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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凜抬手摸了摸墨里的頭頂。

    “所以,你沒有錯。”

    墨里只是埋著頭,不發(fā)一言，頭頂?shù)陌l(fā)絲輕輕地顫動著。

    半晌,他才又低聲道：“也許我真的不夠好，不招人喜歡，所以才誰都留不住。”

    所以戲班沒落時,連一個愿意和他一起共度難關(guān)的師兄弟都留不下來。

    墨家班雖然姓墨,卻實實在在養(yǎng)大了整個戲班的師兄弟。墨家班也并不就是他的私人產(chǎn)業(yè)。老戲園拆遷時那些不菲的拆遷補(bǔ)償，他和父親除了分到墨縣一套房子住著，其他款項都用在了師兄弟、師叔伯們的身上。

    否則他也不至于這么拮據(jù)。

    墨家班是屬于全部師兄弟的。但是師兄弟們不要戲班,也不要他。

    他只能挺直脊背,笑著送走一個又一個遠(yuǎn)走高飛的人。

    墨里獨自陪伴著沒落的老戲班,被所有人舍棄的老戲班，仔細(xì)地收攏好那些古老的戲本,陳舊的箱籠,敝帚自珍。

    連墨老班主都覺得它們無用且礙事，應(yīng)該被扔到垃圾場去,當(dāng)作廢物處理。

    惟有他珍惜它們，一如珍愛自己,墨里期待著它們重?zé)ㄐ律哪且惶臁?

    他看得到那代代相傳的老戲本和舊箱籠中厚重的歷史，時間的尊嚴(yán)。

    即便被拋在身后，他也要看護(hù)好自己的驕傲。

    但是今天,李少天卻給了他最沉重的一擊。

    他看似堅不可摧的自信和驕傲幾乎快被擊垮了。

    “已經(jīng)離開的人,我就不該再去找他們。”

    戲班重開時他挨個給師弟們發(fā)微信,召喚他們回來。但是響應(yīng)者無幾。

    他以為他們是遠(yuǎn)行的游子，但其實他們從未想過回頭。

    “不，阿貍很好。”沉穩(wěn)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是他們辜負(fù)了阿貍。”

    “沒有人辜負(fù)我。”墨里悶聲反駁。

    燕凜輕撫著他的頭發(fā)，不再說話，給他思考的時間。

    眾星捧月的墨里，他驕傲任性的小狐貍，不是第一次被人拋在身后。

    為了生計，為了理想，為了其他——墨里體諒每一個離開的人，從來不去怪罪任何人。這是墨里的溫柔，也是他的驕傲。

    就是這樣脆弱又強(qiáng)韌，任性又溫柔，高傲又善良，俊美無雙的少年，才配讓他擱在心頭，牽腸掛肚。

    沉默在二人間流淌。

    不知多久過去，墨里終于從手心里抬起頭來。

    臉上被他自己捂出一抹嫣紅，如同散落在潔白雪地里的桃花瓣。

    他隨意地搓了搓臉龐。本來還和燕凜不太熟的，結(jié)果在人家這里又哭又鬧，他還不太好意思和燕凜對視。

    燕凜微微一笑，從對面起身坐到墨里身邊。

    “剛才還在我懷里哭唧唧的小狐貍，怎么現(xiàn)在不好意思起來了？”他湊近墨里打量著他的臉龐低笑道。

    不去問他想通了沒有，不對他問根究底。那么容易厘清想透就不是擾人的心事了。

    他很懂得審時度勢，得寸進(jìn)尺，這是他隱忍多年得出來的寶貴經(jīng)驗。

    墨里對他的靠近卻十分敏感。明明兩人還有不小的間隙，他卻不由自主地往角落里縮了縮，看在燕凜眼中真是可愛又可憐。

    揉著眼睛的墨里肉眼可見地越發(fā)局促起來。

    連最不堪的心事都對燕凜哭訴了一通，他現(xiàn)在在燕凜面前就好像失去刺的刺猬，失去殼的烏龜，軟綿綿的沒有任何抵抗力。

    燕凜突然笑出聲來：“你團(tuán)那么緊干什么，我又不會吃了你。”他伸手將他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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