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曾許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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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來準備了滿腹的話想告訴他,她的無奈,還有她的生氣,生氣于他去年的失約,生氣于他竟然這么不相信她,可是所有的甜蜜打算全部落空,滿腹的話無處可傾吐。
又是悲傷,又是憤怒,淚水不禁潸然而落。
烈陽突然興奮地尖叫,阿獙也一邊興奮地叫,一邊歡喜地跳來跳去。
阿珩仰頭望去,云霄中一抹紅色的影子正在迅疾飄來。
她破涕為笑,緊張又歡喜地擦去眼淚,整理著自己的發髻、衣衫,擔心地問阿獙:“這樣可以嗎?
亂不亂?”
大鵬鳥猶如流星,劃破天空,直直下降,阿珩緊張地靜靜站著,阿獙興奮地撲過去,想和以往一樣撲到赤宸身上,卻突然停住了腳步,困惑地看著大鵬鳥。
大鵬鳥背上空無一人,它繞著桃花樹盤旋了一圈,把叼著的紅色衣袍丟下,竟然一振翅,又沒入云霄,迅速遠去。
“嗚嗚……”阿獙低聲哀鳴,困惑地繞著袍子轉來轉去。
阿珩臉色發白,她許諾只要他年年穿著紅袍,她就年年來見他,她特意把紅袍送回給他,他卻讓大鵬把紅袍扔到桃花樹下,表明他不會再穿。
阿珩搖搖晃晃地走過去,撿起衣袍,失魂落魄地抱著紅袍,怔怔發呆。
桃花簌簌而落,漸漸地,阿珩的肩上、頭上都是落花。
烈陽嘎嘎尖叫,阿珩回過神來,看到他和阿獙擔憂的樣子,阿珩悲怒交加,用力把紅袍扔到地上,你不稀罕,我也不稀罕!
可是付出了的感情卻不是想扔就能扔,她即使恨他怨他,他依舊在她心里。
她仰頭看著一樹繁花,你們年年歲歲花依舊,可會嘲笑我們這些善變的心?
說著什么山盟海誓,轉眼就拋到腦后。
阿珩一掌怒拍到樹上,滿樹繁花猶如急雨一般嘩嘩而落,她的指頭摸過樹干,依舊能摸到去年寫下的無數個“赤宸”。
他若看到這些豈能不明白她的心意,可他壓根兒連來都不屑來!
阿珩拔下玉簪,在幾百個赤宸旁怒問,“既不守諾,何必許諾?”
字未完,簪已斷。
阿珩坐到阿獙背上,什么話都不想說,只是拍了拍阿獙。
阿獙十分善解人意,沉默地趕回高辛。
此時,赤宸站在一座距離百黎不遠的陡峭懸崖上,身體與懸崖連成一線,似乎風一吹就會掉下去。
他身上只穿著中衣,沒有披外袍,顯然是脫下不久。
在他腳下,是一個山澗,怪石嶙峋,草木蔥蘢,有一條溪水潺潺流淌,隨著兩側山勢的忽窄忽寬,溪水一處流得湍急,一處流得緩慢,最后匯聚成一方清潭。
此時正是桃花盛開的季節,山澗兩邊的崖壁上全是灼灼盛開的桃花,溶溶月色下,似胭霞、似彩錦,美得如夢如幻,風過處,桃花簌簌而落,紛紛揚揚、飄飄蕩蕩,猶如雪落山谷。
赤宸默默凝視著腳下的景致,良久都一動不動。
忽而,他如夢初醒,回頭望向百黎,她來了嗎?
她真的在等他嗎?
她既然與少昊那么恩愛,又何苦再來赴什么桃花之約?
赤宸掙扎猶豫了一會兒,揚聲叫:“逍遙。”
大鵬落下,他飛躍到鵬鳥背上,急速飛往百黎。
跳花坡上月影寂寂,清風冷冷,桃花樹下空無一人,只有一件扔在地上的血紅衣袍,已被落花覆了厚厚一層,顯然在地上時間已久,看來袍子自被逍遙扔下,就沒有被動過。
赤宸撿起衣袍,對著滿樹繁花冷笑,幾次抬手想扔,卻終是沒扔。
一瞬后,他仰天長嘯,躍上大鵬,決然而去。
第二年的四月,當鮮花開遍山野時,阿珩和少昊前往軒轅,參加仲意的婚禮。
在她成婚之前,阿珩對軒轅族的感覺很淡,在她成婚之后,不管走到哪里,大家看到她時,首先看到的是軒轅族,有神族因為她的姓氏而蔑視她,也有妖族因為她的姓氏而尊敬她,她這才真正開始理解姓氏所代表的意義。
她回過無數次家,可從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因為回家而激動喜悅。
等看到阿獙進入軒轅的國界,她立即大叫起來,“回家了!”
因為她的喜悅,阿獙和烈陽都分外高興,阿獙邊飛邊鳴唱,它的叫聲愉人心脾,連少昊的坐騎玄鳥都發出歡快的鳴叫。
少昊落后了幾丈,默默地看著歡呼雀躍的阿珩。
她自從嫁到高辛國,總是小心翼翼,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恪守高辛的禮儀,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手舞足蹈地放肆。
阿獙越飛越快,一路沖到軒轅山,比他們預定的時間早到了半日。
阿珩本想給大家一個驚喜,沒想到青陽似乎早感知他們的到來,已經在殿前相候。
倒是殿前掃地的侍女大吃一驚,立即往殿內奔跑,“王姬回來了!王姬回來了!”
少昊下了玄鳥,打趣青陽:“幾十年不見,青陽小弟風采依舊。”
青陽淡淡一笑,“這里是軒轅山,你是上門的女婿,應該換個稱呼,稱我一聲大哥。”
少昊瞟了眼阿珩,笑道:“等你什么時候打贏我再說吧!”
青陽道:“擇日不如撞日。”
指著桑林內,做了邀請的姿勢。
“好!”
少昊沒有拒絕,跟著青陽走進桑林。
朱萸急得邊追邊嚷,“兩位公子,都打了上千年了,也不用每次一見面就要分勝負吧!”
少昊回頭看了朱萸一眼,“你老說這塊木頭沒心沒肺,我看她倒不錯。”
青陽含著一絲笑意,“太笨了,調教了幾百年,還是笨得讓我驚嘆。”
朱萸敢怒不敢言,握著拳頭,小小聲地說:“我能聽到,我能聽到……”
青陽和少昊兩個說著話,已經布好了禁制。
青陽手掌變得雪白,身周結出一朵又一朵的冰牡丹,桑林內的氣溫急速降低。
少昊微笑而立,衣袍無風自動,身周有水從地上涌出,濺起一朵朵水花,如一株株盛開的蘭花。
朱萸無奈,向阿珩求助,“王姬,你快說句話。”
阿珩已經看到母親和四哥,對朱萸吐吐舌頭,表示愛莫能助,朝母親跑去,一頭扎進母親懷里,“娘!”
纈祖笑著抱住她,阿珩靠在母親懷里,上下打量仲意,“四哥的樣子很像新郎官,恭喜四哥。”
仲意臉飛紅,阿珩笑著剛想說話,纈祖拍了一下她的背道:“今日是仲意的好日子,別欺負你哥哥。”
“娘偏心,四哥已經有了嫂嫂疼,娘也開始偏心!”
阿珩撒嬌。
仲意瞪她,“難道少昊就不疼你了?
我們可都聽聞了不少你們的事情。”
阿珩臉俯在母親肩頭,臉上沒有絲毫笑意,聲音卻是帶笑的,“娘,娘,四哥欺負我,你快幫幫我!”
突然間,鵝毛般的大雪無聲無息地飄落,仲意驚訝地抬頭。
阿珩指指桑林內,“大哥和少昊在打架,希望他們不要傷得太重。”
纈祖笑著接了幾片雪花,對身后的侍女吩咐:“這雪倒下得正好,過一會兒去采摘些冰葚子。”
朱萸小聲嘀咕,“真不知道是為了想贏少昊,還是為了找個理由光明正大地下場雪。”
少昊和青陽從桑林內走了出來,少昊臉色發白,青陽嘴角帶著一點血痕,顯然兩個傷得都不輕。
朱萸著急地從懷里拿出丹藥遞給青陽,青陽擺了下手,冷冷地說:“你的續命丹藥對我沒什么用,自己留著吧!”
仲意道:“看樣子還是少昊哥哥……少昊妹夫勝了!”
仲意難得促狹一回,占了少昊的便宜,話沒說完就大笑起來。
少昊笑了笑,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快走幾步,在纈祖面前跪下,行跪拜大禮,改稱母后。
纈祖受了他三拜后,示意仲意扶他起來。
仲意對少昊說:“我小時候第一次叫你少昊哥哥時,就盼著你真是我的哥哥,沒想到如今我們真是一家子了!”
少昊微笑如常,眼神卻有些恍惚。
纈祖一手牽著阿珩,一手牽著仲意,向殿內走去,青陽和少昊并肩而行,跟在他們身后。
阿珩和仲意還是老樣子,邊走邊說,邊說邊笑,聒噪得不行。
仲意斗嘴斗不過阿珩時,還要回頭叫少昊,讓少昊評理。
少昊只是笑,從不搭腔,微笑卻慢慢地從嘴角散入了眼睛。
高辛宮廷禮儀森嚴,他沒有母親,也沒有同胞兄弟,在他的記憶中,他自小就要處處留意言行、時時提防陷害,他從來沒有做過母親的兒子,也從來沒有做過弟妹們的兄長,他以為王族就該是他們那個樣子,這是他第一次體會到,原來兄弟姊妹可以談笑無忌、和樂融融。
正午時分,侍者來報送親隊伍已經接近軒轅山,仲意立即緊張得手腳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一邊戴帽子穿衣袍,一邊不停地問少昊,“你當日迎娶阿珩時說了什么?”
不等少昊回答,他又說:“你們當時一切順利,如果有什么意外,我該怎么辦?”
阿珩和少昊對視一眼,少昊微笑著沒有說話,阿珩笑道:“四哥,放心吧,你不會處理,嫂子也會處理!”
仲意瞪了阿珩一眼,朝天喃喃祝禱,“一切順利,一切順利!”
可又遲遲不動,看著青陽,“大哥,你會陪我一起下去的吧?”
表情可憐兮兮,就好似小時候,一有了什么麻煩事情,就去找大哥幫忙。
青陽實在受不了,直接把仲意推上了云輦,沒好氣地說:“你是去娶親,不是去打架!我去干什么?
快點去迎接新娘子。”
仲意猶抓著青陽的袖子,緊張地說:“大哥,你等等,我還想問你……”
“問什么問?
我又沒娶過親!”
青陽用力拽出袖子,一掌掃到駕車的鸞鳥背上,鸞鳥尖叫著往山下沖。
云輦上下顛簸,消失在云海間,仲意的叫聲還不斷傳來,“大哥,大哥……”
青陽不耐煩地皺眉。
阿珩笑得前仰后合,對少昊說:“在四哥眼中,大哥無所不能,無所不會,不管什么事都要找大哥。”
少昊微笑不語。
他名義上有二十多個弟弟,可從沒有一個弟弟把他看作大哥,他只是一塊擋在他們通往王位之路上的絆腳石。
青陽看似不耐煩,可其實,他心里很高興。
他們兩個都明白,在他們的位置上,他們不敢相信別人,更沒有人敢相信他們,能被一個人全心全意地信賴都可遇不可求。
等仲意的迎親車隊飛遠了,青陽、少昊和阿珩才登上車輦,慢慢下山。
阿珩注意到道路兩側全是樹干赤紅,葉子青碧的高大喬木,“這是什么樹?”
朱萸得意地笑道:“大荒除了湯谷扶桑外,還有三大神木——若木、尋木、建木,這就是大名鼎鼎的若木。
若木離開若水從不開花,我卻能讓它們今日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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