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地獄變相-《天行健》
第(1/3)頁
那支軍隊的前鋒已抵達城外二里了。很奇怪,那支部隊居然不點火把,可如果說他們想來偷襲,那不該發(fā)出那么大聲息來。
夜還深,但城中諸軍已不敢入睡,中軍全部駐在南門外,幾乎所有人都在猜測那支來歷不明的軍隊。
武侯已派出許多斥堠兵,此時那些斥堠兵一個個輪流回來報訊。那軍隊在距城約莫二里外扎下陣營,全軍大部繼續(xù)前進。他們也打著旗號,黑夜中看不清,他們也沒有派傳令兵過來通報,而派過去的傳令兵卻如泥牛入海,再無消息。那么肯定是敵人了。
這時,一個斥堠兵連滾帶爬地沖上城頭,嘴里叫道:“君侯,不好了不好了,那是鬼怪!”
武侯在帳中斥道:“大鷹,將這個擾亂軍心的無用之人斬了!”
那斥堠兵嚇了一跳,道:“君侯,君侯,那些不是人,都是些妖怪啊!”
蛇人!那是蛇人軍!我?guī)缀躐R上就有這個想法。我看了看站在第一營邊的路恭行,他的臉上也有震驚之色。大概他也在懷疑那是一支蛇人軍吧。祈烈他們也有點驚恐,只是他們總還不至于像我那么震驚。
武侯在帳中卻只是沉沉道:“斬!”大鷹已走出帳來,一把揪住了那個斥堠的頭發(fā),那個斥堠驚叫道:“君侯,君侯,我沒說謊……”
大鷹不讓他說完,拔出刀來,一刀將他的頭斬下,那斥堠脖腔里的血灑了一地。大鷹將人頭遞給守在營帳邊的一個兵士道:“將這人頭懸在城頭號令。”
這時,武侯走出帳來。我們齊齊跪在地上,他凜然看著我們,高聲道:“前鋒營將士,來的不管是什么人,你們可有信心將之擊潰?”
前鋒營里發(fā)出一聲整齊劃一的喊聲:“有!”
我也在喊著,可是,我心中卻實在有點忐忑不安。一個蛇人便已如此難以應付,如果那真是十萬個蛇人,那我們豈不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譚青他們這些與我一同斬殺過蛇人的什長,此時也平靜下來。武侯道:“開城,前鋒營與之接戰(zhàn),中軍在后壓住陣腳。”
武侯高大的身軀挺立在城頭,凜凜如天神。就算真的是些地獄來的惡鬼,在武侯面前,也會當者辟易吧。我笑了笑,自己也覺得自己未免太過怯懦了。
前鋒營依序下城,上馬,井井有條地出城。這時,城下有一騎飛奔過來。在馬上,見這人一身黑甲,看樣子也是個高級軍官了。
此時已是三、四兩營在下城,我正帶著五營的兄弟準備下城集合,那黑甲騎士已向城頭奔來,顯得匆匆忙忙。只見他沖進城頭,跪在武侯跟前,道:“君侯,沈西平有一事求君侯成全。”
他就是沈西平?我也小小地吃了一驚。沈西平雖然交戰(zhàn)時沖鋒在前,我卻從沒在近處看到過他。此時與他近在咫尺,看上去,他并不像一個有“火虎”之稱的猛將,相貌倒很清雅,很像個士人。不知在這個時候來找君侯會有什么事。
武侯道:“西平,你有什么話?”
這時,已輪到我們下城了。我?guī)е耸齻€五營的弟兄下城,身后,已聽不清沈西平說了些什么。剛到城下,卻看見邊上黑壓壓地站了一片騎兵,也有五六百個的樣子。領頭的正是田威。他一見我,還對我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我此時一下明白沈西平的來意了。沈西平有五百龍鱗鐵騎,在右軍中相當于武侯的前鋒營,一向被稱作帝國的鋒芒之軍。以前沈西平有什么平亂之役,這支龍鱗軍向來是他沖鋒取勝的法寶。這次平定共和軍,一路大多是攻拔城池的戰(zhàn)役,很少有野戰(zhàn),他這支龍鱗軍幾乎沒什么用,功勞簿上,屬于右軍的也最少。這次要野戰(zhàn)了,沈西平大概要搶這個功勞。
我們跨上戰(zhàn)馬,走出門去。中兵已在城門下駐扎齊整。等前鋒營盡數(shù)集合完備,雷鼓又跑了出來,在前鋒營前大聲道:“前鋒營將士聽真,武侯有令,由忠義伯沈西平將軍充任前鋒,前鋒營暫退一百步,為沈?qū)④娐雨嚒!?
果然來了。我不禁有點惱怒。也許,是因為田威那種傲慢無禮還讓我著惱吧。我看著沈西平帶著他那五百龍鱗軍穿過我們的陣營向前走去。
如果不帶偏見地看,沈西平的龍鱗軍的確是一支強兵。這五百人一個個都身強力壯,全部是黑盔黑甲。他們的兵器與我們有些不同,有一半是長柄刀。也許,龍鱗軍最擅長的就是沖鋒,沖鋒時用長槍威力不及大刀吧。
天邊已蒙蒙發(fā)亮,火把的光看上去不那么明亮了。從城頭上看下去,那支軍隊已經(jīng)很近了,在城下看來,到底還有一段距離。遠遠看來,塵煙滾滾,幾乎彌漫在整條地平線上。
沈西平的龍鱗軍在我們陣前百步遠處,立了個方陣。百步之外,他這一小支兵馬與遠處那一長線煙塵比起來,真如滄海一粟。沈西平身邊,有兩個步兵扛著一捆長槍,侍立在他身邊。
沈西平在戰(zhàn)場上慣用投槍。用投槍的將領也有不少,我們在軍校里也練習過投槍。但一般用的投槍都是些小槍,與其說是槍,不如說是粗長些的箭。沈西平用的投槍卻是一般步兵用的步下槍,槍長五尺五寸。他有三個馬僮,一個替他扛一丈多長的大槍,另兩個各扛二十桿投槍。翰羅滅族之役他也參加了,聽說在最后的大決戰(zhàn)中,龍鱗軍承擔第一次沖鋒的重任,他沖鋒在前,那一戰(zhàn)四十支投槍全數(shù)投出,每槍必殺一人,使得翰羅軍軍心動搖,陣腳大亂,帝國軍趁勢發(fā)動總攻。若不是那一場戰(zhàn)爭陸經(jīng)漁功績太大,戰(zhàn)后論功,必定是沈西平居第一了。
此時,龍鱗軍如鐵鑄一般立在陣前,陣中一桿大旗迎風獵獵而展。我心頭卻不禁有點惴惴。
我與蛇人面對面對敵過,知道蛇人的力量,那實在不是平常人能對付的。如果那些真是蛇人,沈西平還能不能再一展他烈火疾風的雄姿?
那支軍隊已經(jīng)近了。
天也開始放亮,已可以看到,那支軍隊居然是以戰(zhàn)車居前。
戰(zhàn)車并不是很稀奇的事,南疆本不利戰(zhàn)馬馳騁,因此騎軍用得不多,馬多用來拖戰(zhàn)車。但戰(zhàn)車轉(zhuǎn)動不靈,利于守而不利于攻,從沒用作前鋒的。
在距龍鱗軍三百步外,那支兵馬停住了。
曙色中,那一帶長長的隊伍也不知有多少。那些,真的是蛇人軍么?我竭力看過去,在飛揚的塵土中,卻看不清,隱隱的,只見許多刀槍的寒光,在一片塵煙滾滾中,但如夾雜在暮色中的星光。
如果此時他們借這前進之勢沖過來,盡管我們以逸待勞,是不是真能抵擋得了那種雷霆萬鈞之勢?我不禁有點擔心。我不知道沈西平的龍鱗軍是否真有傳說中的實力,自忖以前鋒營的實力,縱不至于一敗涂地,也會陣腳大亂的。
那支軍隊卻一動不動。很奇怪,盡管那支軍隊很是混亂,根本沒隊形,可是在曙色中看來,卻如銅墻鐵壁一般,巋然不動。半晌,那隊伍中出來一輛戰(zhàn)車。
這戰(zhàn)車上,打著一面大旗,正迎風招展。
天已開始亮了。那輛戰(zhàn)車已能很清楚地看得到,車上只有一個頂盔貫甲的人。他一手擎著大旗,一手拉著絲韁,這車到了離龍鱗軍一百多步外停住了,那車上的人伸手將大旗往地上一插,連我這兒也聽得到嚓的一聲,這旗深深插入土中。我深吸了一口氣,幾乎所有人也都低低地驚呼了一聲。
旗被風揚開,那旗上,繪著兩個衣著上古衣冠的人,只是,他們的下半身,都是蛇軀。
那并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他們這旗上的圖案并不令人害怕。讓人驚呼的是那個人。
那人戴著頭盔,身上也穿著戰(zhàn)甲,在車上時沒什么異樣,但當他下車時,我們卻發(fā)現(xiàn),他的下半身,與那旗上一模一樣,也是蛇身!
真的是蛇人!
盡管我已經(jīng)有預感,但真的面對一支蛇人軍時,我還是震驚得幾乎無法喘息。路恭行說過,蛇人滿萬,便天下無敵。現(xiàn)在這支蛇人軍何止萬人,縱沒有十萬,也有兩三萬,難道我們這趟真要死無葬身之地了么?
那個蛇人直起身子。平常時,下半身的那段蛇身全在地上,站立的高度也只有全長的四分之一,和一個平常人差不多高。此時他只有三分之一的蛇身在地上,便一下比人還要高出幾倍。他的上半身和人一模一樣,這情景更顯得妖異。
那蛇人的手里,拿著一把長槍。此時他把長槍指了指我們,這動作便是不上戰(zhàn)場的人也知道,是挑戰(zhàn)。
沈西平大聲道:“田中軍,你有信心么?”
田威也大聲道:“沈大人,田威必不讓您失望!”
他喊那么響,自也是讓我們聽到。
我們前鋒營二十個營緊貼在龍鱗軍后面。田威向陣前走去時,龍鱗軍中沉穩(wěn)而有節(jié)奏地喊道:“田威!田威!”幾乎是同時,前鋒營中也跟著喊起來,像一個焦雷滾過,后面中軍大陣里也發(fā)出了喊聲。
天已亮了。曙色映來,照得田威的影子長長的。他此時可說是占了上風,那蛇人面朝太陽,視力多少會受影響,我雖然只見他一個橫槍立馬的背影,卻也感覺得到他那睥睨八方的氣概。
只是,我卻沒他那樣的樂觀。
蛇人為什么不發(fā)動沖鋒,卻要先派一個人來挑戰(zhàn)?也許,這是蛇人第一次與帝國軍交戰(zhàn),他們也要試探試探對方的實力吧。可以說,三軍士氣已系于田威一身,我對田威沒什么好感,但也希望他能一鼓而勝。
田威把長槍在頭頂舞了個槍花,喝道:“怪物,試試我的槍!”
他一催馬,人向那蛇人沖去。他一身黑甲,馬又快,沖鋒之勢,真有如迅雷不及掩耳。這田威雖然無禮狂妄,確實有幾分本領。昨日,若我與他真?zhèn)€決斗,我也沒有必勝的把握。
看樣子,那蛇人不會有什么便宜。怪不得沈西平那么有信心,讓田威去打陣。
此時田威已到了那蛇人跟前。蛇人在步下,上半身和一段腹部直立起來,與田威差不多高。田威叫道:“怪物,受死吧!”他手中的槍已向那蛇人刺去。
武昭教我們槍術時,說起過,槍術有刺、砸、碰、掠、戳幾種手法,而刺槍術最能發(fā)揮槍的威力。武昭曾向我們演示過,全神貫注的一槍,可以刺穿十塊疊在一起的兩寸厚木板。田威這一槍,并不比武昭遜色。
這種手法,如果不是兩人實力相差太大,那決不敢用的。田威這一槍,力量絕不會小,要以單手之力抓住槍尖,那它的力量起碼要比田威大一倍。這蛇人的力量難道真的大到這種程度么?我不禁大吃一驚。
說時遲,那時快,田威的槍已到了蛇人跟前。那蛇人力量雖大,卻還是抓不住他的槍,只是把田威的槍推開了一些。這一槍如風馳電掣,正扎在蛇人肩上,嚓的一聲,竟然透甲而入。
有點血流出來。
蛇人的肩比人要窄得多,田威這一槍,最多擦破了那個蛇人的皮膚。但這一槍卻使得萬軍陣中齊聲歡呼,畢竟,是田威先刺中了對手,對士氣是個莫大的鼓舞。
歡呼聲還未落,那個蛇人忽然一槍向田威刺來。看它這一槍,竟然較田威的那槍沒半分遜色。田威在馬上似要努力將槍抽回來,臉卻漲得通紅。
蛇人那一槍就要到他面門了,田威在馬上已無計可施。盡管隔得那么遠,我也看得到他一臉驚慌。
這時,他再無其他辦法,雙手棄槍,人猛地后仰,蛇人的這一槍正從他面門穿過,卻忽然往下一壓,這一招快得如同電閃雷鳴,田威在馬上發(fā)出了一聲大叫,人已脫蹬滾下馬來。
陣中,幾乎馬上鴉雀無聲。田威剛才雖然先刺中了蛇人,但這蛇人的反擊卻讓人膽戰(zhàn)心驚,現(xiàn)在不管是誰,都只能說田威是一敗涂地了。
我看了看立馬在陣前的沈西平,他的臉卻一如既往,聲色不動。我心中一動,難道,田威還有反敗為勝的手段么?
第(1/3)頁
主站蜘蛛池模板:
那坡县|
德保县|
兴业县|
衡东县|
左云县|
合川市|
无极县|
广饶县|
油尖旺区|
彭水|
农安县|
株洲县|
会宁县|
无锡市|
大丰市|
浠水县|
溆浦县|
红原县|
宁明县|
太康县|
鹿邑县|
宜章县|
会同县|
丰县|
托克托县|
阳原县|
施甸县|
大丰市|
蒲城县|
栖霞市|
阿克苏市|
沙河市|
资中县|
广饶县|
富蕴县|
泸州市|
东台市|
肇州县|
聂拉木县|
沅陵县|
改则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