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之齊靈-《百靈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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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小少爺縮在琴貞懷里瑟瑟發抖,淚眼汪汪,全無半分平日里小霸王的囂張模樣。
琴貞柔聲細語,好不容易安撫喬小少爺睡下后,望向窗外,颯颯的風聲擦過樹枝,院中竹影斑駁一地,在月下隨風搖曳。
琴貞沉眸許久,又看了眼喬小少爺臉上未干的淚痕,終是咬咬牙,下定決心,提著燈出了門。
齊靈悄無聲息地跟在她身后,看著琴貞尋到了街上,來到了喬小少爺白日里玩耍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摸進了一條漆黑的小巷中。
“貓兒,貓兒……”
聲聲輕喚間,琴貞提著燈仔細搜尋起來,她沒有發現,自己已經不知不覺踏進了小巷深處……
冷風一陣,巷子中似乎傳來了嗚咽之聲——夜半時分,久未住人的荒棄小巷,正是陰氣最盛之時。
川城的人都說這里有些不干凈的東西,平時無人敢輕易靠近,白日里琴貞便是瞧見那只黑貓跑進了這條小巷,眨眼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張了張口,卻沒有立即出聲告訴喬小少爺,所謂厭屋及烏,她恨極了喬蓮舟,對他的黑貓自然也沒什么好感。
可她沒有想到喬蓮舟居然這么緊張這只黑貓,不僅對喬小少爺大發雷霆,還不準他聲張,更是連夜親自出來尋找……
琴貞深吸了口氣,暫時按下心頭疑惑,睜大眼睛繼續搜尋起來。
隨著她聲聲的呼喚,巷子里的風越來越急,尋常人聽不到的嗚咽聲如泣如訴,整條小巷被一種詭異的興奮籠罩起來,像是餓狼見到了什么美食……
陰風陣陣中,餓了多時的幽靈紛紛從地下躥出,絲絲縷縷向琴貞飄去,貪婪地包圍住那道渾然不覺的纖秀身影。
齊靈瞳孔驀縮,電光火石間已經明白過來,幽冥巷,這竟是一條幽冥巷!
開啟的天目中,一個個場景倏忽而過,廝殺的戰場上,號角聲起,馬蹄紛亂,鮮血四濺,累累白骨成堆壘起,火光滔天,燒成了一座座人間地獄……
一將功成萬骨枯,無數將士們戰死沙場,英魂飄在空中,穿著各朝各代的戎裝,向著家鄉的方向眺望,千里之外的妻兒還在家中挑燈等候,而遠赴前線的他們卻再也無法歸家,只能發出撕心裂肺的嗚咽聲,凄美壯烈,叫人聞之落淚……
齊靈心頭大悸,趕緊收回神識,定下紊亂的心神,抬眼間,他竟看見那些戰死的幽靈圍在琴貞身邊,爭先恐后地趴在琴貞頭上吸允她的發絲,喉嚨里發出滿足的咕咚聲。
慘白的月光下,琴貞扶著額頭痛苦萬分,手里的燈撲通落地,身子已是搖搖欲墜。
齊靈大驚失色,不及多想已現身飛至琴貞身旁,一把將她摟住,衣袍鼓動間,那些亡靈驚惶失措,被齊靈身上的仙氣猛地震開,如洶涌的潮水四散開去。
嗚咽聲戛然而止,還不待齊靈施法,那些幽魂便嚇得鉆進了地下,轉眼間消失無蹤,漆黑的小巷剎那又恢復了一片靜謐。
“先生,你怎么會在這……”琴貞頭暈目眩,臉色蒼白,虛弱的聲音還未完,便頭一偏,在齊靈懷中昏了過去。
一聲貓叫劃破夜空,齊靈赫然抬頭,巷口走進一個人,行如鬼魅,正是抱著黑貓,一臉陰郁的喬蓮舟。
齊靈見他掌風蓄勢待發,似要從他懷中搶過琴貞,趕忙眼疾手快地拂袖一擋,護過琴貞,身輕如燕地飛上屋頂,遙遙站定。
“你究竟是何方妖物,竟敢在川城作亂?”
齊靈揚眉厲喝,一身黑衣在風中飄揚,飛舞的發絲間一根月白蘇帶格外醒目。
兩人月下對峙,喬蓮舟卻并不回答齊靈的問題,只死死盯著他的發間,眸如幽潭。
波詭云譎的氣氛中,齊靈又問了一遍:“你究竟是誰?這幽冥巷是出自你之手吧,你把這么多戰死的游魂野魄聚集在這里是想做什么?”
低聲喝問中,喬蓮舟似乎回過神來,望向齊靈,忽然笑了笑,聲音透著說不出來的蠱惑。
“你早已猜出來了不是么?妙棋靈君。”
齊靈一震,眼眸遽緊,不可置信:“你當真是……”
喬蓮舟早就料到他的反應,不以為意地哼了哼,修長的手撫過黑貓光滑的皮毛,挑眉目視齊靈,慢條斯理道:
“坐地聽八百,臥耳聽三千,你道我是誰?”
五)
黑貓雖然尋回了,小喬少爺卻不知為何,許是受到了驚嚇,竟一病不起,急壞了喬家上下。
琴貞盡心盡力地伺候在床前,閑暇時就撫著棋盤,不由自主地想到那抹俊逸的身影。
上回她無緣無故地在巷子里昏倒,是路過的齊靈將她送回了喬府,她對他感激有加,可內心深處卻清楚地知道,她望向他的目光里不僅僅是感激……
仿佛命中注定,她總覺得對他有種一見如故的感覺,親切莫名……
另一頭的齊靈此刻卻是心急如焚,自從月夜下知曉了喬蓮舟的真實身份后,他就坐立不安,越想越怕。
據命格錄上記載,喬小少爺病倒后,喬家會令琴貞沖喜,匆匆辦場大婚,但洞房花燭夜,琴貞卻會被趁虛而入的大少爺喬蓮舟強占,此后受他百般折磨。
不僅如此,喬蓮舟在日后還會害死兩個弟弟,獨霸家產,并與官府勾結,將一切嫁禍給前去申冤的琴貞,最后以煞星轉世、克死至親的名義對琴貞執以火刑,于鬧市街頭當場燒死。
這命格寫得是既俗氣又狠毒,齊靈火冒三丈,差點沒掀了命格星君的府邸,命格那小老兒躲得遠遠的,對著他不住討好道:
“只當是真君浴火重生,涅磐飛升了!”
齊靈咬咬牙這才算了,卻沒想到半路殺出個黑面神
原本一切都按照既定的命格發展下去,只要琴貞被執以火刑殞身后,十世劫難就能歷滿,妙棋真君即刻歸位。
可如今事情不會那么簡單了,憑空竟冒出個地獄煞神要來和他搶人,喬家大公子早已被偷天換日,不是命格錄上的那個喬蓮舟了!
坐地聽八百,臥耳聽三千,那家伙居然是諦聽,地藏王座下,神獸諦聽!
耳邊又響起月下那個陰冷冷的聲音:“三千年前諦聽便對妙棋真君一見傾心,好不容易等到菩薩閉關,諦聽才能出來尋她,她此番歷劫是諦聽唯一的機會。”
漆黑的眼眸挑向齊靈,帶著志在必得的決心與傲氣。
“無論如何我都一定要將真君帶回地府,長相廝守,再不分開!”
這番話聽得齊靈膽戰心驚,好一個諦聽,居然想逆天而行,搶在齊真劫滿歸位前,將她蘇醒的棋魂收入引魂皿中,瞞天過海地帶回地府。
他不會改寫命格,卻會改變結局。所謂的引魂皿,不是別的,就是他懷中那只黑貓!
為了隱藏自己的行蹤,諦聽利用引魂皿四處搜羅怨氣最甚的戰靈,將那些游魂野魄聚集到了川城,匯成了一條幽冥巷。
幽冥巷中的沖天怨氣能夠掩蓋他身上的氣息,叫他不被地府的人發現,方便行事。
要不是引魂皿意外丟失,這幽冥巷也不會被齊靈撞破。
“諦聽,你簡直是膽大妄為,竟敢阻止真君歸位,濫造幽冥巷,你不怕我在天帝面前告上你一狀嗎?”
齊靈怒喝,諦聽抱著黑貓卻是氣定神閑,不見一絲慌亂。
“靈君放心,等辦完事,我自會將這些戰魂超度而去,不會給人間造成任何禍害,還會讓他們往生回各自的家鄉,平了千百年來的執念,反而是大功德一件。”
頓了頓,諦聽別有深意地看了眼齊靈,一聲嗤笑:
“至于天帝面前,靈君以為自己還有說話的余地嗎?這十世劫難本該誰來承受,靈君心知肚明,當年之事,根本就是真君替你這不成器的弟弟白白擔了罪!”
話一出口,齊靈就煞白了一張臉,諦聽冷冷一哼,在他耳邊接著道:
“便是告到天帝面前,我也不懼,六道之中誰人不知,諦聽不受天地管治,獨立五行之外,唯聽地藏王差遣。靈君若有本事,就真刀實槍地來和諦聽搶人,諦聽拭目以待!”
六)
九重天,碧乾宮,云霧繚繞,仙樂飄飄。
天帝登位時,曾親封四大妙君,妙棋、妙音、妙筆、妙花,真君與靈君合為妙棋,五人交情匪淺,各懷絕技。
這碧乾宮正是妙筆華君,畢華的仙宮。
和風輕拂間,他立于案前執筆作畫,身影淡雅清越,卻一個不速之客從天而降,打破了一室寧靜
正是火急火燎的齊靈。
“兄弟大事不好了!小弟想來想去,只有請你的妙筆出山了,和那該死的獨角獸斗斗法……”
黑衣俊逸,著急的聲音響徹宮殿,畢華放下筆,撣了撣衣裳,淡笑搖頭:“幾百年不見,靈君你還是這般冒失,有事慢慢說,上回你上天我們還未能好好喝上一杯……”
“喝什么喝,都火燒眉毛了!”齊靈心急如焚的模樣叫畢華一怔,斂了笑意,也嚴肅起來:“究竟何事,靈君快說!”
原來為了對付諦聽,齊靈先前就去了趟地府,想請地藏王出面,卻連門都沒進,就被黑白無常攔了下來,他們道地藏王正在閉關,誰也不能打擾。
無奈之下,齊靈只能上天請老友相助了。
“十萬火急,請華君務必用妙筆幫兄弟作幅畫。”
“畫什么?”
齊靈眸沉如水,深吸了口氣,逐字逐句道:“地、藏、王。”
川城,幽冥巷,月冷風清。
當抱著黑貓的諦聽應約而來,甫一看清眼前人時,立刻臉色大變,措手不及:“菩,菩薩……”
眼前寶相莊嚴,眉目肅穆的可不正是他家地藏王菩薩?
諦聽說著慌亂跪下,額頭上瞬間生出一個犄角,“諦聽跪見菩薩……您不是正在閉關嗎,怎會被靈君請來……”
“本大仙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齊靈一聲打斷:“如今地藏王都被請出來了,諦聽你還有什么話好說?”
“大膽孽畜,竟敢偷了我的引魂皿,在人間為非作歹,還不速速隨我回地府認罪。”地藏王周身金光環繞,肅然開口,眉宇間不怒自威。
齊靈抱肩站在一邊,一臉的幸災樂禍:“快走,快走吧!”心下卻是得意萬分,華君的妙筆果然名不虛傳,惟妙惟肖!
畢恭畢敬跪著的諦聽聞言頭一抬,似乎萬般不甘,想要爭辯,卻終是對著地藏王肅然的神情不敢開口,緩緩將頭低了下去,悶聲道:“是,菩薩……諦聽遵命。”
就在這一瞬間,還不待齊靈喜上眉梢,地上的諦聽猛然出手,一個躍起朝地藏王沖去,額上犄角白光大作,疾風一陣間,他整個人如一把出鞘利劍,硬生生地穿過了地藏王的身體
漫天紙片紛飛,如雪而下。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叫齊靈始料未及,震在了原地,當回過神時,幽冥巷已是一地紙屑,耳邊傳來諦聽冷冷的嘲諷。
“這點小伎倆也敢來糊弄我,靈君本事不如人,凈搬弄些旁門左道,不覺得自己太可笑了嗎?”
齊靈怔怔地看著紙屑,置若罔聞,諦聽抱著黑貓哼了哼,轉身拂袖而去,口中還嗤聲道:
“枉費真君那等瑤池天仙,怎會有你這樣的弟弟……”
“等等,你說什么?”
齊靈一個激靈,猛地攔在了諦聽身前,“瑤池天仙?”
“對,就是瑤池天仙,在諦聽心中,天下沒有一個女子能比得過真君,你與真君簡直是天壤之別!”諦聽高高昂著頭,望向齊靈的眸中是毫不遮掩的鄙夷。
齊靈卻毫不在意,望著諦聽,嘴角抽了抽,像聽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話,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樣。
諦聽不明所以,有些惱怒,正要開口,齊靈卻揚嘴一笑,直直目視著他,露出白晃晃的牙齒,故意慢悠悠道:
“獨角獸,不好意思,本大仙只有哥哥,沒有姐姐。”
七)
“這天道人道,都一樣無趣,叫人提不起興致。”
齊靈倚欄而立,看浮云掠過眼前,小老頭似地嘆了口氣。
他說這話時還不到一千歲,擱人間就是個什么也不懂,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小屁孩年紀。
“你這老氣橫秋的模樣若叫其他仙僚看見了,包管要笑話的。”齊真坐在棋盤前,飲了一口茶,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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