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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破敵-《夜行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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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迦夜的額頭很燙。

    踩斷的肋骨引起了高燒,一直不曾醒,像被噩夢魘住,昏沉中仍在翻動。他不停地更換冰冷的布巾敷額,壓住她的手腳以免自傷。

    她低低地痛吟,口齒不清地呢喃,衰弱到極點。漫長的昏迷中,偶爾她會睜開眼,看著他替她一點點拭汗。他以為她醒過來,朦朧的目光卻又不似,迷茫地看著他,嘴里吐出一個陌生的名字。

    “……淮衣……”

    仿佛確定了是臆想中的人,變得格外溫馴,軟軟依進他懷里,嬰兒般抓著衣襟不放,孩子氣的嬌癡,黑黑的眸子濕潤氤氳,像是隨時會滴水,從未有過的軟弱。

    她醒的時候,一時恍惚。

    簾幕低垂光景暗淡,一切溫暖而舒適,厚軟的絲被覆在身上,素雅的帳邊繡著西域特有的花紋。案上的一盆熱水冒著白霧溫燙藥碗,一旁散落著藥棉凈布,各類盛裝傷藥的瓷瓶在微弱的燭光下仿如瑩玉。

    轉了轉眸子,發現自己被人擁在懷里,背抵著堅實的胸膛,持續的熱力正從那里來,雙手攬在腰上壓住細臂,小心地躲過了傷口。

    俊美的臉正在沉睡,輕易可以窺出連日未休所致的疲倦,長睫下有濃濃的陰影,憔悴不堪。

    深邃的眼緊閉,再度睜開的時候,大概又是堅冷如石,曾經清晰可見的掙扎、動搖、憤怒、疑惑都已無影無蹤。他越來越像一個無情的殺手,也越像她。

    目光移過一寸寸輪廓,復雜而晦澀,這是她想要的改變,卻又不是所愿見的結果。必須要快,不然他再也回不去,他和她不同,還有機會,還有可以回去的地方。

    她想摸一摸直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唇,動了動指尖又放棄。

    被人擁住的感覺,很陌生,很新奇。

    但不壞。

    第一次放縱自己的意志,靠在溫熱的胸膛,沉沉睡去。

    藥效極佳,鞭傷很快收口,看來可怕的創傷大多停在表面,麻煩的是折斷的肋骨,吸氣仍感覺到疼痛。“今天是什么日子?”

    得到了準確的回答,她默默盤算許久:“三天內我們啟程回教。”

    “你的傷太重,還不能動。”他詫異地看了一眼,不明白她的固執。

    “無礙騎馬,我會小心。”

    “你知道我指的不光是騎馬。”還有極可能遭遇的攔堵追殺,躲在這里期間,赤術已借搜捕逃犯之名全城盤查過數次。

    她細細地看自己的手,灼傷的手指仍然通紅。“無妨,恢復了功力我便有把握。”她淡淡地笑了笑,“再說不是還有你。”

    他沉默不語,既擔心無法護她周全,又掛慮她的傷勢,沒人比他更了解她的身體狀況,在這種情形下長途跋涉絕非理智。

    “你確定?”他沒有再問下去。

    “嗯。”

    “那我去安排。”

    “等一下。”她止住準備離去的人,示意他趨近。

    他不明所以,放在背后的右手忽然被她強行牽出,利劍穿透的創口已紅腫潰爛:“你的手,為什么不上藥?”

    他一言不發。

    看了他一眼,拿過一旁的瓷瓶輕輕撒上藥粉,又以干凈的布巾包扎整齊。“用不著自責。”她垂著頭,只看見濃密的睫毛如扇影,“當時必須有一個人保存體力,赤術恨的是我,橫豎躲不過拷打。再說我殺人無數,也算是罪有應得,你不過是受命,無須多想,那一巴掌是我遷怒,對不起。”

    淡漠的話到最后,他再無法沉默:“為什么要道歉?無能的人是我。”

    “我是你的主人。”

    “你是一個女人,還是——”還是個外形稚弱的孩子,卻回護他。

    “別被我的外表騙了。”她了然地輕笑,微微一嘆,“我已經十七歲,早就成年。”閱盡滄桑,看淡生死,從來就不是孩童。

    “魔教只尊重強者,無關男女。不可能是女人就寬容,軟弱只會淪為別人的玩物,媚園里多的是。我寧可做妖魔,也不愿落到任人擺布的境地。”孤傲的神色一閃而逝,她放下手冷冷地吩咐:

    “去吧,盡快把傷養好,否則能不能回天山猶是未定之數。”

    果然,不是輕易的事。

    看著前方出現的百余精銳鐵騎,兩人不約而同地在心里嘆了一聲,迦夜暗中伸手撫了撫腰肋,還是有點勉強。

    “赤術沒來。”她掃視了一圈。

    “我讓暗間尋了幾個相似的人分頭出城。”他策馬上前,默默盤算應對。

    惑敵?很好,難怪來的人數少于預料。

    “沖過這一程,前方的鎮子備有馬車。”凝視著逼近的馬隊,他又加了一句。

    很細致的安排,她無聲地笑了一下,只要能闖過眼前這一關。

    思緒被洶涌的馬蹄聲淹沒,雪亮的馬刀如林,锃亮而刺目,靜靜地望著陣列如山的剽騎,少年翻腕拔劍。雪色輕虹劃過天際,劍氣縱橫如電,前方的騎士紛紛落馬,揚起漫天血雨,腥味逼得人透不過氣。她策馬跟隨,零星幾個側方攻擊的,被她以暗器解決。

    行云流水般地殺著,他的動作優美利落,完全沒有半分冗余,矯健迅捷,切入的角度精準犀利,力道把握得恰到好處。

    觀察了片刻便已無暇,人數太多,暗器應付不過來。她的劍太短,并不適宜馬戰,迫不得已出手,勉強把動作控制在小范圍。面對來襲的騎士俯身避讓,數把利刃從發際掠過,她探腕捉住一柄,奪過反手擲出,又一騎者墜馬,大片的鮮血滲入黃沙,地面一片黑紅狼藉。

    幾番戮戰,牽動了肋傷,眼前陣陣發暗,險些躲不過敵襲。看出后方的弱勢,大群敵人蜂擁而上,猶如嗜血的蚊蚋聚集。前方的人忽然一聲清嘯,劍交左手寒芒激蕩,勢如閃電,轉瞬將身邊的人逼退,從馬上騰身飛縱,落上她所騎的馬背,劍勢一展,壓力頓時一輕。

    他在背后護住兩人,她馭馬而行,百里挑一的大宛名馬潑蹄急奔,仿佛也知道生死一線。四周殺聲震天,手心緊握咬牙叱馬,控馬躲過前方攻襲,全憑著經驗自森森驃騎中騰挪。

    實在圍得太密,被滯在了陣中,她心一橫纖手一揚,十余匹圍在近前的軍馬齊聲嘶鳴,瞬時發狂地亂奔,將背上的騎士都甩了下去,陣列大亂踩踏無數。只見馬眼中流出汩汩鮮血,一剎那被齊刷刷地打瞎了眼,狂躁的揚蹄縱跳,反而給兩人破開了一條路。

    趁亂而走,騎陣漸漸被拋在了身后,不知奔了多久,喊殺聲逐步消失,腰間的疼泛上來痛不可抑,目光模糊起來,耳際聞得單調的蹄響,她沒有力氣反顧,伏倒在馬背上失去了意識。

    再醒時候,已是在轆轆而行的車中,溫軟的絲綿墊得極厚,讓顛簸減至最低。腰上重新包扎了一番,連指際綻裂的傷口均細心地上過藥。車中小幾上置有茶水食點,甚至還散落著幾本書冊,想是怕她醒來無聊。

    她喚了一聲,低弱得自己都聽不清,馬車卻忽然停了。探進來的人蒼白憔悴,俊逸的身形狼狽而凌亂,幾處傷口僅是胡亂裹扎,衣服都不曾換過。

    “你醒了?”他似乎松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扶起她喂水,身上還帶著濃重的血腥氣。

    她皺了皺眉。

    “很疼?忍著點,再過數日就可以到天山。”他溫言安慰。

    “你受了多少傷,重不重?”黑衣下看不出端倪。

    “我還撐得住。”他淡淡帶過,“餓不餓?先吃點東西,倉促之下能準備的有限。”

    “已經很好。”她閉上眼緩緩躺下,“可還有追兵?”

    “業已出了龜茲的勢力范圍,應該是安全了。”

    “赤術大概是氣瘋了。”唇邊露出一絲淺笑,她些微調侃。

    身名被污,親信被殺,又在謠言漫天的時候偵騎四出,如同雪上加霜。冒著這般的壓力,卻依然殺不了兩人,惱恨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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