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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之繭兒-《百靈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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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要潑天的富貴,要至高無上的權(quán)力,要所有人都臣服在他腳下,他要做人上人,要封侯拜相,要世上再也沒人能夠欺侮他。

    但他,還要她,枯榮一場,人心一賭,攜手一段婆娑歲月。

    那些年走南闖北,無論是苦是甜,她都陪在他身邊,他們相依為命,夜里那么黑,他們有了彼此,也就不冷了。

    ——《百靈潭·繭兒》

    (一)

    古木參天,水霧繚繞,直入云霄。

    樹上結(jié)滿了五光十色的靈繭,靈繭有大有小,個個散發(fā)著柔和的熒光,風一吹,便輕輕搖曳起來,發(fā)出颯颯清響,遠遠望去,如夢如幻。

    少年跪在樹下,蓬頭垢面,衣衫襤褸,仰頭望向樹間的一張臉卻是眉目俊秀,帶著按捺不住的欣喜。

    “俗子碧丞,千辛萬苦才來到這福澤之地,求仙人成全!”

    坐在樹上的仙人拿著本書,一副懶洋洋的模樣,月白的蘇帶飄在發(fā)間,看起來就像凡間長得好看些的紈绔子弟。

    他悠悠打了個呵欠:“等了百來年,總不見人來,好不容易才等來你這么一個毛頭小子,真是快無聊死了,難道這里藏得太隱蔽了?”

    少年一愣,不知該怎么接仙人這番牢騷,還好仙人打完呵欠,想起了正事,伸出手閑閑撥著樹上的靈繭,問道:“說吧,你要什么?”

    這里是百靈潭最隱秘,也是最與世無爭的一處有間澤。

    傳言有間澤里藏古木,古木身上生靈繭,靈繭里面孕育著各種各樣的奇物,人世間所有的欲念都能在這里實現(xiàn)。

    少年握緊拳頭,帶著抑制不住的興奮,眸光大亮:“我要潑天的富貴,要至高無上的權(quán)力,要所有人都臣服在我腳下!我要做人上人,要封侯拜相,要世上再也沒人能夠欺侮我!”

    仙人點了點頭,寬袖一拂,化出一把弓箭,漫不經(jīng)心地拋了下去。

    “那就在樹上挑一個靈繭射下來吧,富貴由命,能射下些什么全看你的運氣了。”

    少年用力拉開弓箭,望著樹上層層疊疊隨風搖曳的靈繭,又緊張又激動

    命運就在他手上,他不要再做亂世里任人踐踏的螻蟻,他要站在最頂峰,傲視天下,開辟屬于他的一片蒼穹!

    積聚了全身力量的一只羽箭破空而出,滿懷希望地射向了樹上一個煙粉色的靈繭,仿佛心有靈犀,他幾乎一眼就相中了它。

    靈繭應(yīng)聲落下,周身縈繞著光暈停在了半空,少年睜大了眼,屏住呼吸,心跳如雷。

    仙人也抬起了眼皮,伸長脖子,看著那半空中的靈繭一點點剝落,散發(fā)著煙粉色的熒光,一閃一閃,透著說不出來的蠱惑。

    片片碎繭迎風消散,在少年與仙人目不轉(zhuǎn)睛的注視下,繭中物一點點顯現(xiàn),終于在柔光中露出了真顏

    竟是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小孩童!

    她眨了眨眼,長長的睫毛像把羽扇,兩片半透明的薄翼呈煙粉色,撲閃撲閃地飛在空中。

    少年震在了原地,如遭五雷。

    空中那抹煙粉身影已扇著兩片薄翼,飛到他身邊,拉了拉他的衣袖,奶聲奶氣道:“主人射下了奴,奴會一生一世追隨主人。”

    水色動人的眼眸討好地望著少年,少年卻難以置信地搖著頭,嘴角抽搐,一副瀕臨崩潰之態(tài)。

    怎么會這樣?掉下的竟不是什么開天辟地的神器,不是傳說中能夠呼風喚雨的寶物,連最不濟的金銀財寶都不是,竟只是一個還沒脫奶的小娃娃!

    少年一個激靈,甩開那只胖乎乎的小手,抬頭望向仙人,凄楚無比:“能再換個嗎?”

    仙人摸了摸下巴,笑得像個奸詐的商人:“買定離手,射定離手,你當我這是賣白菜呢?”

    少年欲哭無淚:“可我要的是潑天的富貴,是至高無上的權(quán)力……”

    “好了好了,啰哩啰唆的,本大仙累了,帶著你射下的女娃娃回去吧,日后一切全憑你自己的造化。”

    仙人打了個呵欠,靠著粗壯的樹枝躺了下來,將書蓋在臉上,再不理會少年,任他在樹下鬧了半天,最終不甘心地跺跺腳,到底帶著半空中可憐兮兮望著他的繭人離去了。

    當四周回復一片寂靜后,仙人掀開了臉上的書,坐起身來,望著少年遠去的方向嘖嘖嘆道:“真不知是幾輩子修來的福,這傻小子居然射下一個繭人來,本大仙可多少年沒見過繭人了,真不知該說他命太好還是命太差,也不知日后是件好事還是件壞事……”

    他話還未完,風中便傳來一個聲音:“齊靈子,說人家啰嗦,你自己還不是一樣喋喋不休。”

    空中朵朵幽蓮盛開,一道身影踏蓮而來,墨發(fā)如瀑,衣袂飄飄——

    百靈潭的主人,春妖來了。

    他衣袍拂動,施施然在樹上站定,望著齊靈子清淺一笑:“可敢與我打個賭?”

    “賭什么?”齊靈子彎了眉眼,來了興致:“賭這碧丞能否實現(xiàn)心中所想?獲取榮華富貴,成為人上人?”

    “不,”春妖搖了搖頭,望向遠方,眸光綿長,幽幽嘆道:“賭他還會不會再回來。”

    (二)

    承平三十六年,北陸丹國,相爺府邸。

    門前掛著琉璃盞,府中紅燭喜字,張燈結(jié)彩,好不熱鬧。

    這里即將辦一場婚事,吹鑼打鼓,大擺宴席,為相爺?shù)恼粕厦髦殛憣毠~沖喜。

    陸小姐知書達理,嫻靜溫柔,近來卻不知為何生了場怪病,醒來后便性情大變,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

    陸相爺遍尋良醫(yī)也束手無策,眼看著愛女逐漸消瘦下去,他坐不住了,終是咬咬牙決定為她招個如意郎君。

    陸相爺膝下只有一女,招夫婿上門除了是向外宣稱的沖喜外,更深一層的含義不言而喻,是以此言一出,立刻引得丹國上下蠢蠢欲動,適齡的男子們個個摩拳擦掌,只盼能娶得陸小姐,踏進相府,從此一步登天。

    也不知陸相爺是如何層層甄選的,只知沒過多久,相府外就掛出了紅燈籠,相府的仆人們開始張羅起大婚之事。

    眾人多番打聽下,終于見到了那個傳說中的幸運兒,那是一個雨日,相府門前停了一頂轎子,一只修長的手掀開轎簾,走下一抹月白身影

    是個年輕男子,眉目俊秀,撐著傘走入淅淅瀝瀝的雨中,他身后跟著一個婢女,著一襲煙粉長裙,兩人在朦朧細雨中望去就如一幅山水畫。

    入贅陸府的年輕人叫作碧丞,游歷于各國,見多識廣,是近幾年北陸南疆迅速躥起的新秀俊杰。

    他進陸府時迎面撞上了陸小姐,陸小姐瞪大了眼正要呵斥他,抬起頭人卻是愣住了,臉上浮起兩團紅暈,竟是得病后難得的小女兒嬌態(tài)。

    碧丞挑眉一笑,施施然拱手,在陸小姐耳邊輕聲道了句抱歉,那聲音酥酥軟軟,直鉆進了陸小姐心底,又麻又癢。

    她跑遠幾步后還不住回眸去看碧丞,碧丞站在原地,撐著傘,笑得越發(fā)溫雅。

    他身后的婢女低著頭,乖巧安順,眉眼一派寧靜。

    只是沒有人看見,她指尖動了動,數(shù)道銀光在空中一閃而過,瞬間化作了幾縷透明的銀絲,牢牢附在了那眸光癡迷的陸小姐身上,悄無聲息,幾不可察。

    陸相爺與碧丞關(guān)起門來,在房中交談了一番后,這樁婚事就這樣確定了。

    陸小姐果然十分滿意,聽到消息后容光煥發(fā)。

    碧丞帶著他的婢女繭兒便在府里住了下來,只待半月后與陸小姐完婚。

    一進房間,關(guān)上房門,碧丞就把靴子一蹬,大咧咧地往床上一倒,溫文爾雅的一張臉眨眼間就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真是累死老子了,怎么世間女子都愛娘娘腔這一套,折扇一打,只會吟吟詩,作作對,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十個公子九個短命,真是枉費老子一身的血氣方剛了。”

    繭兒抿嘴淺笑,彎腰麻利地收拾好地上的鞋襪,然后上前熟練地替碧丞揉肩膀,力道不輕不重,叫碧丞舒服地瞇了眼。

    他哼哼道:“怎么樣,繭兒,可如我所料?”

    繭兒點點頭:“主人神機妙算,一切皆在掌握之中。”

    碧丞得意地露出笑容,閉上眼睛若有所思,卻只一下他又睜開了眼,回頭抓住繭兒的手,興致勃勃道:“你瞧我這回裝得可還像?夠不夠儒雅?夠不夠迷人?夠不夠厲害?”

    繭兒眨了眨眼睛,十分配合地回答道:“自然是像的,也夠儒雅,夠迷人,夠厲害,總之主人是最聰明的。”

    她認真的表情逗得碧丞笑出聲來,不由伸手一把摟住繭兒,卷起她腰間長發(fā),嬉皮笑臉道:“馬屁精!”

    繭兒乖順地任他摟著,水蒙蒙的眼中滿是笑意。

    一晃眼,不知不覺中,他們竟然已經(jīng)相伴了十年。

    (三)

    起初碧丞真是對繭兒嫌棄得無以復加,他自己都是孤兒一個,在亂世中吃不飽,穿不暖,怎么還帶得了一個奶娃娃?

    他隨口幫她取了個名字,不過是看她從繭里掉出來的,就叫她繭兒,一聽就知道敷衍得不行。

    可繭兒卻歡喜得很,黏著碧丞蹭啊蹭:“繭兒,繭兒,這名字真好聽,主人對繭兒真好。”

    碧丞干干一笑,不動神色地抽出了衣袖。

    他們坐在街頭,碧丞腹中饑腸轆轆,只瞧著對面店鋪剛出爐的包子吞口水。

    繭兒巴在他身邊,睡得正香,像只溫順的小貓。

    碧丞戳了戳她粉嫩的小臉,把她戳醒后,指著對面熱氣騰騰的的包子道:“喂,你能不能使個法術(shù),把那邊的包子變過來?”

    繭兒睜著迷蒙的雙眼,搖了搖頭。

    碧丞不甘心,繼續(xù)循循善誘:“你就不會一點半點的法術(shù)?比如說,念個什么口決,把身子隱了,別人就都看不見你了,然后你就可以大搖大擺地走過去,想拿多少包子就拿多少……”

    碧丞的聲音越說越小,直到無力說下去,因為他發(fā)現(xiàn)繭兒眨巴著眼睛,一臉茫然地看著他,簡直讓他有種對牛彈琴的感覺。

    碧丞絕望了。

    他終于確定,繭兒除了能把一對薄翼變進變出外,沒有其他任何本事!

    他養(yǎng)了一個吃白飯的!

    “要你有什么用?老子自己都養(yǎng)不活自己,才不要后面跟個拖油瓶。”

    在心中默默生出這個念頭后,碧丞把熟睡的繭兒抱到鬧市中,轉(zhuǎn)身悄悄離開了。

    雖然略有掙扎,但到底他不是圣人,沒有平白叫人拖累的道理,亂世中個個還是自求多福吧。

    回到落腳的破廟,他胡亂啃了個餅,倒頭就睡。

    卻怎么也睡不著,腦海里鋪天蓋地都是那雙水霧蒙蒙的眼眸,那只胖乎乎的小手抓著他,在他懷里蹭著,奶聲奶氣地叫他:“主人,主人。”

    越想越堵,碧丞終于忍不住,深吸了口氣,一個鯉魚翻身,奪門而出,狠狠啐道:“奶奶的,就當老子行善積德吧!”

    等他急匆匆地趕到市集時,繭兒卻不見了蹤影。

    他左顧右盼間,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那抹煙粉身影,繭兒不知怎么到了東邊一處角落里,正被一群人團團圍著,議論紛紛。

    一撥開人群,他就看見繭兒坐在地上,眼里蓄滿了淚水,仰頭四處張望著,嘴里還可憐兮兮地叫著:“主人,主人……”

    他瞬間心頭一酸,還來不及開口,卻被空中拋下來的一塊碎銀晃花了眼,他這才發(fā)現(xiàn),繭兒身前竟是一地的銅板碎銀,還有人在不停地扔,口中嘆著可憐造孽云云。

    碧丞腦子一熱,心跳如雷間,狂喜不已,大步上前一把抱住了繭兒,做出一副激動不已的神情:“小妹,哥哥可算找到你了!”

    四周人群頓時一片嘩然。

    繭兒驚喜地撲上去,一聲“主人”還沒叫出口,便被碧丞緊緊按在懷中,聲淚俱下道:“就算爹娘都不在了,哥哥也會把你養(yǎng)大,只要哥哥還有一口氣在,哥哥就不會讓你挨餓受凍!”

    他抬起一雙淚光盈盈的眼眸,凄楚地掃過眾人,看得圍觀的一干大娘姑嬸心頭大悸,紛紛抹著淚掏出錢袋,銀如雨下。

    碧丞在漫天錢雨中抱著繭兒,幸福得淚流滿面。

    從此,碧丞終于挖掘出了繭兒的最大用處,開始帶著繭兒四處坑蒙拐騙。

    奈何好景不長,這一招很快便不能用了。

    因為碧丞突然發(fā)現(xiàn),繭兒居然莫名其妙地長大了!

    不是如凡間孩童般一點一滴地長大,而是每隔幾個月就在熟睡中悄然變化,像抽絲剝繭樣,從幼童一下變成五六歲模樣,再倏忽變成八九歲模樣……

    如此望風而長,不過兩年,碧丞便在一天清晨睜開眼,發(fā)現(xiàn)懷里摟著的繭兒長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

    她揉了揉惺忪睡眼,望向碧丞,粉嫩的臉上露出淺淺微笑,軟軟糯糯地叫了聲:“主人。”

    碧丞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像繭兒莫名其妙地長大一樣,她一下莫名其妙地就會了很多法術(shù),碧丞這才知道,原來繭人的幼年期只有一到兩年,當經(jīng)歷幾次蛻變成長,徹底褪去周身稚氣后,她們就會一直保持二八少女的模樣,不再蛻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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