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帝都決戰-《天行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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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從城頭高處突然響了一聲笛聲,吹的正是那《葬歌》的曲調,悲壯中更帶著幾分蒼涼。我們都吃了一驚,同時抬頭望去,只見箭樓上站了幾個人,正在吹笛的正是穿著白袍的文侯。
我幾乎以為又回到高鷲城破的那一天了。但文侯吹出的這支《葬歌》更為激越,便如一柄長劍,帶著寒光直插云霄。城頭上所有的士兵都在側耳傾聽。笛聲不斷地往高處吹去,到了最后幾個音符,更是響遏行云。聽著這笛聲,我的精神為之一振,這笛聲像是有一股神奇的力量,讓人忘掉恐懼,忘掉怯懦。
這一戰,我不是為了帝君賣命,而是為了帝國千千萬萬的百姓,更是為了她。我抬起頭,方才的頹唐已一掃而空,只覺身上充滿了力量只待爆發出來。這時路恭行嘆道:“文武二侯,皆是當世吹笛之名手,果然不假?!?
我的手摸到了郡主給我的鐵笛??ぶ髂翘旄艺f希望我好好學習一下音律,只是我一直沒有空,也只是放著。如果這次能夠回來,我一定要好好學習一下。太子曾說什么音律中也有兵法在,那只怕是順口胡扯的,但音樂的確可以鼓舞士氣。
城頭的士兵加緊修整著城墻破損處,天色正暗,他們做得卻更快了。我看著箭樓上的文侯,天風獵獵,吹得他的白袍在風中不住飛揚,幾疑要凌空飛去。
凌晨時,隨著一聲吹角,城門緩緩打開。
那是通天犀角的聲音。晨光熹微,角聲卻凄厲如冰。文侯仍然一身白袍站在城樓上,看著即將出發的諸軍。
蒲安禮的五千人隊率先出城。為了不被蛇人發現,畢煒的神龍炮隊隱身在我的前鋒營隊中。這次是最后的決戰了,城中算上勤王軍已逾十萬,這十萬人中只有三萬分守東西二門,防備蛇人左右夾攻,其余七萬都已聚集南門。
當初武侯十萬大軍南征,在圍城時十萬軍分守四門,從來沒有這么多軍隊聚在一起過。文侯將這七萬人布成了十數個沖鋒陣,我想他的計劃定是由蒲安禮發動沖鋒,這樣蛇人必定也會將主力聚集在南門。而蒲安禮這五千人多半得有去無回,等蛇人擊潰蒲安禮沖上來時,再由神龍炮打它們一個措手不及,趁蛇人混亂之際,再以大軍盡數沖上。如果總攻得手,東西兩門各聚的一萬五千人也會開門殺出,成三面包抄之勢。
蛇人現在的數量也已有近十萬之眾,雖不至于盡數撲上,總也會有六七萬主攻南門。現在的軍力是以一對一,如果正面交鋒,我可以斷定帝國軍根本沒有取勝的機會。難道,文侯還會有什么奇計嗎?
我看了看邊上的畢煒,他身披重甲,一臉虬髯也梳理得整整齊齊,我看不出他有什么想法?,F在我和他在一處,如果真的像張龍友說的,文侯命令他萬不得已就將神龍炮炸掉,那么他的火軍團和我的前鋒營必定同時全軍覆沒。他和文侯的關系比我更近,文侯沒把神龍炮只能發三炮的事告訴我,但我想他一定知道??墒钱厽樞腥魺o事,此人當真不愧為帝國后起的名將。
文侯讓我護著火軍團,那也并不是要犧牲我的意思,而是在這場孤注一擲中,讓我和畢煒這兩個他最親信的將領站在一起。只怕,在整個帝國,他也只相信我才能不折不扣地執行他的命令吧。
聽了張龍友的話,我心中隱隱對文侯有些不滿,但此時這么一想,已是釋然。文侯是在孤注一擲,他也已將他所有的力量都投入進去,在這等情況下,他一定會讓我發揮最大的用途。此時再想什么犧牲掉我之類,實在是小人之心了。我看了看城頭上的文侯,他一身白袍,破天荒地也戴了頂戰盔,正掃視著整裝待命的諸軍,太子居然也穿著戎裝站在文侯身邊。
蒲安禮帶馬過來,他身披重甲,也不再下來行禮,只是雙手抱著長槍,在馬上向文侯躬身一禮,道:“太子,文侯大人,末將已準備停當,立刻出發?!?
文侯點了點頭,道:“蒲將軍,祝你旗開得勝。”
他轉頭對太子說了句什么,太子走上一步,高聲道:“帝國的好男兒們,帝國的未來就在你們手上,愿你們奮勇殺敵,千千萬萬父老鄉親都在你們身后,我代帝君向諸位將士敬禮!”
他站直了行了個軍禮。他這軍禮倒是極為標準,甚是瀟灑。此時城上城下所有將士同時發出了一聲喝,聲音如驚雷一般在天際間滾動。蒲安禮在馬上向太子回了一禮,將長槍一揮,叫道:“出發!”
他的聲音不大,早淹沒在歡呼聲中,隨著他長槍一揮,通天犀角又發出了一聲嘯響,蒲安禮的五千騎隊登時沖了出去。
隨軍工正帶著工兵隊在城外快速插好旗門。雖然這六萬主力軍中有不少是外面來援的勤王軍,但列得仍是整整齊齊。
神龍炮共有二十尊。這種數千斤的鐵炮拉出城時,駐守在城樓上的士兵也都發出了驚嘆。這二十尊神龍炮壓得路面都出現了深深的溝槽,雖然用布蒙著,仍然散發出一股不可一世的威勢。
火軍團共有兩千人,現在也是一百人應付一門神龍炮,其中五十人拉炮,另五十人拉著一輛大車,車中所裝大概是鐵子和火藥。前鋒營遮住了火軍團,防備被蛇人看到,不過我知道蛇人視力不能及遠,即使看到了準也看不清的。
前鋒營和火軍團駐在城門偏東一些的地方。我將前鋒營駐扎下來,列好八陣圖的陣勢時,畢煒也在指揮著士兵將神龍炮固定在地上。此時蛇人也已發現了我們在開城出兵,正在向當中聚攏,我看到那個高臺上不斷有蛇人下來。
它們筑這高臺到底有什么意思?這高臺已筑得快要與城墻平齊了,上面甚是寬大,足足可以站上百十個人。如果是蛇人的話,只怕站上的更多一些。我知道蛇人不擅弓箭,而且距城三十丈,那是近兩百步了,這樣的距離也是一般弓箭殺傷范圍極限,除非蛇人也有雷霆弩這樣射程達千步、殺傷距離足有五百步的硬弩。
這時,最前面的蒲安禮也已經列隊整齊。他們的首要任務是摧毀這高臺,因此文侯也給他們配備了一些平地雷。此時蒲安禮耀武揚威,一身明光鎧在旭日下灼灼放光,直如在燃燒一般。我看見在他身后的兩個都統正是楊易和邢鐵風,只是沒有看到陳忠。陳忠在邢鐵風麾下,肯定也出陣了。說實話,蒲安禮邢鐵風諸人全戰死了我不會覺得如何,但陳忠戰死的話,我會覺得很可惜。
我搖了搖頭。直到這時,我還在想這些小氣的事情。不論蒲安禮與我如何不睦,現在他也是為國一戰,我實在不該這么想。
這時通天犀角又發出了一聲厲嘯,蒲安禮的五千人齊齊一喝,已拍馬沖上。五千個騎兵同時沖上,揚得地面上煙塵滾滾,我的耳中也聽得馬蹄聲如急鼓敲擊,震得心頭都在不住猛跳。
決戰終于開始了!
蒲安禮的部隊沖進了蛇人營中,那些蛇人登時像開了鍋一般發出一片吼叫。雖然隔了三十多丈,我仍然可以看到那里的飛濺出來的鮮血,似乎將飛揚的塵土都染紅了。
帝國軍的第一波攻擊一定打了蛇人一個措手不及,因為它們根本沒想到我們還會主動攻擊。建那個高臺的蛇人數目也不會太多,它們的大營還在一里開外,一時間喊殺聲壓倒了蛇人的吼叫。
我站在前面看著高臺下翻卷的塵土,曹聞道忽然低聲道:“楚將軍,蒲將軍似乎得手了,可也不會長久,文侯大人會不會派人增援?”
三十丈畢竟離城太近,蛇人在此也只放了一兩千個吧。蒲安禮帶的五千人都是生力軍,一時間與蛇人殺了個難解難分,還大占上風,但我知道這等情形等蛇人大隊一上來便會改變。可是現在增援,勢必會成為一場混戰,這樣對我們是大大不利的,文侯一定不會這么做。他要發揮出神龍炮的威力,就一定要讓蛇人沖近前來。可是等蛇人沖到那么近的距離,如果神龍炮擋不住蛇人的攻勢,那么戰事也可能就此結束。
我看了看城頭,文侯手扶著雉堞,正看著遠處,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讓我吃驚的是太子居然也沒有走,仍然站在文侯身邊。
太子庸庸碌碌,沒想到在這種關鍵時刻也站到了第一線。我心中百感交集,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他站在城頭上,一副氣宇軒昂的樣子,不論從哪方面看都比我好得多了。也許,她成為太子妃是個更好的歸宿。
我不敢再去想,眼眶里已有些濕潤了。正想趁別人不注意擦掉,曹聞道在一邊驚叫道:“蒲將軍碰到扎手的了!”
我抬起頭,只聽得蒲安禮軍的喊殺聲越發響了,但旌旗卻亂了起來,原本那五千軍五路并進,五面大旗圍著正中的“蒲”字大旗在蛇人陣營中左沖右突,一直井然有序,此時右邊最外那一桿旗已如遇到了狂風一般抖動,看去岌岌可危。
那是蛇人的主力攻上來了!我不禁又回頭看了看文侯,文侯對著一個望遠鏡看著,卻仍是不動,邊上那傳令兵也直直站著。
蒲安禮再勇猛善戰也堅持不了太久的,何況此時與他接戰的蛇人大概已經比他數量更多了。按理,他也該馬上退回來,但他還在纏斗,只怕是正在找機會摧毀那個高臺。
平地雷威力甚大,但能摧毀那么龐大的高臺嗎?我正想著,從那里突然發出了“轟”的一聲巨響,一道煙塵沖天而起,甚至在我們這兒都感到了飛撲過來的砂土。錢文義拍了拍頭上的灰土,道:“咦,還沒炸掉啊。”
這時那層煙塵已漸漸散去,可以看到那高臺只被炸掉一塊,仍是巋然不動。蛇人這土臺建得太過堅固,蒲安禮力戰至今,仍是功虧一簣。
這時,通天犀角又發出一聲長鳴,那是讓蒲安禮回軍的信號。此時蒲安禮軍中的那五面營旗盡皆倒地,只剩一面主旗還在搖搖擺擺。
蒲安禮一退,蛇人馬上就要尾隨而至。這時畢煒拍馬上來,叫道:“楚將軍,你們看我的號令行事,小心了。”
現在火軍團被前鋒營擋著,防止被蛇人看出破綻。等蛇人沖進神龍炮射程,我們再閃開。我點了點頭道:“畢將軍放心?!?
畢煒哼了一聲道:“楚將軍,你可不要拖拖拉拉的,若是慢了一步,我可一樣要放炮的?!?
我心頭涌起一股怒意。從東平城開始,畢煒一直對我不大友善,此時同在文侯麾下為將,他大概覺得我有威脅他地位的可能了。我也哼了一聲,道:“畢將軍若是覺得不必靠前鋒營掩護,那末將還是閃得遠遠的好?!?
他略略一怔。我的軍銜比他低一級,也一直對他甚是謙恭,沒想到這次我會如此頂撞他。畢煒眼里閃過了一絲怒意,卻只是淡淡道:“楚將軍不必生氣,我只是提醒你一下?!?
我道:“謝了?!辈辉倮硭?,拍馬到了一邊?,F在生死系于一線,我都不知道還有沒有命回來,自然不必再受畢煒這等閑氣。
這時蒲安禮的部隊已開始后退。他的五千人統統是騎兵,大多是隨二太子去東平城作戰的老兵,戰斗力頗為不弱,但與蛇人這一番惡戰,卻已大不成樣子??粗麄冊奖荚浇倚闹幸膊唤桨l膽寒。
蛇人野戰之強,實在已遠超我們的想象,文侯到底有什么計策可以取勝?我看著敗退下來的蒲安禮軍,已不敢多想。
馬蹄聲越來越近,蛇人在地上游動并不快,因此是坐著馬車在追,但馬車終究沒有騎兵快,照理他們早就可以退回來了,但蒲安禮卻跑得不快。他們且戰且退,蛇人攻勢雖強,數量雖眾,被蒲安禮僅余的幾千人擋得無法越雷池一步。
這時蛇人在當中越聚越多,蒲安禮一軍現在還保持著隊形,但用不了多久便會崩壞。我看著蒲安禮這般惡戰,不由咋舌。蒲安禮沖鋒之勇,不下于當初有“殺生王”之稱的柴勝相,而敗退時卻絲毫不亂,又大如陸經漁治兵。他和邢歷、楊易兩人原屬同僚,如今卻是他們的上司,確有他自己的本事,并不是全靠他父親??伤偕茟穑谏呷舜筌姷膰鷼炏?,定然是個全軍覆沒之局??善寻捕Y也是個殺性極重的戰將,殺起了性,竟然死戰不休。
我正看著,忽聽得畢煒在身后高聲道:“填藥!”扭頭看去,火軍團已將神龍炮的炮衣解了下來,正從車下取出一包包火藥填入炮口。我大吃一驚,拍馬過去道:“畢將軍,蒲將軍還在與蛇人激戰,此時就要施放神龍炮嗎?”
畢煒臉上木無表情,道:“我受軍令,蛇人至百步以內便要施放神龍炮。楚將軍,請前鋒營讓開了。”
此時蛇人還在近兩百步外,轉眼便會沖入百步內。我心急如焚,雖然與蒲安禮不睦,但也不忍見他被我們自己人打死。我道:“畢將軍,你給我一點時間,我去讓他們快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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