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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么？”

    姬恪低笑，大約是口腔中的血液潤澤，他的聲音不再那么沙啞，似呢喃也似自言自語：“已經(jīng)如此了，我為什么還要強(qiáng)迫自己去娶一個(gè)自己并不喜歡的女人？”

    這幾乎不像是姬恪說出的話。

    蘇婉之又一次震了震，血液依然從姬恪的肩膀流淌而出，潺潺不絕，血河般流淌。

    至此，她才真的覺得，姬恪大約是真的不在乎生死了。

    這樣苒弱的身體，就算他撐到了登基為帝，也做不了多少日子。

    可是……蘇婉之用舌潤了潤唇：“姬恪，這和我都沒有關(guān)系了，我只是想為自己討份公平而已，殺與不殺你，以后我們都不會(huì)有交集了。”

    姬恪霍然抬頭，蒼白的面容襯得那雙漆黑的眸子越發(fā)黑得深沉，如濃墨渲染的黑夜，深不見底。

    “蘇婉之，你要嫁給計(jì)蒙？”

    毫不猶豫，蘇婉之回答：“是的。”

    又低頭咳了兩聲，姬恪輕聲問：“你可不可以不嫁給他？”

    這其實(shí)不是姬恪第一次說這句話，蘇婉之憶起謝宇似乎也曾經(jīng)說過。

    那時(shí)她有驚訝，有淡淡的羞怯，也有些許的驚訝與驚喜，但現(xiàn)在帶給她的感覺更多的是諷刺。

    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終于也輪到姬恪了么？

    蘇婉之忽然問：“你婚禮那天我說的第一句話你還記得么？”

    姬恪一怔，略沉吟道：“我記得。”

    “我說了什么？”

    過了一會(huì)，姬恪才緩緩開口：“你說‘姬恪，你說過愿意娶我。’。”

    “你回了我什么？”

    這次開口的時(shí)間更長：“我說‘是，可是我并沒有承諾要娶你。’”

    “是啊，你什么承諾都沒給我，我嫁給誰，與你何干？”蘇婉之說得理所應(yīng)當(dāng)。

    “可是，蘇婉之……”

    姬恪坐直起身，總是含笑的黑眸中帶著幾分認(rèn)真和迷惘：“……我好像喜歡上你了。若我現(xiàn)在肯娶你呢？”

    “已經(jīng)遲了。”蘇婉之毫不留情道，“你騙了我兩次，你懂什么是肝腸寸斷嗎，你知道我是怎么從明都外趕到祁山的嗎，你知道只要我一想起那件事就痛苦的幾乎無法呼吸，難道說都可以當(dāng)做沒有發(fā)生過？”

    “嘭！”

    蘇婉之被猛然一聲血液飛濺的聲音嚇到，只見姬恪一手握著剛剛從自己肩膀中拔出的匕首，一手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似乎隨時(shí)會(huì)倒下，唇瓣和臉頰上都沾上了些許血點(diǎn)，卻為那張臉平添了幾分凄艷的色澤，深深呼吸了兩口，姬恪才微弱著聲音道：“那你就把你受過的痛苦付諸在我身上，直到你覺得夠了。”

    說完，他甚至還扯了扯唇角，竟然是在對蘇婉之笑。

    蘇婉之用一種看瘋子的眼神看著姬恪，她想起了祁山上的謝宇，握著掃把固執(zhí)的在烈日下幫她掃地，明明每次都像是要被灼烤得暈倒，卻又每次都硬生生扛下來。

    目光漸漸轉(zhuǎn)向平靜，蘇婉之接過姬恪手中的匕首。

    小小一把匕首已經(jīng)被姬恪的鮮血染滿，滑不可握，蘇婉之靜靜的站著，片刻后道：“姬恪，這是你說的。”

    “既然你沒有殺蘇慎言，那么我不會(huì)殺你，只是你騙了我兩次，我刺你兩刀不算多吧，方才算是一刀……你還能再讓我刺一刀么？”

    姬恪略向后靠了靠，張開雙臂，空門大露，被血染得斑駁的褻衣已不復(fù)方才的純白，肩頭的匕首被強(qiáng)力拔出，血肉外翻，十分可怖。

    光看就讓人覺得疼痛，他卻只是擰眉笑看著蘇婉之，微合了合眸：“你刺罷。”

    握著匕首，走近姬恪。

    鋒利的刀尖寒光熠熠，讓人膽寒，鋒芒從姬恪的額頭起滑下，姬恪閉著雙眼，像是絲毫未覺。

    刀尖從額頭滑到鼻梁，再到下頜，極緩慢磨人。

    每一處都像是要下刀，但最終又向著別處移去，然而在這個(gè)過程中，姬恪的身體連顫動(dòng)也沒有，似乎只是平靜的等待著蘇婉之給予的一刀，他甚至不在乎是什么位置，會(huì)傷害到他哪里。

    忽然覺得無從下手，蘇婉之放下刀，丟到一旁：“夠了，不用了，刺也只是讓你身體疼罷了，你既然不怕，我再刺多少刀又有什么差別。”

    姬恪睜開眼，墨色的眸子里似有水意溫流。

    “別這樣看著我。”蘇婉之冷冷道，“我不是下不了手，只是覺得下手也沒有什么意義而已。”

    用姬恪床頭擺放的溫水洗凈手指，蘇婉之道：“你以后好自為之，不要再來招惹我了。我知道此時(shí)軟禁我父母未嘗不是好事，這點(diǎn)我不會(huì)怪你，既然你又沒殺蘇慎言，那么今日以后我們就當(dāng)兩清。”

    “姬恪，我走了。”

    放下擦干凈手指的毛巾，蘇婉之抬腿便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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