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冊·激蕩風雷 第一章 閃電一擊-《天行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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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軍營時,已是深夜。但走到門口,卻聽得里面仍是傳來一些聲音。
我和曹聞道、甄以寧在營門口跳下馬,兩個站崗的士兵過來牽馬,我道:“出什么事了?怎么還有人不休息?”
蛇人偷襲失敗后,今天也沒有再來攻城,因此前鋒營和狼兵都趁這個機會在休息,我也想不出有誰精力如此旺盛,這么晚了還不睡。
一個士兵撇了撇嘴道:“是任將軍。他們那六十個人還在搬東西。”
我面色一沉,道:“為什么不幫他們?任將軍一路上功勞甚大,難道你們還有門戶之見嗎?”
那士兵急道:“統制,不是的。我們也說要幫他搬,但任將軍不要我們搬,連民夫都不用,我們也沒辦法。”
任吉的部隊雖然暫由我指揮,但他畢竟是畢煒的直系,到了城中,我已沒辦法再指揮他了。雖然任吉那六十個人也安排在我營中,但他將自己幾個營帳隔開,不和前鋒營與狼兵雜處,我更沒想到他居然連忙都不要人幫。我看了看曹聞道和甄以寧,道:“走,我們去看看。”
任吉的軍營排在營盤的角上,可以說是營中之營。任吉正指揮著手下在抬東西。他們一共不過六十個人,三十架雷霆弩要從船上拆下,重新安裝,就夠他們忙半天了。我走到他們營門口,任吉已看到了我,放下手上的東西迎了上來,向我行了一禮道:“楚統制,你還不休息嗎?”
我看了看他們。他們那船人雖少,東西卻不少,正有兩個士兵抬了一個大箱子過來,小心翼翼地。我道:“任將軍,你為什么不要人幫忙?”
任吉又行了一禮道:“楚統制,請不要多心。末將受畢將軍之命,這些雷霆弩務必保管周全,絕不能落到旁人手中,因此不敢勞動貴軍。”
我有些不悅地道:“難道你還怕前鋒營和狼兵有內奸不成?”
“末將不敢。”任吉大概也聽到了我聲音中的不悅,但他仍然不動聲色地道,“末將身為軍人,只以長官命令為重,請楚統制原諒。”
我也向他行了一禮后道:“既然如此,任將軍你忙吧。此番赴援,多虧任將軍出力,在此多謝了。”
他這樣的軍人有些死板,不知變通,但確是個好軍人。我剛要走,任吉忽然在我背后道:“楚統制!”
他的話中有些欲言又止之意。我轉過頭道:“任將軍還有事嗎?”
任吉想了想道:“楚將軍,我聽說你與張員外是舊識,想必你已經知道我帶來了平地雷。還望你將此事保密,不要外傳。這種武器越機密越好,否則走漏消息,只怕難收奇效。”
我笑了笑道:“知道了。”
走出一段,我低聲對曹聞道道:“任吉真是死板。武器守得再機密,蛇人已然身受,哪會不知道的?”
曹聞道看了看身后,小聲道:“楚將軍,難道任將軍是怕有蛇人內奸嗎?難道蛇人真有內奸安排進來?”
在高鷲城時,高鐵沖之事他大概也不知道。我正想說蛇人會有內奸,甄以寧忽道:“其實,他是要瞞著二太子吧。”
甄以寧的聲音說得很輕,但我卻不由得渾身一震。
甄以寧說得沒錯,與其說任吉怕消息走漏給蛇人,不如說是不想讓二太子知道他有這種威力極大的武器。我不由得嘆了一口氣,一時也說不出話來。本以為兩位太子雖然相爭,但對付蛇人時總該團結一致,看來這也只是我的一廂情愿。二太子問了我半天,任吉又要我不要把平地雷的消息傳出去,只怕都是基于兩位太子之爭。只怕,日后這兩方面的力量仍然會有摩擦的。
只是邵風觀到底是什么態度?他是不是真的已與文侯決裂,投入到二太子一方去了?
我看了看天。月亮圓圓的,清暉灑在路上,軍營中也不時傳出士兵的鼾聲,更添一分靜謐。但是在靜謐背后,似乎又有著萬丈暗潮涌動。
蛇人自從偷襲失敗后,行蹤一直很古怪,大多是圍而不攻,偶爾攻一次也是不勝即退,任吉把雷霆弩都裝到了箭樓上,用得也不多,平地雷更是用都沒用過。盡管守城越來越不吃力,但我仍然有些不安。和錢文義他們商議,都覺得蛇人該是用當初圍困高鷲城的故技。但高鷲城糧草甚少,圍城有利,東平城卻糧草充足,蛇人這種圍困實是毫無作用,難道這真的是蛇人首領決策錯誤嗎?
二十日這天,算來畢煒所帶大隊也該到了。這一日蛇人又是攻打了一陣便又退下,看著蛇人退去的背影,我心中的疑惑越來越濃。我把槍交給邊上的士兵,轉身對站在我身邊的曹聞道道:“曹將軍,你是不是覺得有些奇怪?”
曹聞道正在脫下頭盔,聽得我的話,他含含糊糊地道:“是有些怪。不過,蛇人是些生番,說不定真是想錯了。它們破了高鷲城后,只怕這辦法屢試不爽,又要用一次,也是說得通的。”
我搖了搖頭道:“不清楚。我想最好去向邵將軍說一說,要他小心,說不定蛇人會有什么異動。”
曹聞道把頭盔脫了下來,夾在腋下,看了看周圍的士兵,忽然道:“楚將軍,我真有些奇怪,以現在這支前鋒營的戰力來看,武侯當初的十萬大軍,實在不該只能守四十天的,東平城中只有四萬多人馬,現在可也守了那么多天。”
他并不是在問我,但是我也實在說不上來。戰場上的勝負,有時真是不可理喻,相去可能不過一線之微,武侯當初大概也不是沒有勝機,只是陰差陽錯才導致失敗。不過現在諸軍都恢復了一些信心,這也并不是壞事。
我把重甲脫掉,又披上了外袍,道:“曹將軍,你讓人通知一下三統領,好生約束,我去見過邵將軍和二太子就來。”
前鋒營這些天倒是抽空進行訓練。這一千多人論戰力,實不遜于任何一支強兵,但由于是拼湊成軍,各部的磨合很成問題。我在訓練諸軍時便想,若是有吳萬齡在此,實在可以事半功倍。論弓馬刀槍,吳萬齡沒有一樣出色,不過他整頓軍紀實在很有一套。這些天我自己統兵,每天研讀那半部《勝兵策》,才知道練兵之時,軍紀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比單兵的戰力更重要。一隊尋常士兵,紀律謹嚴,整體戰力便遠不止單兵戰力的相加。以前,不論是武侯還是沈西平,這一點都有所忽視,所以當初龍鱗軍雖然攻擊力可謂天下第一,終究比不上紀律較為嚴明的前鋒營。
我跳上馬,向邵風觀的中軍走去。一場戰斗結束,城上士兵正在換崗,不論是二太子的援軍還是邵風觀的守軍,他們的秩序也都很是整飭,看來,他們一樣也發現軍紀的重要性。
到了邵風觀的營前,我跳下來,讓門口的護兵通過名,跟著他進去。剛進營,卻聽得二太子的聲音道:“楚將軍來了?正好。”
二太子也在?我入內才發現二太子和邵風觀兩人正坐在案前,面前放著酒杯,好像正在議事。我跪下來行了一禮,參見過后道:“殿下,邵將軍,楚休紅有事相稟。”
邵風觀也不知為什么,似乎一直都有意避開我,我這般一說,他端著酒杯也沒說什么,二太子卻道:“楚將軍,有什么事嗎?”
“殿下,邵將軍,蛇人圍城已久,攻勢卻不強,末將以為,其中可能有詐。”
邵風觀手微微一抖,放下杯子,看著我道:“楚將軍,何以見得?”
“末將當初跟隨武侯大人守御高鷲城,那時的蛇人也是如此,每當攻城不利便又退下,直到后來有大批蛇人助攻,使城中十萬大軍全軍覆沒,我怕蛇人會故伎重演。”
邵風觀看著那杯子,喃喃道:“若真是如此,倒是好辦了,蛇人這趟定然失算,就怕它們打的不是這個主意。”
二太子在一邊笑道:“楚將軍這是多慮了。高鷲城四面皆是平野,孤立無援,蛇人的圍攻方能奏效。東平城卻與東陽城為掎角之勢,又有補給從水路運來,蛇人再圍個兩三年,也攻不下來的。”
我抬起頭道:“二太子明察。但末將擔心,蛇人本意,實不在攻取東平城,而是借機將我大軍牽制此處,主力卻在掃蕩南方諸行省,那又如何是好?”
二太子還沒說什么,邵風觀的手又是一動,連那酒杯也打翻了。他有點失態地站起來道:“楚將軍,你也這么想?”
這時才注意到,我這話一出口,連二太子的臉色也有些變。我橫了橫心道:“末將以為,蛇人這等妖物,以一支孤軍直指大江邊的東平城,實在有些令人費解。蛇人縱然為數眾多,終究沒有人多,但大江以南諸省自蒼月公叛亂以來,已無在編之軍,蛇人若要鞏固后方,首先是不讓我們的大軍南下,爾后掃清南方諸省,然后再集結大軍攻城。此事非一朝一夕所能完成,故蛇人有意來犯東平城,使得帝君全力注意東平城安危,我想,只怕現在蛇人的主力實際已分散在南方諸省,并不在此處。”
我剛說完,邵風觀猛地一拍桌案,站了起來,一把抓住我的肩頭。我嚇了一跳,只道自己的話有什么得罪之處,沒想到他抓著我的肩把我提起來,扭頭對二太子道:“殿下,楚將軍與我不謀而合,你還有疑議嗎?”
二太子卻仍是坐著,拿起了他的杯子,有些茫然地看著前面道:“此事干系重大,我一身罵名事小,一旦估計錯誤,那后果不堪設想。邵將軍,你還是坐下來再說說。”他轉過頭又對我道:“楚將軍,你也來坐坐吧。呵呵,這些天來,你還是第一個來與我們說明此事的。你軍銜不高,膽子倒也不小。”
我忙不迭又跪下來道:“楚休紅自知官卑職小,實是冒犯。但這些事如鯁在喉,不吐不快,還望殿下與邵將軍恕罪。”
邵風觀拍拍我的肩道:“何罪之有,若是被蛇人攻破城池,什么軍銜,全要成了蛇人肚子里的一堆肉。楚將軍,你倒有些貨拿出來,我也小覷你了。”
他這話說得有些露骨,似乎在說二太子也是肚里空空的人物,二太子在一邊有些不悅地道:“邵將軍,坐吧。”
邵風觀這才有些惶惑,行了一禮道:“殿下,請恕末將失禮。”
他雖是東平城主將,但他與二太子相比,地位實在有天壤之別。以前和邵風觀沒見過幾次,今天才算面對面地坐到一起。邵風觀相貌也平平,略有幾根胡須,不像鄧滄瀾那樣一派清雅的儒將之風,也不像畢煒那樣一副雷厲風行的勇將風范,很是平凡。這大概也是他不為文侯所喜,終與文侯反目之由吧。想到這兒,我倒有些得意。文侯對我印象不差,大概我也屬于相貌俊朗的那一種。
二太子等我坐下來,讓人給我添個酒杯后道:“楚將軍,方才你說南方諸省已無成編之軍,此話尚有紕漏。南方諸省,還有一支力量頗為可觀的成制之軍,只是現在消息不通,不知到底如何了。”
我道:“殿下所言,必是指五羊城主的兩萬私兵吧?”
五羊城的地位頗為特殊,雖然五羊城主無官無職,卻擁有兩萬私兵。聽說五羊城因為靠海,那私兵大多是水軍,雖然不屬官軍,不太被帝國諸軍看得起,但私底下傳說,那兩萬私兵裝備精良,力量非同小可,所以蒼月公反叛時,五羊城主沒有附和也沒有反對,蒼月公也靜觀其變,任其自然。只是那私兵的力量到底如何,就不知底細了。
二太子道:“正是。方才我與邵將軍正在猜測五羊城主到底是何居心,是不是仍然如蒼月公起事時一般,五羊城保持中立,還是已經被蛇人破城,城中大小盡遭屠戮,已無孑遺。”
我正想說大概仍是保持中立,因為五羊城主曾派鄭昭為使與文侯取得聯系。但文侯卻又有殺鄭昭之心,不知出了這事后,五羊城主是不是仍能保持中立了,所以話到嘴邊,仍是沒有說。二太子也沒有注意我的欲言又止,仍道:“可惜斥候也沒消息,實在不知五羊城主心意。”
我插嘴道:“殿下,蛇人至今未用大軍來攻東平城,是不是可說南部諸省尚未全部落到它們手中?”
鄭昭抵達帝都,不過是幾天前的事,他是從城西逃出城去的,路途更遠,現在肯定還沒到五羊城。何況那次鄭昭制住了我,卻并沒有殺我泄憤,看來五羊城主是不會決定與帝國決裂的,蛇人與蒼月公到底不同。
二太子點了點頭道:“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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