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陰云密布-《天行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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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行了一禮,走了出去。此時司閽已經和我很熟了,見我出來,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走出文侯府,我又陷入了沉思。
這一次,從五羊城借蛇人的戰書表達愿意談判之意開始,其實就是文侯和海老的斗智吧,我、丁西銘、何從景只是這一場斗智中的工具。只是,不知道這場斗智到底是誰贏了。不管怎么說,現在的局面,也該是雙方都可以接受的,說不上誰輸誰贏。
這世上的智者,也遠遠不止文侯與海老兩個。以后一定還會有什么可與他們匹敵的人出現吧,這個人有可能是我嗎?
我有些發抖。這些想法自然大為無禮,但是我實在無法擺脫這樣的誘惑。五羊城和帝國遲早總會有一戰,而我和文侯也總有一天會反目的。不論到時我能不能與文侯相提并論,我總要及早做好準備。
甄以寧,對不起了。
我茫然地看著天空。
***
第二天的天氣很不好,后半夜下起了雨,天邊剛亮起來時,天越發冷了,雨點已經變成了雪片,而且越下越大,等早朝時已是白茫茫一片,地上也積起了薄薄一層雪。
我和丁西銘跟隨在文侯身后,百官都已列隊等候帝君上朝。現在的帝君身體越來越差,時不時要放棄早朝,國事大多由太子監理。在每個人心中,都已經看到了新朝的影子了。
也許,這個新朝就是郡主和我說過的新時代吧?只希望新朝來的時候,能真正有些新氣象,不像五羊城那樣換湯不換藥,只不過換個名頭而已。
在雪中等了一陣,一些年老體弱的老臣已凍得瑟瑟發抖,早朝時帶來的手爐只怕也燒光了,再等下去,說不定會出人命。正在這時,一個黃門官走了出來,高聲道:“帝君上朝,百官依序而進,不得喧嘩。”
以我的官職,如果要上朝的話,非排到最后幾個不可。不過今天我和丁西銘是作為文侯帶進來的隨從,可以跟著文侯入內,反倒成了第一批。一進大殿,卻感到熱氣騰騰。帝君身體越來越弱,早朝時想必也要把大殿弄熱了才能進來。我跟在文侯身后站到班中,身后的官員一批批進來,其中就有蒲安禮,他卻連正眼都不看我。蒲安禮是新任武侯,雖然官職與文侯平級,不過在所有人眼中,他自然不能與文侯相提并論的。
有資格上朝的有一百多人。這一百多人都是高官厚祿,養尊處優的人,只是早朝實在是件苦事。他們走得倒很快,恐怕天天上朝,閉著眼也不會走錯了。等官員位排列整齊,由文侯率領著先向上面帝君行過三跪九叩之禮,文侯出班,將與五羊城達成合兵之議的事說了。說到何從景要求一王一侯為質時,幾個腦筋靈敏的已把目光投向了蒲安禮。他說完后,帝君在上面有氣無力地說了聲“準奏”,文侯便退了下去。
這時的蒲安禮面色極是難看,只怕他也猜到了,帝君的兒子眾多,帝都也有不少親王,那“一王”要找一個不難,只是那“一侯”卻非他莫屬了。到了這時候,他也只能打落牙齒往肚里吞,哪里敢有異議。
文侯以后是一些官員的稟報,無非是些賑濟災民與修繕城墻之類。在文侯遞上奏折時,我站在后面,也沒有出班。聽過了幾個人的稟報,一個官員走了出來,朗聲道:“稟帝君,微臣諫議大夫南宮聞禮有本。”
他的聲音很是清亮,回蕩在大殿中。一聽到南宮聞禮出來了,我又提起點精神。南宮聞禮是郡主生前在朝中扶植的親信。礙于身份,郡主很難上朝,那時有什么事大概都讓南宮聞禮出來。郡主死后,只怕南宮聞禮的日子也不太好過。
帝君在上面低低地道:“卿但說無妨。”
南宮聞禮道:“數年前,為節約國庫支出,將五部中的吏部廢除。然臣聞國欲大治,當首清吏治,賞優罰劣。臣退而思之,欲清吏治,吏部實應恢復。”
帝都百官,分為兵、刑、戶、工四部,早些年也曾增設吏部而成五部尚書,其中吏部尚書為朱章矩,也就是當初武侯南征時銅城營統領朱天畏之父。朱章矩爵封昌平伯,不過此人才干有限,吏部成立數年,倒是弄得一團糟,吏治比沒成立時還亂。而朱章矩一場大病,結果四肢盡廢,只能躺在床上了。朱章矩一倒,吏部更支撐不下去,而蒼月公反亂更使得國庫捉襟見肘,因此干脆廢除吏部,以節約開支,沒想到南宮聞禮又提議恢復了,只怕帝君不會同意。
果然,帝君只是想了想,道:“如今國事蜩螗,萬事須從儉,此事擱置再議,南卿退下吧。”
南宮聞禮是姓南宮的,帝君卻稱他為“南卿”,好像多說一個字都要累死。南宮聞禮悻悻地退了回去。他退下后,便也沒什么大事了,帝君看樣子召見群臣也已累個半死,喘息幾聲,便散了早朝。
我剛晉升為偏將軍,自然不可能又得到晉升,只是受了些封賞。出宮的時候,我又回頭看了看大殿,在漫天飛舞的雪花中,大殿顯得灰蒙蒙的,不可向邇。
帝國,也真的如這座大殿一樣,不失威嚴,卻死氣沉沉。
“楚休紅。”
文侯忽然叫了我一聲,我忙走到他跟前,道:“大人,末將在。”
“放你三天假。”他見我一愕,微笑道,“好好歇歇,洗洗風塵,三天后來我府中報到。你回來得也正是時候,要派你大用處了,呵呵。”
我和丁西銘都因功賜第。雖然那宅第不過是個小小的院子,可是與以前軍校里我住的那小房子相比,自不可同日而語,后院也有個小小馬廄,飛羽可以拴在里面了。以前我和薛文亦、李堯天諸人聚會,也只有去酒館里坐坐,現在卻可以在宅中宴客了。文侯給我撥了一個廚子和兩個下人供我使喚,想到以后可以請他們來我家里坐坐,此行倒也不無收獲。
去那宅院看了看,已是中午,雪已停了。現在的事還很多,首先得去前鋒營把諸葛方叫回來,不過這事明天也可以做,現在有了新家,最要緊的是跟幾個老相識見見面。我牽出飛羽就去找薛文亦,到了薛文亦家中,還沒進門,倒聽得里面有歡笑之聲。我走時薛文亦的妻子已有身孕,難道現在生了?我笑道:“薛兄,什么事這么樂?”
薛文亦聽得我的聲音,高聲道:“楚休紅!哈,吳兄,楚兄回來了!”
是吳萬齡!我心中一喜。吳萬齡一直在前線作戰,很少能碰面,沒想到在這兒遇到了。我笑道:“是吳萬齡嗎?”
吳萬齡已搶先出來,到我跟前跪下道:“楚將軍,末將吳萬齡有禮。”
他現在衣著光鮮,記得我去五羊城前薛文亦說起他已晉升為都尉,現在只比我小了三級。想想我們一同從高鷲城逃回的四個人,雖然各人機遇不同,卻都還算順利,回來時官職最小的吳萬齡現在也成了中級軍官,照他的發展,拜將也是這兩年的事了。我扶起他道:“吳兄,好久不見,你怎么這么生分了?是不把我當朋友嗎?”
我們從高鷲城逃回來時路過天水省,吳萬齡那時想留在符敦城,結果中了陶守拙的計,他們四個被當成西府軍的禮物送給了帝君。那件事讓我對他極為不滿,有一陣子我對他不理不睬。但隨著時間過去,我覺得自己不免有點過分,雖然再見不到他總讓我心底隱隱作痛,但對吳萬齡的恨意卻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倒是看吳萬齡的樣子,他像是心中還有芥蒂。我故意說得親熱點,也是讓他別多想。
吳萬齡有些尷尬,道:“楚將軍,許久不見,您英武大勝往昔。現在您已是偏將軍了吧?”
說到官銜,我也不由有些得意。偏將軍可以說是后起將領中目前能升到的最高軍銜了,現在帝國也不過二三十個偏將軍,其中一大半都已四五十歲了,有幾個甚至早已致仕。在偏將軍這一級中,我的年紀是最輕的。我道:“見笑了。”
吳萬齡道:“楚將軍智勇雙全,英武過人,末將早知您定能指日高升的,果然不假。”
我心頭有些不悅。我對吳萬齡已算是脫略形跡了,他說得雖然客氣,卻顯得生分了許多,而且滿嘴的馬屁話,便是他的頂頭上司畢煒,也不至于這樣。難道,他在畢煒麾下,也受了畢煒的影響,對我有了戒心嗎?我心中雖然不快,卻仍是笑道:“吳兄,走,去我新家去喝一杯吧。”
薛文亦叫道:“什么?你成家了?”他眼中也不知是什么神色,我心知他是想岔了,道:“是帝君所賜的一套宅子,在城西貓兒胡同里,不大。對了,薛兄,張龍友現在在哪兒?他怎么神出鬼沒的?”
薛文亦道:“他現在忙得要死,雖然是工部首席侍郎,但我也快個把月沒見他了。聽說,他奉文侯密令,一直在城北工地中,一般人不能見他的。”
我嘆道:“打破蛇人的帝都之圍,龍友的功勞可謂第一。沒有他的火藥和神龍炮,我們哪里還能在這兒聊天。他現在在做什么東西了?”
薛文亦微微一笑,與吳萬齡看了看,道:“你還不知道嗎?”
我詫道:“什么?我剛回來,哪兒知道。”
薛文亦道:“大概文侯大人還沒跟你說過吧。吳兄,你跟楚兄說說。”
吳萬齡道:“是。”他轉身臉,對我道:“楚將軍,其實此次我被文侯大人抽調回京,是奉畢將軍之命,觀摩鐵甲車。”
“鐵甲車?”我皺起了眉。薛文亦微笑道:“不錯。這幾個月,張龍友與金府、木府的人一直在商量此事,也就是前幾天才初步成功。”
我道:“那到底是什么東西?”
薛文亦道:“也就是裝有鐵甲的車子啊,打仗用的。”
蛇人野戰太強,我軍在野戰時根本不是蛇人的對手。但要擊潰蛇人,野戰卻又是必須的,因此文侯才想出這樣的主意吧。我道:“可是,車子裝著鐵甲,防御力固然強了,可還能動嗎?一輛車子裝上鐵甲,起碼也得四五千斤吧。”
吳萬齡搖了搖頭道:“遠遠不止。雖然已經最大限度地減輕重量,但每輛車仍然有上萬斤。”
上萬斤!我記得以前運糧的大車,裝滿了足有七八千斤,這樣的大車要動起來已經很困難了。現在一輛鐵甲車居然空車就有上萬斤,真不知要幾匹馬來拉。這么重的車,恐怕也只能防御,根本無法進攻的。我道:“那行駛時有多快?”
吳萬齡想了想,道:“自然沒有馬快。不過,路面好的話,一個時辰大約可以走二十里。”
這個速度比騎軍的速度自然要慢得多,但也相當于一般的行軍速度和船速了。我大吃一驚,道:“一直能走這么快?”
薛文亦道:“我也只是看了一眼,聽說鐵甲車不是馬拉的,里面裝有機關,一個人便可驅動。只消兩人換班,便一直可以走這么快。如果有必要,走得更快一點都可以。”
那的確是一件利器了。我心頭像起了萬丈波瀾,說不出的激動。沒想到,我走了幾個月,居然又出現了這么厲害的武器。照這樣下去,徹底擊潰蛇人,的確不再是個夢了。我一把抓住薛文亦,道:“那鐵甲車在哪兒?能帶我去看嗎?”
薛文亦被我抓得哎喲一聲,我連忙放開他,道:“薛兄,對不住了。能帶我去看看嗎?”
薛文亦撫了撫手臂,道:“楚兄,你力氣也真大,我手臂都快被你抓斷了。鐵甲車現在可看不到,那是最機密的,知道這東西的人,整個帝國還沒多少人呢。”
我有點失望,還沒等說出來,薛文亦卻是撲哧一笑,道:“你急什么,方才我和吳兄商議,覺得鐵甲車若能成軍,統制之職,你便是不二人選。”
大概文侯所說的要派我大用,就是讓我統率鐵甲車隊吧。我的心思已都放在這鐵甲車上了,恨不得馬上便能看到,我道:“那鐵甲車的威力如何?”
吳萬齡道:“我見過一次,尋常刀槍畢不能入。鐵甲車中可以帶五個人,行駛之時,可說無堅不摧。”
吳萬齡說話很實在,連他也這么說,我更是好奇了。有了遠攻的神龍炮,又有了近戰的鐵甲車,帝國軍只怕會成為有史以來最為強大的一支軍隊了。我還待再問什么,薛文亦已道:“楚兄,你不是要請客嗎?走吧。”
我笑了笑,道:“走吧。”
在帝都,我的朋友也不太多,除了前鋒營的錢文義和曹聞道,另外比較談得來的也就是邵風觀和李堯天了。把薛文亦和吳萬齡帶到我那個新家,又出門去找邵風觀。到了風軍團的營地,里面卻空無一人,駐守的士兵說邵風觀又被抽到前線去了。現在天氣漸寒,蛇人的攻勢又開始減弱,但仍然不可小視,邵風觀的風軍團人數雖少,在前線卻有大用。李堯天倒是還在,那艘長達四十丈的大船的龍骨已經建成,但整艘船建好,還得一到兩個月,畢竟這船太大了。我到了李堯天的駐地,卻正好碰到樸士免。樸士免一見我,便恭恭敬敬行了一禮。和他同去了一次五羊城,我也知道他性子拘謹,也不和他多客氣了,道:“樸將軍,你們李將軍在嗎?”
樸士免道:“李將軍正在船廠視察,我帶您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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