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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山海仗著九龍城寨是塊法外之地，常年率領手下從事著收錢替人殺人放火勾當，干完縮回城寨，就如魚入大海，根本受不到懲罰。

    這些年趙山海網羅了不少流落港城，身懷本事又走投無路“人才”，靠著這些亡命之徒幫他做盡斷子絕孫缺德事，簡直是打出了一張金子招牌。

    而林兆明在本港是排得上號富商，有人想要他命，找上趙山海，是很正常事。以林兆明身家，這一票自然不會便宜，加之作為身價不菲富商，平日進出都有保鏢跟隨，刺殺他絕非是易事。趙山海除非是腦子進了水，才會找個毫無經驗四九仔來干這事兒。

    很顯然，趙山海成功作惡這么多年，腦子忽然進水可能性微乎其微。那么只有一個可能，陳迦南不過是被派來混淆視聽，給真正殺手當炮灰。

    只是在原書中，他竟然先于正牌殺手一舉成功，既沒被抓住也沒留下任何證據。這也就難怪他干完這票，便被破格提拔成社團紅棍。

    喬文想到這里，又看向對面大快朵頤青年。

    青年吃得正歡，對周遭一切恍然不覺，也似乎完全忘了自己此行是來作何，哪有半點殺手樣子。

    喬文暗覺好笑，又后知后覺意識到，雖然依靠原身記憶，他一眼就能認出陳迦南。但也正是陳迦南在原身記憶里太過熟悉，他長相也就無關美丑，仿佛是個獨特而抽象存在。

    而此時陳迦南戴著鴨舌帽，嘴巴周圍貼著頗為濃密胡須，叫人對他本來面目瞧不太確切。但也看得出眉眼濃黑，鼻梁挺直，想來生得并不差。

    陳迦南很快覺察他打量，抬頭奇怪問：小喬，你總看我作何？”

    喬文笑說：“豪仔說你給我去籌措藥費，籌藥費要貼胡子喬裝改扮么？”

    陳迦南心中一虛，清了下嗓子道：“我這不是去找人借么？貼點胡子看著比較成熟穩重。”說著，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咱們不是有幾位街坊離開城寨后，在外面賺了錢么，我就尋思總有些交情，然而我話還沒說出口，幾人就先苦著臉喊窮，真是氣死我。”

    說到這里，他幾乎是義憤填膺，前兩日他跑出去找那幾個聽聞發跡舊街坊借錢，卻是碰了一鼻子灰。

    當初在城寨唐樓，大家關系多好，如今看到他，恨不得繞道走。

    他咬牙切齒道：“待我日后發達，定要用鈔票狠狠拍爛他們臉。”

    喬文笑問：“你打算如何發達？當爛仔賭錢賣白面？”

    陳迦南被他這一堵，頓時有些心虛，不敢看他那雙似笑非笑眼睛，只欲蓋彌彰地夾起一只燒麥塞入口中，低聲嘟囔：“我不會一輩子當爛仔。”

    喬文心說，你確實不會一輩子當爛仔，因為你是有本事當老大人，然后被亂槍打死。

    他想了想，道：“南哥，我身體沒事了，你不用再去弄錢，待我再好轉一些，就去找份工作。”

    陳迦南抬頭看向他，道：“找工作事還是慢慢來。我打聽過了，哪怕是去辦公室做文員，也很辛苦，你身體吃不消別勉強。”

    喬文道：“我有分寸。”

    說著又慢條斯理吃起來，他吃得慢，陳迦南大嚼一通后，為跟他步調一致，也放緩速度。見他雖然還是跟往常一樣慢，但吃得分量倒是不算少，簡直是難得一見，又是驚訝又是欣喜，仔細一瞧他那張蒼白臉，在食物滋潤下，分明又多了幾分顏色。

    陳迦南心中歡喜，只覺得今日喬文，好像跟平日有些不一樣了，至于哪里不一樣，他又說不出來，反正是好事。于是忍不住咧嘴發笑，還不忘給他碗里夾他愛吃點心。

    喬文原本是想再多吃點，但實在是他有心這具身體無力。加之怕在茶樓待太久出變故，打算趁著那殺手動手前，拉著陳迦南先離開。

    他放下筷子，抹了抹嘴道：“南哥，我吃飽了，咱們回去吧。”

    “行。”陳迦南招手喚來女招待結賬，因為點太多，他褲袋里翻個遍，再加上喬文剩下那幾塊錢，方才勉強湊夠這頓晚茶。

    窮，倆孩子是真窮。

    喬文起身，哪知剛站定，便是一陣眩暈，好在陳迦南眼疾手快扶住了他，又在他耳邊埋怨：“你說你剛能下地，一個人跑出來這么遠作何？幸好遇到我，不然倒在路邊，指不定都沒人管你。”

    喬文深呼吸了兩口氣，那眩暈感方才稍稍減緩。

    這具身體確實是太糟糕了。

    他擺擺手：“我沒事，南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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