存在巧合,先查查這批學(xué)生的底細(xì)再說。

    皇甫弋南絕不是會浪費精力在無用之事上的人,江憑闌因此將這封密函掛在了心上,又想起近日里身邊那些奇怪的動向,這才導(dǎo)致她一整天都在走神,連阿六和十七的例行匯報也沒注意聽。

    她默了默,“我心里不安,總覺得要出什么事,你倆最近盯緊些。”

    “小姐是指世遷哥?”

    她這“盯緊”一詞其實只是隨口一說,聽見阿六這么問便忽然語塞起來,半晌苦笑道:“阿六、十七,你們覺得我這樣做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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