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相許-《夜行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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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映在臉上,宛如飾了一層銀粉,雪色的肌膚,漆黑的眉睫,仿如夢境幻出的容顏,幽深的眸子茫然怔忡,不知在想什么。
院子極靜,也極美。
他在廊邊坐下,隨手折下兩朵桃花別在小巧的耳際,花瓣在黑發上盛放,平添了幾許柔媚。
“你何必裝睡。”半晌,她沒好氣地低哼。
“我也想聽聽他說什么。”劍眉輕挑,俊顏隱隱含笑,“看你一路跌跌撞撞地走過去,我真捏了一把汗。”
“好像一個傻瓜。”她懨懨地自語。
“我喜歡你偶爾變傻一點。”
她又靜了好一陣。
“我不會是個好妻子。”
“我會是個好丈夫。”安然的語氣像是已等待許久。
“我不懂怎么做媳婦,更不會侍奉公婆。”長睫顫了顫,“我什么也不會,脾氣又壞。”
“你是我心愛的人。”他輕觸著粉頰,神色溫存,“不管將來怎樣,都不會改變這一點。”
她咬了咬唇,話語猶疑:“要是什么時候你厭倦了,一定要說出來。”
“如果有那么一天的話。”他笑得有些傷感,又極溫暖,“別這么害怕,你不知道我多想你理直氣壯地命令我,一輩子不許離開。”
一輩子,聽起來那么長,長得仿佛充盈著希望。他像是忘了懷中的人命如朝露,一廂情愿地描畫。
“到了揚州,也會有這樣一間院子,我會布置成你喜愛的景致。江南落雪的時候不多,等身體調養好了,我帶你去看雪后湖景,夏天陪你賞月撲蝶。百年之后我們埋在一起,墳前種上青青的樹,春天開出滿樹的花,風一吹就像我在對你說話,好不好?”
她沒有回答,悄悄地收攏雙臂,把頭依了上去。
胸口微微潮浸,他環擁著她,暖暖的氣息拂在發上。
夜涼如水,匹練似的月光鋪瀉了一天一地的清輝。
靜謐的庭院偶爾響起低柔的話語,像在哄一個微倔的孩子。
冗長而繁雜的事務終究塵埃落定。
謝家長子攜重聘復回西京,以隆重的禮節至君王府提親。不管內心如何不甘愿,表現出的皆是誠意十足,無可挑剔地彰顯出謝家對聯姻的重視。
聘禮極重,但受聘的是豪闊天下的君王府,也就不足為奇。君隨玉待之上賓,種種煩瑣的禮儀進行極其順利,交換了庚帖,訂下吉日良辰,這樁震動四方的婚娶已是板上釘釘,再無可議之處。
于是關于婚嫁的傳聞又有了新內容,林林總總,不一而足。
據說新郎一早便被扣在君家,謝家迫于無奈才不得不求親;也有人對君小姐的嫁妝津津樂道,據稱君隨玉挑選了數不盡的珍器秘藏,足有君家半府奇珍,貴可傾國。
婚嫁所用之物無一不是悉心雕琢,華美萬方,一反君家往日的低調極盡鋪陳。成箱的南海明珠,數尺高的珊瑚寶樹,傳說中的無瑕璧、卻塵珠,玳瑁床、云母屏,數不盡的綾羅絲綺……足以讓人口沫橫飛地一說再說。
一場嫁娶,因兩個舉足輕重的家族而備受矚目,提供了無盡的談資,上至名流顯貴,下至江湖市井無不瘋魔,隨著時間的推移愈演愈烈。
婚期漸近,要準備的事務越來越多,某個無聊男子借辦事之機流連在側,幾乎形影不離,罵也無用,趕又趕不走,霜鏡無可奈何,唯有視而不見。忙了竟日兩眼發花,還得挑選成山的衣料首飾裙衫的式樣,一旁的碧隼翹著腿胡亂翻看圖冊,閑得幾欲要打呵欠,看得人心頭火起。
覺察出神氣不對,碧隼咳了下:“忙完了?實在辛苦,或者我請姑娘去酒樓喝茶暫憩片刻?”
“不必。”一味笑臉相對,霜鏡無法發作,又抑不住脾氣,“閣下何不去隨三公子身畔。”
“我看還是姑娘需要幫忙。”笑嘻嘻話語全無誠意。
“那這些就勞煩閣下。”霜鏡毫不客氣地將厚厚的一堆圖冊丟到碧隼面前。
碧隼尷尬的笑笑,瞅了眼凌亂一地的布樣,又掃了下滿室琳瑯的飾品:“其實這種挑法太麻煩,我隨便說說即可。”
“你什么意思?”霜鏡氣結。
無視她難看的臉色,碧隼攤開一匹色澤繁麗的織錦,對著一群匠師侃侃而談:“各位也知道君謝聯姻是何等大事,拿出來的自然是上等貨色,但人各不同,有些東西未必適合,比如這等布料,固然華美雍容,但過于厚重,完全不利行動。”隨手又扯起一方軟緞,“又比如這種細碎出挑的紋樣,奪目有余雅致不足,更不合主上喜好;主上慣穿素淡輕淺的衣物,討厭過于繁復的飾物,這類一走三晃的步搖她根本不愛用,倒不如簡潔精巧的發簪;赤金珠冠架勢十足,可惜分量也太足,別說主上羸弱,壓在任一個姑娘頭上都會受累,拿來壓箱底倒正好,至于這號稱風行的袒胸襦裙,不管多少貴婦淑媛日常穿著,此地提也別提,除非你們想被謝三公子扭斷脖子,再有這——”
碧隼滔滔不絕地說了一長串,最后干脆利落地命令:
“但請照我說的挑揀,兩日后把樣子呈上來,再弄一堆東西浪費時間,便是不想做生意了,在場的都是長安頂級的店鋪,不至于這點事還須客人勞神吧。”
眾人俱是看慣場面的人,很快收起各色樣件退了下去,一地狼藉的房間突然變得齊整敞亮,霜鏡看得直發怔。
“這樣可以省一點事。”碧隼用冊子扇了扇風,神色輕松,“主上極挑,但懶得把心思放在無關痛癢的小地方,挑錯了也不會責怪,只到底不喜罷了,她人雖聰慧卻不會打點自己,全仗身邊的人留意,細說起來可是相當麻煩。”
霜鏡的目光多了幾分佩服:“你怎么知道這些?”
“我當然——”賣弄的效果十分理想,碧隼正要夸口,銀鵠不知從何處冒出來打斷。
“當然是聽老大說的。”銀鵠搭著同伴的肩毫不留情地嘲笑,“這家伙哪有如此細心。”
被揭了底,碧隼狼狽地轉開話題:“你突然跳出來做什么?交代的事辦完了?”
“還用說?幸好我記憶奇佳,否則再跑一趟南越那鬼地方就太要命了。”
“東西呢?我先看看。”碧隼無限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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