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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插翅而飛-《天行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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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將旗割掉。

    我突然有這個念頭。我有一種直覺,只覺那些蛇人在臨時營地退卻時,還沒忘了將這面大旗帶走,那么它們一定將這旗看得比命還重。現在,它們的驚呼也似只因為那旗子要被我割下吧。

    想到這兒,我不禁有點得意。如果確實是這樣,那我無疑有了一件護身符,大為有利了。我右手轉了幾轉,將繩子纏在手腕上,把那大旗拉上一些,接著向上爬。

    這旗桿在下面看時高得很,但從上往下看,倒也不覺得太高。我將那大旗在桿頂上綁住了,省得萬一掉下去我便少了個護身的。在旗桿頂上,沈西平的頭顱正掛在那兒,被風吹得亂動。我伸手將沈西平的頭顱拿過來,拴在腰間。

    天風獵獵,在旗桿頂上,覺得有幾分涼意。此時我才定下心來,盤在旗桿上讓自己穩當一些,打量著四周。

    蛇人的營帳是扎在樹林中的一片空地上。從上面看去,綿延數里,也不知有多少蛇人。那些營帳排列得整整齊齊,一直連到遠處,但照帝國軍的慣例來看,這點營帳最多只能容納一兩萬人。不過蛇人的營帳大概能容納多一些,我看見從一個營帳中足足游出來三十幾個蛇人。

    暗淡的暮色中,也看不清到底有多少營帳。兩三個營帳中間點著一支松明,星星點點的,我飛快地數了一下,總有幾千個吧。

    那些蛇人就算不上十萬,也有五六萬么?可為什么幾次進攻它們都不出全力?我不禁生疑。如果蛇人第一次便用全力,那我們大概已經抵擋不住了。

    風有些冷。在旗桿頂上,那面大旗被風吹得筆直,嘩嘩作響,倒似流水之聲。我極目往東北方望去。

    那些蛇人見我不再要割旗,都似松了一口氣,幾個蛇人圍在一起,似乎正商量什么。

    蛇人也會說話么?我突然想起剛才聽到的那一句話。那話是帝國語,說得不是很純正,但畢竟是帝國語。那么,蛇人是會說話的。

    會說話的,還是野獸么?

    我不禁打了個寒戰。以前總覺得自己在和一批野獸對陣,總不太看得起它們,現在看來,蛇人和人除了外形的區別外,還有什么不同?蛇人殘忍么?號稱以人為尚的共和軍,在城中絕糧時也會吃人,不用說殺人如亂麻的帝國軍了,那么人又有什么值得驕傲的?

    這時,一個蛇人已沿著旗桿爬了上來。那旗桿粗如兒臂,蛇人的下半身纏在旗桿上,雙手握著一柄長槍,爬得并不快。

    我的百辟刀只有一肘長,只是柄腰刀,長度根本不能與蛇人的長槍相比。那蛇人雖然從下攻上,地勢不利,但它的長槍可以攻到我,我卻只有防守的分,長久了我肯定不是它的對手。

    此時形勢已萬分危急,我心頭靈機一動,伸過刀來,在那根粗繩上割下了一段一人長的繩子,一頭在刀環上打了個死結,一頭在腕上打了個圈結,手握著刀柄,盯著那個正往上爬來的蛇人。

    那蛇人在距我還有幾尺遠的地方停住了,抬頭盯著我。它的眼睛是黃濁色的,帶著一種冷漠,倒似死人的眼睛,忽然,它雙手一送,一槍刺了過來。

    這一槍刺向我的小腹。我雙腿盤在旗桿上,等槍尖過來時,左手抓住旗桿,腳猛地一點旗桿,借力蕩了開去。

    這是很冒險的一步。雖然我左手還抓著旗桿,但萬一失手,自是會掉下去,可我還是成功了。那蛇人的一槍刺了個空,已把槍像木棍一樣向外掄去。

    我現在只有左手抓著旗桿,整個身體都蕩在空中,已躲無可躲,那蛇人大概也覺得我已是必死無疑了,這一槍掄得毫無顧忌。

    我看準它的槍尖,左手猛地脫離旗桿,一把抓住槍尖下的一段槍桿,兩腳此時蕩回旗桿。一覺得腳尖碰到了旗桿上,便將兩腳一個交叉,緊緊地扣在旗桿上。

    此時,整個身體幾乎是水平狀的,與那桿槍正好形成一個三角形。蛇人用力要將槍向外掄去,想把我甩離旗桿,但它抓著槍尾,我用一分力,它必須用十分力才能敵過我的力量,哪里動得了?

    這道理蛇人自然不會懂得,它只是用盡蠻力想與我對抗,我不禁冷笑了一下。就算蛇人已經變成了人,那也只是些生番,到底不夠聰明。

    可話雖如此,那蛇人的力量仍是大得驚人,我只覺單手之力已經有點敵不住它了。不等槍脫手,我大喝一聲:“中!”右手的刀猛地向下擲去。

    這只是在極短時間里的事。那蛇人兩手正抓著槍,面門全部暴露在外,它也根本料不到我會有這一手,百辟刀帶著風雷之聲下落,它發出一聲驚呼,兩手離開槍,一把抓住刀刃。百辟刀吹毛斷發,這一刀下落,一下割掉它兩根手指,卻已被它一下用兩個手掌夾住。

    我左手的長槍下面一下失了借力,單靠兩腳,哪里能保持身體的水平?身體也猛地下落。我兩腳緊緊夾著旗桿,拼命想用腿來夾住,但身體還在下落。本來那蛇人距我不過三四尺,現在一下就到了那蛇人跟前。

    那個蛇人的雙手還夾住百辟刀,我伸開右掌,一把按住了刀柄,猛地向下一推。

    這一下除了我本身的力量,還帶著我的體重,那蛇人這回已夾不住刀了,百辟刀一下沒入它的兩眼中間,直刺入腦。那蛇人大叫一聲,一個巨大的身軀向下滑落,我右手一收,手腕上的繩子帶著百辟刀脫出那蛇人面門,蛇人的血直噴出來,身體滑下,血涂得旗桿也血淋淋的。

    我借了這一掌之力,止住了下落之勢,兩腿已夾住旗桿,也來不及將刀抓回手中,便翻身倒過來,右手抓住旗桿,重又頭朝上,向頂上爬了兩步。

    這一次攻守,只是瞬息間,但對我來說卻如過了許久,心頭也止不住地狂跳。但畢竟,我還是勝了,而且奪了一桿長槍過來,可說是大獲全勝。

    那批蛇人圍了過來,抬起那個已半死的蛇人,有幾個向上望了望。天還暗,曙色微茫,卻也看得出那幾個蛇人眼中有了點懼意。

    我左手臂抱住旗桿,右手抖了抖,百辟刀劃了個弧線,跳了起來,我一把抓住刀柄。刀刃上,血不沾鋒,只在上面流動。我在那面怪模怪樣的旗上擦了擦,定定神,心中升騰起前所未有的豪氣。

    如果說以前我心底依然有著對蛇人的懼意,此時已懼意全去。也是因為面臨絕境,人反而更將生死置之度外了吧。

    這時,又有一個蛇人越眾而出,向旗桿上攀來。這時我已確定,那面大旗對它們來說重要之極,可能那些蛇人殺我是次,奪旗反而是主。不然,要是它們將旗桿砍倒,我準變成肉餅,根本不用那么麻煩了。蛇人笨雖笨,不會連這也想不到的。我不由慶幸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若只是爬上另外的高架,只怕自己已早變成齏粉了。

    那蛇人慢慢往上爬。剛才那蛇人的血涂在旗桿上,就連蛇人也爬得有點費力,但那蛇人一步步上來,絲毫不退縮。

    剛才那蛇人的死,一定讓這個蛇人大存戒心。它每一步都小心之極,雙眼也不敢離開我,那槍頭在它頭頂不離半尺,萬一我發動進攻,它也馬上便可反擊。

    我左手的長槍對準它,右手的百辟刀仍是蓄勢待發。只靠兩腿盤住旗桿,自是大不靈活,不能再像剛才一樣閃過它的槍了,那么只有將那蛇人擊殺于能威脅我之前。

    話雖如此說,要擊殺這個蛇人,當然不會是容易的事。

    那蛇人的身體一伸一縮,也跟蛇一模一樣,正慢慢地爬上來。剛才旗桿上的血已有些干了,它的身體不像剛爬上來時那么打滑,可爬得卻更慢。

    等相隔五尺,那蛇人停住了。

    這槍有七尺長,在這個位置已能擊中我,而我的長槍跟它的一樣長,我同樣也可以擊中它。不同的是,它擊中的是我的腿部,而我卻能擊中它的頭部。

    它正在遲疑吧。看來,變得和人一樣,自是有好處,卻也少了野獸那種不畏死的悍勇。

    我不等它多想,一槍向它頭上刺去。我在上,它在下,我占了地利,再加上先下手為強,它縱是力量大過我幾倍的蛇人,也難以應付。

    那蛇人的下半身卷在旗桿上,忽然將上半身向外移開一半,仿佛樹上長出的一根斜枝一般。我這一槍刺空,卻馬上收回,又是一槍刺下。我這一槍本就沒用全力,它的上半身閃過我的長槍,卻也無法再刺我,這第二槍是刺向它的胸口的。

    蛇人的胸口,雖沒有人那么寬,但也不是容易閃開的。它上半身斜斜伸出旗桿,胸口正好露在我面前,等于給我當靶子一般,我這一槍刺出,雖然只是一只左手,但從上刺向下,它也不敢硬按,整個身體又退下一段。

    我收回槍,歇了歇力。我在旗桿上,地勢上極為有利,那些蛇人要攻擊我也只能一個接一個地攻擊。但單打獨斗,我自信在地勢不占優時都能格殺它們,何況是在這種地方。

    唯一的擔心,就是那些蛇人若不再顧忌這面怪旗,那么我這有利地勢便是作繭自縛,只有等死的份了。好在那些蛇人看樣子對這旗極為尊崇,我把蛇人的血涂在旗上時,它們一個個都憤懣不平,這個爬上來的蛇人注意力也幾乎全在那旗上。

    這時,那個退下幾步的蛇人又開始蠕蠕而上,它肯定不甘于這么被我逼退。蛇人盡管有些像人了,也有了害怕之心,但終究比人要悍勇得多。只是這個蛇人小心之極,我要格殺它,倒不是容易的事。

    我看了看旗桿頂上,那旗桿頂上和帝國軍的旗桿沒什么不同,最上面有個滑輪,做得很精致,繩子穿過那滑輪。本來有一粗一細兩根,細的那根縛著沈西平的頭顱,已經被我割斷了,余下的那截落在地上,粗的那根還綁在旗桿上,打成了個粗大的結,我的腳正踩在那繩結上。

    那蛇人又逼上了兩步,此時它雙手握槍,緊盯著我。我左手握槍,右手握著刀,右手臂還環抱著旗桿,它一時也不動作,只是一動不動地盯著我。

    我不禁打了個寒戰。蛇人多少有些像人,但細看,實在和人相差太遠,我們現在幾乎是面對面,我也不敢多看,只覺蛇人那黃色的眼珠如同兩朵火苗,似乎即將燃起。

    也不知怎么一回事,只一會兒我便覺得頭昏腦漲,眼皮只不住地想要合上。正迷迷糊糊的那一陣,我腦中一凜,情知不好,只是頭像灌了鉛水一般,重得抬不起來。

    就算我又困又累,也不至于會這樣的。我睜了睜眼,卻實在睜不開,內心深處卻也知道,若再這樣子,那形同等死,在一陣昏沉中,我的手指動了動。

    手指也像被什么綁著一樣,但多少還能動。只是右手一動,百辟刀脫手而出。盡管是半睡半醒,我也不禁驚叫一聲,這時只覺腿上微微一陣刺痛,卻也并不很明顯,但這微微一痛,猛地一激靈,像是被劈頭澆上一桶冰水,我一下睜開眼。

    一睜開眼,但見那長槍已經刺向我面前。那蛇人發現了我的百辟刀脫手,知道這是個良機吧。

    我右手已空,左手卻還抓著長槍,左手一擋,啪的一聲,兩支槍撞在一起,我只覺周身都如同被猛震了一下,人也差點掉下來,本能地雙手一下抱住旗桿,那支槍卻被那蛇人撞得飛了出去。

    武器一脫手,我但知不好,那蛇人的長槍已一下刺上來,槍尖上帶著些輕輕的尖厲的哨聲。

    那是槍尖破空掠出的聲音。這一槍刺中我,肯定是個對穿。我一咬牙,手一松,猛地跳離旗桿,一下像塊石子一樣往下掉。

    掉下兩尺,我已與那蛇人的槍尖平行了,馬上伸過右手去抓那槍桿。這和剛才幾乎一模一樣,可是這蛇人卻比剛才那個動作快,我的手剛伸出,這槍便縮了回去,我的右手一下抓了個空。

    要死了么?

    我右手的動作卻比我想得還快,一把正抓住了拴旗的繩子。這繩子現在還有很長的一根,在旗桿上盤成一個大繩結,我一把抓住繩結上那一段,蛇人的槍又已刺了上來。

    這一次,蛇人連身體也攻了上來。它一定覺得,我已是山窮水盡,只有等死的份了,這一槍卻是刺向我的小腹。

    在蛇人心目中,可能那怪旗遠比我重要,所以也根本不用留我這個活口。

    我只有右手單手抓著繩子,左手已是空手,偏生那百辟刀是拴在我右手腕上的,我的左手雖抓住刀柄,但由于拴在刀上的繩子只有一人長,這刀最多也只能到我大腿的距離。

    此時,蛇人的長槍已到了我小腹前。

    我不知哪里來的力量,左手的刀猛地反手一割,想割斷縛住那刀的繩子,誰知我動作太猛,這一刀反而割到了旗桿上的繩結。百辟刀吹毛斷發,這一刀將那繩結割得寸寸碎裂,右手拉著的繩子一下松了,在空中晃晃悠悠。

    那蛇人的槍刺剛到,但我已閃無可閃,單靠右手抓住那段繩子,也只是茍延殘喘。我腦中一閃,腳猛地一踢,一下踢中了那槍桿,我的身體像是綁在一根繩子上的小石頭一樣,向外飛了出去,蛇人的這一槍也刺空了。

    那個蛇人已一反剛才的謹慎小心,身體也猛地一躥,一下躥上了旗桿頂,已比我還高,這時,它單手將長槍舉過頭頂,作勢要向我刺來。

    這時,我沒有它地勢高,地形之利已喪失殆盡,一只手還抓著繩子,正秋千似的蕩回來,它這一槍,便是等著我的吧。

    等我蕩到旗桿邊上,那蛇人猛地一槍刺落,我猛地一甩,想讓過這一槍,但來勢太急,只讓過頭頂,蛇人這一槍刺在我左臂上,噗的一聲,刺了個對穿,槍尖在左臂另一頭穿出兩寸,血登時如水一般射出來,左臂上像是被一下打進一個大釘子,又像被放上了一團火,奇怪的是,卻并不怎么覺得疼。

    那一定是忘憂果粉的作用吧。來時我向醫官要了些忘憂果粉,一半敷在傷口,一半服下。醫官說其實這忘憂果粉并無合攏傷口的效果,卻有止痛奇效,服下后效果更佳,只是容易上癮,不可多服。我來時只要傷口不再疼痛,哪管什么上不上癮,服了不少。現在看來,果然是有奇效。

    剛才這一甩,我像在風浪中一樣,搖擺不定。可是這一槍刺中我,卻讓我靈機一動,登時有了個主意。我一咬牙,用腳在旗桿上一點。那蛇人此時將槍收回,槍拔出我左臂時,帶得血肉模糊,我也不管什么了,猛地向一邊一晃,一下子,陀螺似的繞著旗桿轉了一圈。

    我的右手還抓著繩子,這一圈,那繩子正好將那蛇人綁了一圈。這蛇人想必也明白了我的想法,左手要來拉纏在它身上的繩子,但這時我已轉過了第二圈,這圈繩子反將它的左手也綁在里面了。

    因為我一個身體都掛在繩子上,這兩圈繞得很緊,那個蛇人力量雖大,竟然也掙不開。我只聽得它發出了一聲悶喝,不等它再有什么反應,腳一點旗桿,又繞著旗桿蕩了兩圈。

    那怪旗很是沉重,這根繩子卻極為牢固,纏了四圈后,我也升高了許多,已到了那蛇人的胸口處。我抬頭看時,只見它的雙手都被纏著,動也動不了,那個頭卻可以亂動,正吐出血紅的分叉舌頭,露出一嘴白色的利牙,似乎想咬我,但卻低不下來。

    我心頭一緊,卻只覺身子一輕,向相反方向甩了出去。

    留下來這一段繩子不太長,繞了四圈后已沒法再打結了,此時便有向反向松開之勢。我身體一動時,便覺不妙,左手一把抓住掛在肋下的百辟刀,想要刺入那蛇人的胸口,但才刺出那蛇人的鱗下一點,聽得那蛇人發出一聲大叫,卻只覺手臂無力,加上身子轉動之勢已急,哪里還刺得下去?那一槍已刺穿了我左臂,雖然我并不怎么覺得痛,但受了那么重的傷,哪里還用得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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