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花開有聲-《我將喜歡告訴了風》
第(3/3)頁
平時他不敢打擾林格,直到過年了,才帶著林楓千里迢迢趕過來,想當面和林格解開這個心結,卻沒想到林格根本連見都不愿意再見他了。
這丫頭是真的傷透心了。
林強堅持要等,林楓也沒辦法,只好陪著他等。嚴冬的風呼呼地刮著,就算兩人是從中國幾乎最冷的地方出來的,也有點受不住。
林楓鼻涕都凍出來了,抹了一把說:“爸,對面有招待所,要不咱先訂個房間?反正她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出來,咱慢慢等?!?
林強嘆了口氣,也只好這樣??v然兒子再不成器,那也是親生的?,F在這個家也就爺倆相依為命了,他總不能把兒子給凍病了。
兩人收拾行李剛轉身走了兩步,就聽見身后有人喊了一聲:“林楓?”
林楓乍一聽根本沒回頭。他以為自己聽錯了。這大北京的,怎么可能有人認識他。
但那人又叫了兩聲,這回他聽得真真切切,便好奇地回頭看了一眼,一下子就看到了希望。
“爸,是聶遲!”林楓激動地拉拉林強的袖子。
現在聶遲簡直不要太火。他也是看了那個電視節目之后才答應跟著老爸一起來北京的。林格現在都是和這些了不起的人當朋友的人了,他肯定不會再得罪她。
雖然他現在還記得當年聶遲的一腳之仇,但現在情況不同了,他選擇性地決定遺忘那些不愉快。
林強當然也知道聶遲。在那小縣城,一個消息能從城東傳到城西?,F在人人都知道聶家現在可了不得,聶遲和林格關系也好,見到聶遲,就等于能見到林格了,于是也是精神為之一振。
聶遲早從林格的嘴里知道一萬塊錢斬斷親情的事。當時他也是義憤填膺,覺得林強實在太過分,可面對面聽了林強的說辭之后,他莫名覺得林強沒有說謊。
再怎么著也是親爹,當初既然把她接回去了,怎么可能為了區區一萬塊就斷絕關系?看來確實是一場誤會,都是老太太的問題。
但老太太逝者已矣,該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也好。要不然總盤在心里,也是個心結。雖然林格嘴上說得灑脫,其實這仍舊是她心里最深的隱痛。
“這樣吧,”聶遲說,“你們先去招待所住著,我回頭見了林格好好和她談談,有什么結果回頭和你們說。”
林強卻還是想今天見見林格。畢竟大過年的,意義不同。
聶遲婉言拒絕了他。正因為是大過年的,他才不想讓林格添堵。
這些日子她過得如同身在煉獄,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他可不想給她找麻煩。
安頓好父子倆,聶遲再來接林格。
林格接到他電話后微微一愣:“過年?你和我過年,那你父母呢?”
聶遲笑了笑說:“我媽熱衷買買買,我爸帶她去巴黎度假了?!?
“……”林格默然。貧窮再次限制了她的想象力。
“下來吧,我在門口等你。”聶遲說。
林格遲疑了一下。
能單獨和聶遲一起過年,當然是好事??墒且幌氲搅謴姾土謼?,她就一點心情都沒有了。
她不知道他們為何而來。是不是又因為她在媒體上拋頭露面,所以覺得之前錢要少了?她早就知道,成名對她來說并不是好事,他們本來就不是講信用的人。
同時她又感到自卑。
他們的到來,清晰地告訴她,這就是她的出身,她的家人。
比起聶遲的家人,她真的只能苦笑。貧窮不是原罪,貪婪才是。
“快點,我已經在門口等著了,再晚就要貼罰單了?!闭f著,聶遲直接掛斷了電話。
他知道她猶豫,所以就更不能給她時間。
林格很是糾結。
糾結來糾結去還是沒抵過想見他的心思,心一橫便什么都不想了。只要躲過這一天半,又是漫長的封閉性訓練,看他們倆還能怎么樣。
聶遲在車里等了一會兒,就看見小丫頭背著個運動背包跑出來。跟見了鬼一樣,跑得飛快。
他不禁莞爾,真是可愛到家了。
不過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轉移到了她跑步的身姿上了。
步幅變大,頻次變快,節奏輕盈又動感,腿部力量明顯增強。果然,國家隊不是白練的。她現在的狀態明顯又上了一個等級。
體能一直是她的弱項,后程乏力,所以她從不報名1500米,以前隊里也著重在短距離上訓練她。
很顯然,國家隊教練不那么仁慈。估計是他托韓冰轉交給李海峰的數據起了作用,這段時間,小丫頭長距離極限訓練絕對沒少做,吃了大苦了。
這么想著,聶遲為她高興之余更是心疼。作為入隊最晚的一個,她能在大逃殺中脫穎而出,付出多少可想而知。
有一個多月沒見,林格忍不住多看了聶遲兩眼。
他今天穿了一件嶄新的淺灰色風衣,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總覺得又帥出了新高度。
她為自己這個想法感到羞恥,所以臉一紅,趕緊收了目光,看著窗外。
“有沒有什么特別想吃的?順道買點?”聶遲問。
林格想不出來,隨口道:“隨便?!?
聶遲勾唇笑笑:“那行,先回家吧。”
讓林格感到驚訝的是,聶遲口中的家竟是離國家隊不遠的一個小區。雖說這里房價寸土寸金,但這一百多平方米的公寓實在不像是那么大乳企董事長家該有的配置。
看出林格的疑惑,聶遲解釋道:“這是我自己住的,離我公司近。他們住郊區,來回不方便。再說,我爸現在也不大樂意看到我。”
林格抿唇偷笑。這家人真是中國家庭的一股泥石流,這么優秀的兒子都不認。
一進門,一股濃郁的飯香撲面而來。
林格驚訝:“你還會做飯?”
“不會?!甭欉t十分大方地坦誠,“這是跟我媽現學的藥膳湯,說是要燉滿八個小時,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說著,他拿出一副鑰匙遞給林格:“這是鑰匙,以后你想來隨時來。這也是你的家?!?
林格怔了怔。
“拿著。”聶遲見她不伸手收,便直接塞進她的外衣口袋,然后自己就先進了廚房。
林格漸漸緩過神來,雙手往臉上一捂,心里、臉上同時樂開了花。
喇叭花。最大最艷的那種。
這也是她的家?哎喲喂,受不了了!小心臟撲通撲通,簡直要跳出喉嚨。
雖然他可能只是單純地照顧她,并沒有別的什么意思,但她至少理解到一點,那就是他沒有小秘密。
嗯,有這點,就夠了!
林格頓時舒暢開懷,樂滋滋地到處巡視了一番。
房子簡潔干凈,一間主臥,一間次臥,還有一間書房。書房應該是聶遲的工作重地,各種她看不懂的書和資料,還有三臺電腦,一堆機器人模型。
聶遲從廚房照看完湯出來,就看見林格對著那堆機器人眼睛發亮,不由得笑道:“我小時候送你的那個,還在嗎?”
“嗯,”林格應了聲,“就在背包里。”
“你一直背著?”聶遲有點意外。
林格隨口說:“那當然,那可是你送我的。”
聶遲心口一蕩,渾身舒爽,連攻克最困難的課題時都沒有這么舒爽過。
愛情的力量。
他暗暗感嘆了聲,面上依舊平靜。
“答應你的陪練機器人已經在實驗了,仿生對象是加拿大的lewis。她現在是500米世界排名第一,你就拿她當陪練,絕對有幫助?!?
林格一喜,沒想到進度這么快,剛想好奇地問一些問題,但同時想起更重要的一件事:“我來這兒了,你那項目怎么辦?”
“不影響,韓教練幫我把你資料轉到國家隊,我們可以繼續。省隊那邊有新的隊員配合?!?
“國家隊?誰?楊教練?”
“李海峰。”
林格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轉過頭:“你讓韓教練轉給李教練?”
聶遲被她的表情弄得莫名其妙:“對啊,有問題嗎?”
林格伸手猛地一拍聶遲,搖頭晃腦地感嘆道:“小伙子,你厲害啊?!?
聶遲好笑:“什么意思?”
林格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這是秘密,不能告訴外人?!?
聶遲嘖了一聲:“我還是外人?”
林格輕嗤:“不是外人難道還是內人?”
聶遲笑出聲:“當然是內人。”
“嘁!”林格笑話他,“你中文過關嗎?”
“怎么不過關?”聶遲湊到她耳邊,輕聲說,“難道我不是內人嗎?”
溫熱的氣息灼燒著她的耳垂,她心尖一顫,小臉瞬間通紅。
她知道自己現在的一舉一動都被他看在眼里,但是沒辦法,臉紅心跳這件事,她根本控制不住。
他絕對是故意的。她咬著牙憤憤地想。
“內部人士,簡稱。”聶遲撩人成功,心滿意足抽身撤退,“行了,你過來,我和你說個正事。”
聶遲要說的正事,當然是她的家事。如今氣氛不錯,他實在不想破壞,但也沒有辦法。
他簡單地描述了一下和林強碰面的經過,然后著重強調:“要錢那件事可能你爸真不知道。我問過師父了,師父說當時你爸根本就不在。他是被你奶奶給代表的?,F在你奶奶也去世了,你就別為這件事再生氣了。”
林格低頭沉默。
老實說,整件事情中傷害她最深的,就是老太太堅稱林強知道。
如今水落石出,她憋在心里許久的一口氣仿佛一下子就消散了。
雖然不想承認,但事實就是血濃于水,她對林強依然沒辦法做到形同陌路。
她還是想起來就會傷心,看到就會難過。
今天只是草草看他一眼,就發現他老了許多。礦上工作繁重,幾年的工夫,感覺蒼老了十幾歲,背好像都有些彎了。
還有那老太太。
她知道老太太至死大概都記恨著她,估計會把因她而起爭執導致腦出血的這筆賬都算在她的頭上。
但逝者已矣,她不想多做評價。
那畢竟是林強的母親,她血緣上的奶奶。
她不想對逝者有任何不敬,但悲傷也談不上,只是很平靜,就像在聽一個遙遠的和自己無關的故事。
她想,她大概是真的長大了,過去的那些仿佛天一樣大的事情,現在都風輕云淡了。
“現在你最介意的誤會都澄清了,他們也不遠萬里來了,是不是要和他們見上一面?”聶遲小心翼翼征求她的意見。
他生怕她會奓毛,但似乎還好,她的表情一直還算平靜。
“你不了解他,”林格總算開了口,“他來不是為了我,他是為了林楓來的?!?
聶遲不懂。
林格抬眼看著他,眼神異常冷靜:“小時候他就和我說,他養我,是看我會有出息,將來能幫襯林楓。我在體校那么多年,也沒見他來看過我一次。那時候我還那么小,他就一點都不擔心嗎?現在是我滑出成績來了,所以他又來和我續父女之情了。太晚了。要錢那件事不是他的意思,我很感激,但是要我和他們再毫無芥蒂和和美美扮作一家人,對不起,我辦不到。”
聶遲沒想到還有這么一茬,微微一愣。如果真是這樣,那欺負他媳婦兒的人等同于他的仇人,他恩怨絕對分明。
“他親口說的?”聶遲蹙眉。
“是啊,”林格說,“剛把我接來時他就這么說的。”
重男輕女在那小縣城并不稀奇,要不然林格也不會從一出生就受這么多苦。
本想著能讓他們家和萬事興,但經林格這么一提,很多往事都漸漸清晰。剛認識林格時她所經受的一切,還歷歷在目。
“就這樣吧,”聶遲拿起電話,“我來幫你解決,你就踏踏實實過個新年就好?!?
聶遲的解決方式非常簡單,就是把林格憋在心里說不出來的話如實轉達了一遍。
林強在電話里沉默了許久。
最后,他才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我都記不清我什么時候說過這些話了。不過我也不否認,我最初確實有這個想法。既然姑娘現在記恨我,那我就回去,讓她安安生生地好好練習,好好比賽。我敢保證,這輩子,不管是我,還是林楓,都不會再給她添任何麻煩。如果她哪天原諒我了,肯回去看看我,那家里的大門就永遠為她開著。”
聶遲簡單地應了幾句,便掛斷了電話。
他知道,從此之后,林格就真的只剩下一個人了。
但好在,還有他。有他,就有家。
他一定會給她一個她想要的家。
完完全全屬于她的家。
小插曲看起來不太愉快,林格卻莫名覺得整個人愉快了很多。
她坐在沙發上嗑著瓜子,看著別人家的男神為了自己來回忙碌的背影,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和踏實感涌上心頭,甜得想滿地打滾。
他說滑冰以外的事都不需要她再分心,他真的一件件在踐行。
從此她也可以開心笑,大聲哭,和別的十七歲的女孩子們一樣,不需要強迫自己過早成熟,生扛下本不該她扛的一切。
他是她的后背,是她的依仗,是為她擋風遮雨的那個男人。
這兒就是她的家。
一想到這里,她就忍不住滿腔熱血以另一種形式沸騰。
真想就地把他給撲倒算了。
瘋了……
林格一個激靈,被自己的邪念嚇了一跳。
她是座山雕嗎?簡直都快成女流氓了!太羞恥了。
她滿臉漲紅,抓住一張沙發墊子蓋住臉,心跳得跟放炮仗似的,噼里啪啦噼里啪啦,根本停不下來。
四面八方的炮仗隨著夜幕降臨開始真正噼里啪啦炸響了,聶大廚的新年首秀正式登場。
本來林格是很想自己親自下廚的,但聶大廚偏就不肯,非要摁著她只管休息。
現在到了正式上菜的時候,聶遲反而生平第一次不自信了。
“可能有點難吃,你擔待一下?!?
林格兩眼桃心藏不住,也不想藏,忽閃忽閃地放著電:“沒事,只要你做的,放砒霜我也能吃完。”
聶遲:“……”親愛的你能稍微控制一下嗎?
兩個人的飯菜比較簡單,四個菜一個湯,還有一盤餃子。
菜是聶遲根據網上找的菜譜現學的,湯是嚴格按照聶媽媽的配方小火慢煨了足足八個小時做出來的,餃子實在沒轍,是從附近的私房菜館訂的純手工的。這頓年夜飯總體看起來并沒有聶遲說的那么恐怖,反而色香味俱全,讓人食指大動。
林格非常給面子地表演了一下什么叫風卷殘云。運動員飯量大,眾所周知,在聶遲面前她一點都不需要扭捏。
看著小丫頭狼吞虎咽開開心心的模樣,聶遲老懷大慰,覺得她下一個廣告絕對可以接美食類的。比起白雪那種吃個飯都要計算一下卡路里的糾結樣,還是她這樣的更真實可愛。
可愛到一想起來就覺得心都要化了。
“你等會兒還吃得下蛋糕嗎?”聶遲收拾著餐桌問。
林格愣了愣:“還有蛋糕?”
“對啊,你生日沒辦法出來,就只能今晚上一塊慶祝了。”
林格被這個意外驚喜再次擊倒。
她覺得完全有必要提醒一下聶遲今晚睡覺務必要關好房門。
簡直太讓人受不了了!
聶遲的房子有個很大的陽臺,被布置成了三面和頭頂都是玻璃的陽光房。
這是頂層,陽光房便宛如空中樓閣,好像整座城市都能收入眼底,視野格外開闊。里面的布置也古色古香,竹藤桌椅,精巧綠植,還有一套茶具,別有一番意境。
林格坐在里面玩了一會兒電腦,就有點打瞌睡。
聶遲知道她的生物鐘幾近苛刻,這么多年就跟鬧鐘定好的那樣,分毫不差,晚上十點之前必須是要上床的,便想讓她先去睡。
林格掙扎了一下,實在困得受不了,便道:“行了,不守歲了,現在吃,吃好我去睡?!?
本想十二點整點慶祝的聶遲只好提前把蛋糕拿了出來。
蛋糕很別致,圖案居然是滑冰的剪影,讓林格新奇了好一會兒。
“這是你定制的?”林格問。
聶遲認真擺弄著蠟燭,輕輕“嗯”了聲。
“這世界好神奇,連這種花樣都有。”林格嘖嘖稱奇。
聶遲淡淡笑笑。他可不想說為了這個蛋糕,提前三個月就滿世界找設計師。
“來,許愿吧?!甭欉t點好蠟燭,坐在她對面說。
林格雙手合在一起,目光透過陽光房的玻璃四處搜尋。
聶遲失笑:“你等什么呢?”
林格虔誠地回答:“找一束煙火。人家都說對著煙火許的愿,一定會實現?!?
聶遲淺笑著望著她。誰能想到這么一個可愛純真的女孩子,居然是在冰場上跩到天上去的小霸王呢?
她搜尋的目光驟然一亮。
聶遲望過去,那邊璀璨的煙火正照亮著半個夜空。
他也不由自主地微閉了雙眼,悄悄許了個愿。
“好了!”林格許完愿,愉快地彎腰對著燃燒的蠟燭說,“吹蠟燭吧!一,二,三——”
聶遲跟著她口中的節奏也身子前傾,全神貫注做好準備。
“三”字音剛落,他剛要呼氣,卻突覺唇上一軟。
她湊過來吹蠟燭的唇竟突然跑偏,精準輕柔地壓在了他的唇上!
“嗡”的一聲,聶遲腦子瞬間當機,傻了。
他挪動一下眼珠,怔怔地看著始作俑者,卻發現對方在作案之后竟然好像什么事都沒發生,該干嗎干嗎。
若無其事地吹滅蠟燭,又若無其事地拿起刀切蛋糕,最后若無其事地把一塊切好的蛋糕遞給他,仿佛剛剛的那一秒,都只不過是他一個人的幻覺。
是幻覺嗎?
當然不是。
唇上余溫似乎還尚存,他以他的智商擔保,這絕不是臆想。
她竟主動吻了他?誰給她的膽子?
聶遲腦袋嗡嗡叫得厲害,但又不敢多問,只能機械般地捧著蛋糕,看著她狼吞虎咽,三兩口蛋糕下肚后,輕飄飄來了句“我去洗洗睡了”,然后就真的扔下他,閃了。
簡直要造反了。
聶遲起身拉開窗,任由冰涼的風吹到腦門上,頭腦終于恢復清醒。
這丫頭到底是先憋不住了。
他嘴角漸漸溢出一絲慵懶的笑意。
指尖觸到剛才被她親到的位置,仿佛柔軟還在。
只可惜盡管回味無窮,卻遠不及當時的萬分之一。
在這一刻,他終于做出了決定。
他確定,這一刻,他無比理智清醒。
【4】
林格落荒而逃。
天知道她一時沖動親完之后都經歷了什么。
她也不知道自己那一瞬間腦子里想的是什么,只是看著他好看的臉越來越近,近到讓她一動就能碰上,就一時有些把持不住,壓抑了大半天的邪念戰勝正義,腦子一熱,湊了上去。
沖動過后,她的內心其實是崩潰的。能像個正常人一樣吹蠟燭切蛋糕還能說話,絕對是意外之喜,神來之筆,得虧多年的訓練讓她心理素質足夠強大。
她不知道聶遲會怎么想她,大概也被她給嚇傻了吧。
看他半天都呆呆傻傻的,她就知道自己給他的刺激太大了。
但又能怎么辦呢?
親了就是親了,反正也沒辦法時間倒流了,愛咋咋地吧。
饒是這么自我安慰著,她在清醒過后還是沒辦法面對聶遲。
她開始害怕聶遲會說出一些讓她難以接受的話。
所以她選擇逃避。寧可就這么拖著,她也不想面對現實,丟掉這個好不容易才擁有的家。
回到隊里在床上挺尸大半天,傍晚開始有人陸陸續續回來,她終于敢打開手機,去看看聶遲有沒有抓狂。
是的,她到關機了。
果然,手機里一堆未接來電提醒。他電話都快打爆了。
林格嘆口氣,繼續躺回床上挺尸。
怎么回事呢?怎么腦子一熱就犯二了呢?
啊啊啊啊!
她抱著被子在床上狂滾了幾圈,簡直要瘋了。
肚子咕嚕嚕開始叫,林格這才意識到自己一整天沒吃東西了。
磨磨蹭蹭爬起來,迷迷糊糊拉開宿舍門出門覓食。
剛走到樓下,就聽見宿管阿姨說:“你終于睡醒了?”
林格頭也不抬,沒精打采地應了聲。
“有人找你。”
林格繼續昏頭昏腦往外走。剛走出兩步,突然腦子一個激靈。
什么?有人找?誰啊?聶遲?他守株待兔,殺過來了?
她一下子進入一級警備狀態。
剛要轉頭,身后已經傳來了討債者的聲音:“你怎么一大早就走了?”
是的,她一早留了一張字條就逃了。
她幾乎可以想象聶遲在看到字條時的表情。
不過現在想什么都沒有用,只好擠出一絲笑堅強面對。
“哦,我認床?!?
聶遲無語,這理由找得真絕。
“吃晚飯嗎?一起。”聶遲的表情看不出什么異常。
可越是這樣,林格就越緊張。
沒有異常,就代表對她的主動獻吻并不在意。不在意,就代表他對她沒有意思。既然沒有意思……那就很可怕了。
她突然想拔腿就跑。
然而聶遲不是方超,心思細膩行動敏捷,伸手一抓,便抓住她的胳膊,笑瞇瞇道:“走吧,等你半天我也餓壞了?!?
生平第一次被人逼著請吃飯。
兩人打了兩大盤飯,悶頭各自吃完,真正做到了食不言寢不語。
直到吃完了,林格都不敢直視聶遲的眼睛,戰戰兢兢,就像是抄作業被抓包的小學生。
聶遲看得好笑,能猜到她在緊張什么,便偏偏不去提那茬,而是道:“你們的冰場滑起來是不是格外舒服?”
林格茫然,終于抬頭:“什么?”
“難得你們不訓練,請我滑場冰吧?!?
林格:“……”這又是什么套路?
聶遲臨時起意,林格也只好臨時從設備室找了雙冰鞋給他。
換好鞋子,聶遲才發現林格腳上還是她原來的冰鞋,奇怪道:“怎么不穿你的新鞋子?”
林格嘟囔:“我樹敵已經夠多了,還是別找麻煩了?!?
“再好的兵刃也得磨合久了才能順手不是?”
林格沒好氣地哼了聲:“我這雙就挺順手。”
聶遲笑了笑,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小丫頭用ics有心理壓力他能理解,能用舊鞋就能過了大逃殺這關,足以說明她的本事。
小丫頭格外沉默。偌大的冰場,她滑她的,根本就不管他。
聶遲緩緩地跟在她的身后,看著她一個人玩耍。他知道,他需要給她時間來適應他們的新關系。
從小時候就是這樣,但凡壓力大時,她就喜歡一個人在冰場待著。
越待越放松,直到盡興了,一切也就過去了。
果然,她一開始緊繃著的狀態開始慢慢放松。從單純的急速飛馳,到慢慢地開始一個人玩了起來,各種花樣,像只在陽光下的草地上撲蝴蝶玩絨線球的小貓咪。
他的心也跟著放松了下來,同時猛然想起第一次見她時的情景。
那時候她的無助,她的生澀,她的孤獨,都寫在了臉上,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要為她做些什么。
想起第一次在體校上冰時,她無數次笨拙地跌跤,再無數次倔強地爬起來。他確定,就是這種堅忍不拔的不肯認輸的個性,深深地吸引了他。
還好,她現在長大了,一切都過去了。
她這會兒的心情顯然已經變得非常好。
她在愉快地玩耍著。無論是側滑、退滑,甚至俏皮地單腳滑,她都做得自然舒展,輕盈靈動,收放自如。宛如冰面上的精靈,她用最美的笑容和最優美的身姿,展現她的自信和美麗。
她已經變成了自己舞臺上的王者,也已經褪去了青澀,開始準備迎接屬于她的時代。一想到這一切都是因他的發掘而始,他便不由自主地感到驕傲。
看,這就是我的女孩!多么棒!
“聶遲!”她突然轉了個圈,幾步加速滑到距他十步之遙的位置,然后行云流水般地背著手退著滑,眼睛彎成了一道新月,笑吟吟直勾勾地看著他。
聶遲仿佛又看到了昨天的她——大膽的,張揚的,毫不掩飾的她。
他能隱約感覺到她也做出了什么決定,于是精神一振,對上她的視線。
她這次并沒有躲避,而是把雙手做喇叭狀放在嘴邊,似有大事要宣布。
他不由自主停下腳步,微笑以待。
“昨天晚上,我是故意的!”她雖然有些羞赧,但還是勇敢地大聲說出口。
“嗯,”他笑著也揚聲回答,“我知道!”
冰場空曠,回聲響亮,每個字都自帶360度環繞立體聲,一下一下地砸在心尖上。
她熱血再次沸騰。這是她的主場呢,她怕什么呢!
所以,她的聲音更堅定,眼神更明亮。
“我已經過了十七周歲的生日,所以我現在也可以算是十八歲了,對不對?”
“對!”
“明年這個時候,我就不再是未成年了,對不對?”
“對!”
她的臉越發紅,但因著他的話而越發勇敢:“所以,你聽著,三月,就在北京,我要你親眼看著,我要拿亞青賽的冠軍!”
“好!”聶遲嘴角笑容加深,雙手為她鼓掌。
“我還要拿很多很多的世界冠軍!等我拿到奧運冠軍,我就來娶你!”
聶遲忍不住低頭笑出聲來,但還是強撐著直起腰,笑盈盈地看著她,大聲回答她:“好,我等著!”
她似乎是真的害羞了,明明看起來還有話說,卻在嘗試了幾下之后,捂著臉滑走了。
聶遲眼睛有些發熱,心臟也怦怦的。微頓之后,他突然加速,在她不經意間,滑到她的身邊,單手牽住了她的手。
她紅著臉害羞地不敢抬頭看他,他卻用溫柔又低沉的聲音湊到她的耳邊,喃聲說:“其實,你拿不到奧運冠軍,也是可以娶我的。”
她羞澀地瞪了他一眼,抿唇道:“拿什么當聘禮?”
他低低地笑:“只要你滿了二十歲,只要你愿意,我自備嫁妝,送貨上門?!?
她更加漲紅了臉,轉身又要滑走。
他手上微微一用力,兩人腳下一個不穩,齊齊跌倒在了冰面上。
并肩躺在冰面上,聶遲左手拉著她的右手,誰也沒有再說話。
其實還有什么可說的呢?能牽著這只手就已經很好。
林格仰望著冰場頂上一點點的白色燈光,吃吃地咬著唇笑。
那一刻,她確定,她聽到了花開的聲音。
第(3/3)頁
主站蜘蛛池模板:
新闻|
台东市|
五指山市|
清水县|
鹤山市|
锦屏县|
扬中市|
安平县|
东源县|
昔阳县|
新化县|
贵定县|
阳朔县|
库尔勒市|
响水县|
班玛县|
景谷|
秦皇岛市|
苏尼特右旗|
南通市|
武宁县|
海原县|
南木林县|
封开县|
桃源县|
阜宁县|
彩票|
凌云县|
鄯善县|
南江县|
渑池县|
陇南市|
余姚市|
长葛市|
仁布县|
黄龙县|
哈尔滨市|
泾源县|
佳木斯市|
台江县|
清苑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