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臣罪當誅-《天行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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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這親兵阻擋,身前那侍衛無法一刀制服我了。我雖然將那親兵甩向前面,但我全部精神其實是放在身后那個上。
要對付他,只能出奇制勝。
我將一個親兵一腳勾出后,人已半躺在地上,身后那把刀便就在我面門上方了。一旦他刀勢下落,那我便如巨斧下的青蟲一般,毫無反抗的余地,何況我現在也沒站直,手腳又被綁著,腳上是用一根一步長的繩子綁著,連飛腳去踢也不行。
現在唯一的生路,就是要將繩子弄斷。解放了雙腳后,至少可以四處狂奔了,而雙腳得空,兩三個尋常人不會是我的對手。我想定了,肩膀在地上一擰,雙腳已一前一后飛了起來,不等那侍衛反應過來,我兩腳之間的繩子已經在他刀上繞了一圈。
只要再一用力,腳上的繩子便會被刀子割斷了。我心中一喜,雙腳已彎了起來,哪知雙腳剛彎下來,卻覺腳上毫不受力,我吃了一驚,肩頭卻是一陣巨痛,那侍衛竟然將長刀脫手,一腳踢在了我的肩上。
這一腳力量很大,我被他踢得渾身都像散了架,見那侍衛又是一腳踢來,我馬上弓起身將手伸向腳間的刀柄。
這兩個侍衛所用的都是窄刃刀,略帶弧形。這種刀慣用,后來帝都有些武士發現這類刀雖然不適合上陣沖鋒,但在步下時威力頗大,而且輕巧鋒利,比馬上的闊刃刀靈便許多,便也用作腰刀。這種刀我雖然也不太慣用,但武器在手,心里也安定了許多。
我的手指則觸到刀柄,卻覺面前寒氣森森,面前一刀已直劈而下。這是身前那侍衛推開了被我絆倒的親兵攻了上來。我兩指夾住刀柄,兩腳一分,腳間的繩子在刀刃上一下割斷,但是那侍衛的刀已到了我面門前。
冰冷的刀氣逼得我的鼻梁一陣生疼,此時我已避無可避,只能束手就擒了。如果他的刀再用一把力,那刀尖便透腦而入。
我心頭一涼,哪知那刀并沒有落下來,卻聽得那個侍衛贊道:“楚將軍好本領!”
我雖然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但手足被縛,而對手算上兩個親兵,實是以一敵四,尚能奪得一把刀來,這也讓他不由得贊嘆。只是這時候哪容得他贊嘆,他只是停了停手,我兩臂一送,兩手一把抓住了長刀,斜揮而上。
如果我這一刀橫著揮過,那么肯定能將他雙腳砍斷。只是他方才收手不攻,出手也頗存忠厚,我實在下不了這等毒手。
這一刀正擊在他的刀上。他是單手持刀,而我是雙手持刀,當的一聲,雙刀相擊,火星亂冒,他的刀被我一下蕩開,我一刀得手,單腿一屈,人跪在甲板上,長刀左右交叉著劃了兩道,將他逼開幾步,便已站了起來。人剛站起,左腿猛地反踢出去。身后那侍衛正一腳踢向我背心,我以刀對會前面的人,對后面這人的腿法卻更為留意,這一腳我是用腳跟去掃他的腳尖,砰的一聲,那侍衛腿法雖好,卻沒我這么狠,我這一腳踢得他向后翻了下去,大概連趾骨也被我踢斷了兩根,一摔倒便爬不起來了。
踢翻了身后那人,我手一抖,刀勢大長。雖然在船上,我多半逃不掉,但左右是個死,窩窩囊囊地在坐籠里受盡痛苦而死,我寧可當一個叛逆戰死。
我的刀舞得越來越快,那個侍衛一步步退后,已是左支右絀,難以招架了。我的刀法在軍校中一向是名列前幾位的,后來在天水省見識過周諾的斬影刀后,刀法更有進步,現在若以刀法而論,軍中大概不會有幾個比我好。這侍衛刀法雖強,但他畢竟遠遠比不上周諾,若是兩人聯手,我大概會敗,但單打獨斗,我卻是游刃有余了。
突然,啪一聲,一支箭從我耳邊射過,正射在身后的桅桿上。我已將那侍衛逼得節節后退,卻也被這一箭驚得站住了,收刀退了一步,靠在桅桿上。只見廉百策手持一張弓擋在二太子跟前,弓上還搭著一支箭。他見我停手了,厲聲喝道:“楚將軍,若再不棄刀就擒,下一箭我便要射你胸口。”
他是故意沒射我的?我笑了笑道:“廉將軍,被箭射死,還是戰士應有的死法,總比在坐籠里受盡死掉好吧?!?
廉百策咬了咬牙,又厲聲道:“楚將軍,末將受邵將軍之命鎮守東陽城,本為掎角相應,守望相助,城中向無囚徒,沒有坐籠的?!?
沒有坐籠,難道不能現做一個嗎?我正想說,二太子探出頭來道:“楚休紅,你再恣意妄為,可要立斬不赦?!?
我怒道:“不赦就不赦!”將刀一抖,刀尖又伸向那侍衛。要沖到二太子跟前,他是第一個障礙,也只有速戰速決,我才有機會殺到二太子面前。
那侍衛的臉色已經變了,此時我手中的刀氣比方才更盛,他心中有了懼意,刀法更加散亂。我一刀向他胸前刺去,他手忙腳亂地伸刀來格,我的手腕一轉,他的刀被我疾轉的刀鋒一碰便蕩向一邊,我的刀已經透過他的刀勢,刀尖觸到他胸口上了。
再加一把力,他就會被我一刀刺穿。雖然方才他對我手下留了點情,但我絕不會不留情,本來我也要死了,死前拖一個墊背也好。
別怪我,怪你命生得不好吧。
我嘴角抽了抽,正想做出點冷笑,哪知右肩一陣劇痛,一支短箭插在了我肩上!
這箭不長,但是露在皮外的只有半尺多,恐怕刺進肉里的也有這么長了。這支箭來得太過突然,我居然連一點先兆也感覺不到,不由得一陣駭然。這箭射得如此深法,我的一條右臂只怕已經廢了。雖然還感覺不到多大的疼痛,但是心底的恐懼已是讓我渾身戰栗。我看向一邊,廉百策正將弓放下來,冷冷地道:“楚將軍,你若再不投降,那就恕末將無禮?!?
在船頭沒什么地方好躲,如果廉百策命人放箭,我是無論如何也逃不掉的。方才我還有一股血氣之勇,聽得他的聲音,我只覺心頭一寒,刀也落到了地上。
廉百策走了過來,撿起了那把刀交給邊上一個士兵,道:“來人,將楚將軍帶下去。”
兩個東陽城的士兵過來拉起我,廉百策忽然輕聲道:“楚將軍,請放心,末將保證將楚將軍安全送到帝都的。”
我有些茫然地看著他,肩頭,從箭傷處有血流出來。雖在右臂仍然沒多少感覺,但傷勢這么重,在好以前我一定拿不動刀了,現在就算再反抗也是無濟于事。不過,廉百策這一句話讓我看到一絲光明。廉百策是邵風觀部將,邵風觀將如此重要的職責交給他,此人自然十分精干。只怕,邵風觀已經關照過他要保護我安全到達帝都。只要我能到帝都,有甄以寧幫我說話,那我這條命就算撿回來了。
我慢慢站起身,廉百策突然一伸手,一把將我肩頭的箭拔了出來。我大吃一驚,箭頭深埋入肉,這么拔出來只怕連肉也會被帶出來的,只道他說的一套,其實卻是要害我,正在后悔,哪知箭拔出肩頭時卻并不很疼痛,拔出來的只是一小段而已,這支箭竟然沒有箭頭,只是一截箭桿。這半截箭桿入肉不深,怪不得我并不覺得太疼。
廉百策將那支斷箭收好,又走到二太子跟前向他說著什么,邊上一個小軍見我有些詫異,小聲道:“楚將軍,廉將軍有百步穿楊,洞穿七札之能,他是故意用斷箭射你的。”
廉百策的箭術看樣子比以前譚青、江在軒那一級的箭術高手更高一籌。如果他射我的是一支平常的箭,以這么短的距離,要殺死我那是易如反掌。他用斷箭來射我,看來真的是邵風觀關照過他吧。
二太子這時突然道:“廉將軍,不必了,我有親兵護衛,便已足夠。”
廉百策道:“殿下,如今刀兵四起,旱路上時有流民作亂,殿下千金之體,若有何萬一,邵將軍與末將萬死莫辭其咎,故邵將軍已命末將點齊一個百人隊護送殿下入京,糧草都已備足,殿下不必推辭了?!?
二太子帶著幾十個親兵,本來也足夠了,可如果廉百策派了個百人隊,那么他的親兵反而是在少數,就要受人鉗制,不能為所欲為了。邵風觀讓廉百策出面才說明此事,這時木已成舟,廉百策把什么事都往邵風觀身上一推,二太子就算竭力反對,廉百策說得頭頭是道,全是些為慮及殿下之類的大道理,二太子反駁都沒有辦法,他總不能說自己這條性命不值錢吧。而有這個百人隊護衛,二太子想要在路上對我拷問也不成了。
二太子無可奈何地看了廉百策一眼,沒再說什么,向邊上一個侍從道:“備馬,快走。”
一個侍衛吃了一驚,道:“殿下,不休息一晚再走嗎?”
二太子斥道:“多嘴!”他坐進給他預備的一頂轎子里,又喝道,“廉將軍,孤馬上就要走,你的百人隊點齊了跟上來吧?!?
他沒辦法不讓廉百策不派百人隊,故意就走這么急,好讓他措手不及吧。廉百策臉上露出一絲微笑,道:“殿下不必擔心,末將已將百人隊點齊,馬上便可出發。”
二太子怔了怔,臉色已沉了下來。廉百策算無遺籌,事事都已料定,他實在不是廉百策的對手。我生怕他會惱羞成怒,萬一死活不要百人隊護送,那又如何?廉百策畢竟只不過是個軍官。
但是二太子臉色只是沉了一沉,低低喝道:“走吧!”他的轎子已然出發了。我有點納悶兒,卻見廉百策嘴角抽了抽,似乎有點不懷好意的微笑,不由得恍然大悟。
如果二太子拒絕了廉百策的“好意”,那到時路上出什么意外就可想而知了。就算他在回帝都的路上遇襲,也怪不得別人,二太子一定想到了這一點,縱然他心中惱怒異常,這時也不敢和廉百策撕破臉。他抓住赦書中的漏洞贏了一招,但隨后卻墮入了邵風觀的算計,到現在為止,他已是被邵風觀牽著鼻子在走。
盡管二太子的地位比邵風觀高得多,名義上邵風觀對他絕對服從,實際上,二太子幾乎是他手中的木偶,如果邵風觀真要取他的性命,以二太子這樣的剛愎自用,十條性命也該斷送了。看來,《行軍七要》中“上兵伐謀”的話,實在是至理名言。
我被兩個士兵帶到廉百策跟前。現在換成了東陽城守軍,他們雖不敢大意,但對我很恭敬。廉百策看著我,微笑道:“楚將軍,自此一別,不知相見何期?!?
他說得很溫和。我淡淡道:“見不見,都不是重要的事了,今番我都不知自己的性命還能有多長。”
“楚將軍,世事如棋,今日安知明日之事?有些話不該說的,便還是忘了吧。”
他的目光里有些深意,但我也實在不敢深信他們這些城府深不可測的人,只是點了點頭道:“要忘的事,我早就忘了?!?
“那就好?!彼D過身,叫道,“將給楚將軍備好的大車帶來?!?
邊上有兩個士兵趕著一輛大車過來。這車的車廂是個很大的木籠,不過四周用篷布包裹著,關十來個人都夠了。廉百策向我一讓道:“楚將軍,請你委屈在這囚車里待上幾天,到帝都諸事,邵將軍已吩咐我安排妥當了?!?
他有意把“邵將軍”幾個字咬得很較重,我自是知道他話中之意,沒有再說什么。
這邵風觀似乎確有救我之意。先前聽二太子說要將我弄到坐籠里,我已墜入絕望的深淵,但此時卻又重新燃起求生的欲望。只要有文侯在背后撐腰,二太子縱然再想對我不利,我也未必不能夠化險為夷。
我走進那囚車時,不禁吃了一驚。里面備了一套嶄新的被褥,哪里像是囚車,簡直是公子外出游玩時的大車。我轉頭看了看,廉百策站在車尾對我笑了笑,道:“邵將軍命我備好這輛囚車,倉促之下,草草不恭,楚將軍海涵?!?
我不由得有些想笑。如果這是囚車,那做囚犯幾乎是種享受。我突然想到,這囚車要準備好,也不是太倉促能辦整齊的,看來邵風觀真的有救我之心。
想起邵風觀那張不茍言笑,時常愁容滿面的臉,我不由得有些感嘆。俗話說“人不可貌相”,邵風觀看上去不見得如何,但此人實在了不起。二太子雖有文武雙全的風評,實在一多半是溢美之詞,而畢煒好用計卻不善用計,不能算是帥才,邵風觀在“地、火、水、風”四將中名列末尾,卻實在還超過畢煒許多。
帝國并不是沒有將才啊。二太子其實也不算太差,如果他沒有宗室身份,很可能會是個不錯的中級將官,畢煒和邵風觀更是難得的將才,這廉百策也是個非常出色的智將。只是這些人各有各的用心,互相掣肘,實在難以發揮應有的實力。按理,東平城聚集了這么多精兵強將,山都帶的那些蛇人就算再厲害也不會是我們的對手的。
這也是天要滅我們吧。
盡管知道自己不會有性命之憂了,可是我心里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廉百策大概見我憂形于色,道:“楚將軍,你放心,此番護送你回帝都,邵將軍特意命你前鋒營的屬下率隊,楚將軍也不必擔心殿下會對你不利?!?
我前鋒營的屬下?我倒是一下想起了曹聞道來。難道會是曹聞道護送我嗎?前鋒營現在在錢文義手里,他雖然背叛了我,但他的才能足以擔當此任,曹聞道卻未必會服他,倒是說不定會是他。我正要問,廉百策已經對外面道:“陳將軍,過來見過楚將軍?!?
陳將軍?我一時還不知道哪個前鋒營里的將領姓陳,一個人已走了過來,在車門口躬身一禮道:“統制,末將陳忠,見過統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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