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漫長的旅途盡頭,是她的明天,是她向往的自由。 【1】 林格和其他的孩子不同,她前期要做的就是適應(yīng)冰刀,所以她的訓(xùn)練計劃都是由方世忠親自做的。 午休結(jié)束,林格剛回到冰場,就看到剛放學(xué)的聶遲滿臉笑容地背著手朝自己滑了過來。 林格笑了笑,沖聶遲揮揮手。 聶遲滑得近了,剛想開口,卻突然發(fā)現(xiàn)她脖子有點奇怪,伸手過來想看看。 林格警覺,拉高了領(lǐng)子,避開了他的手。 聶遲好像明白了什么,沒再堅持,而是變戲法一樣從身后拿出兩根冰棍來。 林格瞪圓了眼,嘴巴張了兩下,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大冬天的,這么冷,吃冰棍,這是瘋了嗎? “來,給你一根?!甭欉t挺熱情地遞過來。 林格忍不住,亮晶晶的眼睛疑惑地看著聶遲:“你不冷嗎?” “還好啊?!甭欉t不明白她為什么要這么問。 “那你為什么要吃冰棍呢?”林格皺起眉頭,“你們這邊冬天還有冰棍賣嗎?” “當(dāng)然有啦,這有什么奇怪的?!甭欉t又往前滑了一步,“吃不吃呀?” 林格搖搖頭:“我才不要,會鬧肚子的?!? “不會的。你試試,可好吃了?!? “不要。”受不了聶遲的熱情,林格腳下一滑,滑了出去。 聶遲跟在后面,一邊笑一邊舉著冰棍:“別人我還不給買呢,你就試試唄?!? “不要!” “膽小鬼?!? “我才不是呢!” …… 兩人追來逐去地鬧著,方世忠一進場就響亮地吹了個哨,中氣十足地吼了聲:“聶遲,你干嗎呢?” 聶遲吐了吐舌頭,沖林格做了個鬼臉,然后一本正經(jīng)地回過頭:“師父,我給林格買了入學(xué)迎新禮物,不過她不肯接受?!? 方世忠看了眼他手里舉著的冰棍,立刻沉下臉:“你是來訓(xùn)練的還是來玩的?” 聶遲看方世忠變了臉,識時務(wù)地馬上抿緊了唇,再不敢嬉鬧。 “林格是南方人,飲食習(xí)慣和咱們不一樣,你最近這段時間別帶這些亂七八糟的來學(xué)校?!狈绞乐艺f著,突然加速滑到他面前,影子一閃,冰棍就易了主。 就這樣,林格眼睜睜地看著方教練邊滑邊撕開了冰棍包裝,毫不客氣地送進了嘴。 聶遲無語地?fù)u了搖頭,轉(zhuǎn)頭又對林格說:“那你喜歡吃什么?烤地瓜?冰糖葫蘆?” 林格平靜地看著他:“你是來訓(xùn)練的吧?” “廢話。” “那可以先把冰棍吃完嗎?我還得慢慢練習(xí)呢?!? “哦。”聶遲慢吞吞地應(yīng)了聲,滑到一邊去專心啃自己的冰棍了,眼睛卻一直盯著林格,看她練習(xí)。 這丫頭還真是挺不錯的,這么快能練成這樣,估計沒兩天就可以和大家一起訓(xùn)練了。 比起輪滑,滑冰的蹬冰動作對力量的要求更高,這是搶賽道和加速的關(guān)鍵。所以,林格在找好冰上感覺之后,就開始按照訓(xùn)練安排,循序漸進地進行力量訓(xùn)練。 下午的陸上訓(xùn)練做完,林格又跟著聶遲回到冰場練習(xí)。 聶遲有些驚訝地看著林格:“你身體受得了嗎?這細(xì)胳膊細(xì)腿的?!? 林格表情淡定:“沒事,不累。” 聶遲:“……”小妹妹,你這么努力,其他人都壓力很大的好嗎? 方世忠顯然對林格的進步和自動自發(fā)加練表示滿意,特意滑過來告訴她要悠著點,不要急,慢慢來,就算這次比賽拿不到很好的成績也沒關(guān)系。 林格卻一雙眼睛笑得像月牙一般,軟軟道:“教練,我可以的。我以前一個人滑也能滑好幾個小時呢。” 方世忠頓感老懷甚慰。勤奮才是最難能可貴的,難得這小姑娘天生有這個意識,根本不需要盯著。 “晚上食堂多吃點,多長點肉!”方世忠拍拍林格的肩,笑著滑遠(yuǎn)了。 今天林強走之前,他拉著林強好好聊了一會兒,因為他一早就發(fā)現(xiàn)小姑娘眼睛腫腫的,脖子也有著可怕的勒痕。逼得緊了,林強支支吾吾說了幾句,但他也聽明白了。 現(xiàn)在這個體校,已經(jīng)是小姑娘唯一的避風(fēng)港了。他現(xiàn)在最大的希望,就是想讓她努力練習(xí),爭取一個月后能大放光彩,這樣也能為她申請一個減免學(xué)費的資格。 剛滑到場邊,就看到虎頭虎腦的方超興奮地朝他滑過來:“爸!” 方世忠忽然有點憂傷。 比起林格這種“別人家的孩子”,自己兒子這種愛偷懶又要炫耀的個性,可該怎么辦呢? “去練吧,”方世忠郁悶地擺擺手,指了指聶遲的方向,“跟著聶遲去練?!? 方超也知道他爸最近在緊鑼密鼓地訓(xùn)練種子選手上“未來之星”,連練習(xí)場地都是特意辟出來的,所以頓覺榮幸,開心地邊滑邊喊:“聶遲哥哥,我來啦!” 聶遲根本懶得理他,一心一意地指導(dǎo)林格技巧。 作為聶遲的腦殘粉,方超早就習(xí)慣了這種待遇,只是一看清楚聶遲身邊的小女孩,一下子就愣住了:“林格?你怎么在這兒?” 林格看到方超也愣了愣。 “你這兩天都沒來上學(xué),是要退學(xué)來這兒嗎?”方超奇怪地問。 林格抿抿唇:“不是。我今天請假了。下周一還是要去上學(xué)的?!? “可是你不是不會滑冰嗎?”方超覺得林格之前一定在說謊。不會滑冰能一天學(xué)到這樣?騙子! “我剛學(xué)的?!? “你少騙人,根本不可能!”方超不服氣地喊。 林格不知道該怎么回答,聶遲卻一巴掌拍到方超頭上,一副老大的架勢:“要練習(xí)就好好練,不想練就滾蛋,別耽誤林格練。她可是要參加‘未來之星’的人?!? 方超:“?” 誰能告訴他發(fā)生了什么?他自覺已經(jīng)滑得夠狂炫酷霸跩了,老爸都沒看上,林格這南方來的小菜鳥直接就上?開玩笑呢? 但是礙于聶遲在場,他也不好再啰唆,只好彎著腰開始練習(xí)。 加練完成,也到了吃飯時間。三個人脫下冰鞋,聶遲問方超:“你怎么認(rèn)識林格的?” 方超驕傲地一揚脖子:“她是我同桌?!? 聶遲狐疑地看看林格,林格點點頭。 聶遲有點想感嘆世界太小。卸下全身裝備,他沖方超手一伸:“你們老師今天布置的作業(yè)交出來?!? 方超抱緊書包一臉警惕:“干嗎?” 聶遲挑了挑眉:“林格一天半沒去上學(xué)了,得補課。” 方超瞬間驚恐:“我學(xué)習(xí)倒數(shù)啊遲哥!我可補不了這個課!” 聶遲翻翻方超比臉還干凈的課本,沒忍住用書脊恨鐵不成鋼地敲了敲他的圓腦殼:“白癡,是我補!就你這智商,想多了吧?” 體校的日子枯燥而平靜。上學(xué),訓(xùn)練,寫作業(yè),每一天就這么簡單地重復(fù)著。林格很喜歡這種新生活。 一周很快過去。 直到周五晚上,看著空蕩蕩的學(xué)校和宿舍樓,林格才后知后覺地有些緊張。她雖倔強,卻也膽小?;璋档臉堑雷屗髿舛疾桓页觯а赖皖^快步走。 可偏偏怕什么來什么。走著走著,突聽身后時不時傳來“嗒嗒嗒”的聲音,林格嚇得下意識地捂住了耳朵,本能地拔腿飛奔。 可是那聲音卻如影隨形,好像就貼在她的身后一般。 好不容易到了自己宿舍門前,她卻哆哆嗦嗦地好半天鑰匙都戳不進鎖眼。 “啊——”脖子就在這時突然一陣冰涼,林格腿一軟,閉著眼睛尖叫了聲,嚇得直接跌在了地上。 “不是吧?這就嚇得不行啦?”聶遲好笑地看著已經(jīng)嚇軟的林格。 可是等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林格仍舊抱著頭,蹲在地上渾身哆嗦。 他這才覺得自己可能過火了,馬上把手里的一塊冰扔掉,彎下身子去拉林格:“小師妹,是我,別害怕,我跟你鬧著玩的?!? 林格像是根本沒聽到他的話,一直抱著頭,細(xì)細(xì)地哭泣。 聶遲沒想到她膽子居然這么小,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了,只好撿起她掉在地上的鑰匙,想先開門。 門卻這時候從里面被人拉開,一個高挑漂亮的女孩子好奇地探出頭來。 “你們這是在干嗎呢?”女孩看著門前這一幕,奇怪地看向聶遲。 “我和她開個小玩笑,誰知道她膽兒這么小?!甭欉t笑了笑,伸手扶起林格,“行了,別哭了小師妹,我錯了,我道歉?!? 林格不理他,一把甩開聶遲的手,繞過那女孩,進了洗手間。 她反鎖上門,把水龍頭開到最大,一捧捧冰涼的水拼命潑向自己的臉。 太丟人了!丟人丟到花滑隊去了!該死的聶遲!這下全讓唐箏看笑話了! 林格冷靜了好一會兒,聽到外面沒聲音了,才擦擦臉走出來。 唐箏已經(jīng)坐在書桌前繼續(xù)看漫畫了,見林格出來,便抬頭明媚笑道:“聶遲托我跟你道歉,他不是故意的。” 林格抿抿唇,沒吭聲。 她和唐箏并不熟。更準(zhǔn)確地說,她和這個宿舍的所有人都不熟。體校本身是以速滑為主的學(xué)校,其他項目的人比較少。林格是臨時插進來的,速滑隊的宿舍早就已經(jīng)滿了,便只好插進了這個花滑隊的宿舍。這個宿舍的女孩子們和速滑隊的女孩們完全不同,她們年齡稍大,又尤其愛美,平時在宿舍里聊的話題不是減肥就是化妝,讓林格完全融不進去,索性每晚不是加練,就是拉著聶遲和方超在教室一起做作業(yè),在這個宿舍的存在感極低。 現(xiàn)在唐箏主動和她和顏悅色地聊天,讓她十分不自在,越發(fā)覺得自己被看了笑話。 唐箏見林格半天不說話,便又笑著安慰道:“男孩們喜歡惡作劇,你理他們干什么?周末有我陪你,不要怕。” 林格這才反應(yīng)過來,看向唐箏:“你怎么不回家?” 唐箏聳聳肩:“加練啊?!? “哦?!绷指駪?yīng)了聲,走向自己床鋪開始鋪床。 “林格,”唐箏湊過來,笑吟吟看著她,“你和聶遲是親戚嗎?我總看見你跟他在一塊兒?!? “不是,”這個時候提起聶遲,林格心里還有點不爽,“我們一個教練。” “這樣啊……”唐箏嬌俏地眨眨眼,“我還沒見他對別的女孩這么好過呢?!? 林格聽她這語氣似乎和聶遲很是熟稔,便好奇轉(zhuǎn)頭問道:“你和聶遲很熟嗎?” “當(dāng)然啦?!碧乒~舒展了一下腰身,笑得很甜,“我們可是從幼兒園到小學(xué)都是一個班的,后來又在一個教練手底下練習(xí)滑冰。不過到了初中我就到這里全日制了,才算分開?!? “你們同一個教練?”林格沒聽明白。速滑和花滑怎么會是一個教練? “對呀,我們是同一個速滑啟蒙教練,不過后來我速滑轉(zhuǎn)花滑了?!? “哦?!绷指窳巳粦?yīng)了聲,便又恢復(fù)沉默,埋頭鋪床。 唐箏卻聊興正濃:“我看他對你真的很照顧,剛剛還特意囑咐我周末多照應(yīng)一下你呢?!? “……”林格愣了愣,轉(zhuǎn)頭去看唐箏。 “他過來的主要目的可不是為了嚇唬你,而是特地拜托我來著。所以看在他這么關(guān)心你的份上,就原諒他了吧?!碧乒~笑瞇瞇道。 林格咬緊了嘴唇,輕哼:“他真會多管閑事。” 唐箏大聲笑了起來:“哎喲,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呀,有多少人想讓聶遲多關(guān)照一下都沒機會呢!” 林格不解:“為什么?” “因為他又帥又聰明家里又有錢呀!”唐箏掩唇笑道,“不過你還小,不懂這些。” 林格是不懂,也不想懂這些大了幾歲的花滑隊姐姐腦子里天天在琢磨什么,只悶著頭做自己手頭的事。 唐箏又聊了幾句,見她似乎不想多說什么,便也訕訕地住了口,各自忙活去了。 【2】 正式比賽分為三個年齡組,7~9歲,10~12歲和13~15歲。林格屬于10~12歲年齡組,聶遲屬于13~15歲年齡組。 經(jīng)過這些天的強化訓(xùn)練,林格基本技術(shù)上已經(jīng)沒有太大問題,方世忠就趁著周末,在標(biāo)準(zhǔn)賽道上安排了四個同年齡組的小孩,讓她感受一下正式比賽的感覺。 發(fā)令槍響,林格奮力起跑,但她立刻就失望地發(fā)現(xiàn),從起跑開始,她就輸了。在起跑搶道經(jīng)驗和技術(shù)上,她被所有人秒成了渣。 她只好緊跟在后,準(zhǔn)備外道加速。好不容易和其中一個孩子并行了,結(jié)果那孩子在彎道時腳下一滑,直接摔倒了。林格猝不及防,身子不自覺地一晃,也跟著摔倒了,而且身子還隨著慣性被拋出去很遠(yuǎn),腦袋撞到賽道周圍的軟性擋板上。 林格捂著腦袋有點蒙,方世忠卻沖她放聲大吼:“起來啊!發(fā)什么呆?” 林格這才反應(yīng)過來,發(fā)現(xiàn)和她一起摔倒的那個女孩已經(jīng)滑出去了半圈。 她這才大夢初醒,想站起來繼續(xù)滑,可就在這個時候,哨音一響,比賽結(jié)束。 其他四個人都已經(jīng)滑過了終點,只有她一個人還怔怔地坐在冰面上發(fā)呆。 圍觀的孩子們哄堂大笑,林格紅著臉艱難地站起來。 聶遲沖過來扶住她:“腦袋受傷了嗎?” 林格搖搖頭。她戴著頭盔,頭部保護得很好,只是意識上有點沒反應(yīng)過來罷了。 方世忠臉色很嚴(yán)厲,瞪著眼睛開始批評林格:“怎么著,在哪里摔倒就在哪里睡一會兒啊?” 孩子們再次哄笑起來。 林格紅著臉低著頭,大氣不敢出。 “記住,只要上了賽道,無論如何都得滑完!像剛才那樣半途而廢,別人嘲笑的不是你,而是你的教練不會教!” “還有,剛剛別人根本就沒撞到你,是你自己心一亂,自己把自己給嚇倒了!你必須記住,冰上速度非???,任何時候,心態(tài)的穩(wěn)定都格外重要!” 林格知道自己犯了大錯,所以面對批評,她無話可說,只好漲紅著臉連連點頭,可憐得就像小白菜。 聶遲忍不住打圓場:“師父,小師妹剛開始呢,您也別太嚴(yán)厲了?!? 方世忠沖他兇狠地一瞪眼:“要我怎么說你好呢!你就不知道帶她多看看短道比賽錄像?怎么到現(xiàn)在連比賽基本常識都還沒搞清楚呢?” 聶遲引火燒身,無辜被株連,識時務(wù)地馬上拉起林格逃離戰(zhàn)場:“放心吧,師父!把小師妹交給我,準(zhǔn)保很快就不一樣啦!” 任何競技項目,不僅是要戰(zhàn)勝對手,更重要的是戰(zhàn)勝自己。 時間已經(jīng)不多,林格知道教練心里急,其實她更著急。今天的第一次模擬比賽,她知道自己表現(xiàn)實在糟透了,完全就是個菜鳥。她必須盡快擺脫由于不自信帶來的心理障礙,快點適應(yīng)短道賽場獨特的比賽風(fēng)格和規(guī)則。 聶遲因為已經(jīng)是所有孩子里實力最強的了,每天只需要完成基本訓(xùn)練即可,其余時間便是給林格開小灶。 轉(zhuǎn)眼,又是一個多星期過去。 方世忠發(fā)現(xiàn)林格最近一個星期小臉都沒有了笑容,一直埋頭苦練,不免有些擔(dān)心。挫折訓(xùn)練本身沒錯,但她一直是個心事比較重的小孩,他擔(dān)心挫折給多了反而讓孩子沒信心了,便又安排了幾個一般水平的孩子和林格一起比賽,想讓她找回一點信心。 在起跑線上,林格一眼就認(rèn)出了林楓。 雖然她從來沒見過這個弟弟,但兩人長得非常像,一眼就能看得出。 只是兩人一對上目光,她便從林楓的眼里看到了怨毒之色,讓她心里莫名一驚。那種明顯的排斥和厭惡出現(xiàn)在另一張和自己很像的臉上,顯得非常詭異。 方世忠吹起了準(zhǔn)備哨,林格趕緊收回目光,讓自己靜下心來。 這次她一定要好好表現(xiàn)。 至少,一定要贏了林楓。 不知怎的,她心里突然就憋著一口氣,仿佛滑贏了林楓,就贏了全世界。 發(fā)令槍響,林格全力起跑,迅速搶位成功。吸取了上次的經(jīng)驗,不管起跑時多亂,她都要保證自己的節(jié)奏。短距離比賽沒有可以調(diào)整的時間,起跑輸了半步,很可能后面就追不回來了,所以,必須從一開始就拼盡全力,盡量和別人拉開差距。 林格的優(yōu)勢一開始就顯露了出來,占據(jù)了第一位,而且整體狀態(tài)非常穩(wěn)。 聶遲得意地湊到方世忠耳朵邊求表揚:“怎么樣,進步很大吧?” 方世忠雖然表情很欣慰,但回答的語氣卻依然威嚴(yán)硬氣:“這算什么,跟一群菜鳥比,她就該是這水準(zhǔn)!” 聶遲不滿意了:“師父,林格才是訓(xùn)練時間最短的好吧?” 方世忠瞥了他一眼:“能被我破格選中去比賽,就該比這些小笨蛋強,領(lǐng)先一點也沒什么好驕傲的!” 聶遲無語,心道,既然這樣,您還攛掇著比賽干嗎?口是心非。 說話間,林格已經(jīng)滑到了第二圈,和身后兩個孩子已經(jīng)拉出了將近兩米的距離,看來勝局已定。 聶遲握著拳頭追著林格在賽道內(nèi)側(cè)邊滑邊喊:“小師妹,加油!加油!” 他覺得既緊張又激動,第一次體會到教練看他們比賽時候的感覺。這可是他親手帶出來的后輩,感覺就跟自己徒弟差不多,不期待最后結(jié)果絕對是假的。 最后沖刺圈,林格開始奮力蹬冰,加速沖刺。 目標(biāo)近在咫尺,她已經(jīng)把剛剛緊追著她的兩個小孩給甩開了三四米,剩下的基本上落后她半圈多,個別不小心滑倒再起來的,落后一圈還不止。 聶遲已經(jīng)開始在思考今天晚上是給她買糖葫蘆還是烤地瓜來慶祝了??烧l料,就在她沖刺的最后關(guān)頭,整個人卻突然斜斜地摔了出去,身子重重地甩到了賽道外,頭一下子狠狠地撞到了冰場邊上的擋板上。 這變化來得措手不及,方世忠趕緊吹了終止哨,同時憤怒地大吼了聲:“林楓,你干嗎呢?” 因為本來就不是正式比賽,教練吹哨終止,小隊員們都盡可能快地踩了剎車。 除了林楓。 他不僅沒停,還控制著自己摔倒的方向,身子朝著林格的方向躺著滑過去,冰刀正沖著林格的臉,一點收的跡象都沒有。 看著像是故意的。 方世忠心里一驚,連吼了兩聲“收腳”,可林楓就好像根本沒聽到一樣。 眼看林楓鋒利的冰刀就要割到林格的下巴了,方世忠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正想沖過去親手制止,卻有人比他更快,紅色的身影一閃,林楓就已經(jīng)被鏟飛了出去。因為力道太大,他差不多被鏟出去了半個冰場,一路撞飛了無數(shù)障礙物。 “你沒事吧?”聶遲趕緊把林格扶起來,看著她的臉,就怕真被冰刀割到了。 林格雖然摔得不輕,腦子卻比上次清醒多了。 她是眼睜睜地看著林楓要對她故意傷害,也清清楚楚地感覺到比她慢了一圈的林楓在她全速沖刺時故意推了她一把。 現(xiàn)在,她腦子里已經(jīng)沒了別的感覺,只想沖過去問問她這所謂的親弟弟到底為什么。 為什么連個小孩都要置她于死地! 這家人的心怎么就能這么狠! 聶遲順著林格憤怒的目光看過去,看到半天都爬不起來的林楓正捂著屁股鬼哭狼嚎,冷笑了聲:“這白癡混到頭了!” 敢不聽教練哨的人,他還沒見過能活到明天的。 方世忠黑著臉正式宣布處罰結(jié)果。 “故意犯規(guī),惡意侵害,嚴(yán)重沒有體育精神,道德品質(zhì)敗壞,馬上收拾東西滾蛋!” 林楓沒想到會被直接開除,立刻傻了眼。他以為自己做得還算自然,可以當(dāng)作正常碰撞,怎么教練這么嚴(yán)厲呢? 他捂著屁股委屈地大喊:“教練,是她加速時撞到我的,為什么要開除我?” 方世忠一副“你當(dāng)我眼瞎嗎”的神情,根本懶得理他,關(guān)切地看向林格:“沒事吧?” 林格搖搖頭,眼睛又緊緊地盯著地上的林楓。 方世忠多少能明白林楓的心理活動,知道這孩子一定是回家之后被家里老人給洗腦了,才會對林格這么怨恨。但他沒想到這孩子膽子居然這么大,連用冰刀傷人的事都敢做,這樣的孩子絕不能留。 都是半大小孩兒,家里的寶貝,無論對誰,不管出點什么事兒,學(xué)校都負(fù)有不可推卸的責(zé)任。 林楓這才感到后怕——就這么被開除了?回去該怎么跟老爸交代?不得被打死??? 再看到教練對林格的關(guān)心,他就更加覺得奶奶說得對。她果然是個煞星,專門克制他的。 這么想著,他看向林格的目光更加仇恨:“都怨你!你個煞星,就該被奶奶掐死!” 林格氣得說不出話來,眼圈紅紅。 聶遲實在看不下去,一腳踢過去:“自作自受還有理了?你敢說不是你伸手去推林格的?” “不是,是她撞我的!” 聶遲無語望天,敢情這孩子當(dāng)全世界的人都眼瞎呢。 “走吧,”他扶著林格的胳膊,“反正你已經(jīng)贏了,咱不和笨蛋計較?!? 林格抿了抿唇,跟著他慢慢滑走。 “別難過,沒什么大不了,這種家人不要也罷?!甭欉t看著她落寞的表情,抬手拍拍她的肩,安慰道,“以后我、教練、方超,都是你的家人。過年的時候,你就來我家。我媽可喜歡女孩了,你這么可愛,她一定很喜歡,說不定還會收你當(dāng)干女兒呢……” 聶遲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努力想要安慰林格。 林格從沒見過聶遲這么啰唆,心里漸漸溫暖了起來。 是啊,那種家人,不要也罷。過去,她的家人是媽媽。以后,她的家人是教練,是聶遲,是所有對她好的人。 她一定要有出息,才能對得起這些對她好的人。 一定要! 因為沒有滑到終點,方世忠沒能準(zhǔn)確測出林格的最終成績。但是從前面三圈的表現(xiàn)來看,林格已經(jīng)從輪滑跳了出來,找到了冰上的感覺,最后蹬冰沖刺的力量非常到位,這個結(jié)果讓他相當(dāng)滿意,當(dāng)晚從外面帶回來一只大烤鴨,在食堂和三個孩子分了吃了。 方超看著自家老爸對林格如此大方,忍不住自怨自艾起來:“唉,老爸,我是您親生的嗎?林格才是您親生的吧?” 林格撲哧笑出聲,方世忠則嫌棄地瞥了他一眼:“你要是也這么爭氣,我也給你買?!? 方超挺不滿,啃著鴨腿還不忘嚷嚷:“你想要我有好成績怎么不讓我來體校呀?我要是天天訓(xùn)練,絕對也不會差!” 方世忠一巴掌拍過去:“林格不是你同桌?你怎么就這么好意思呢?” 聶遲也忍不住補刀:“對呀,小師妹文化成績也好,訓(xùn)練成績也好,你要是有一個比上了,師父一定也給你買?!? 方超連鴨腿也啃不下去了,可憐兮兮地做捧心狀:“良心呢?” “當(dāng)鴨腿被吃了?!甭欉t笑著,扯過另一個鴨腿遞給林格,“來,小師妹,趕緊啃了,否則等會兒又被搶了。” 方超:“……”說好的兄弟情深呢? 緊接著的那個星期一,林格和方超像往常一樣,放學(xué)后一起去體校??熳叩酱箝T口時,她突然伸手拉了拉方超的衣擺,示意他向前看。 方超放眼望去,發(fā)現(xiàn)林楓帶著幾個半大不小的男孩正堵在校門口往校內(nèi)張望,心里立刻就明白了。這學(xué)校和他有冤有仇的,也就他們倆了。 “你等著,”方超拉住了林格,小聲說,“哪兒都別亂跑,我去叫人?!? 林格咬緊了唇,緊張地點點頭。 大概五分鐘后,方超威風(fēng)凜凜地回來了,后面還跟著幾個人高馬大的男孩子,全是學(xué)校速滑隊的高年級隊員。 方超一副老大的模樣,昂首挺胸,走出校門時還挑釁般地看了林楓一眼。 林楓沒想到他們會以這種陣勢出現(xiàn),一下子有點蒙,不自覺地向后退了兩步,然后從腳底下踢出一個塑料袋來,轉(zhuǎn)身就帶著一群小弟跑了。 塑料袋滾到林格腳邊,她好奇地看了一眼,臉色立刻就變了,捂著眼踉蹌著退了兩步。 方超看林格反應(yīng)蹊蹺,便也彎腰去看塑料袋里的東西,赫然發(fā)現(xiàn)是一只被虐殺的小花貓,七竅流血,看起來讓人膽戰(zhàn)心驚。 他趕緊把貓的尸體扔進垃圾桶,忍不住罵了聲:“真是個變態(tài)!” 那是林格的小花貓,就這么活生生地被林楓給打死了。小貓的慘相一直在林格眼前晃,怎么都揮不去。 方世忠對林格精神恍惚的狀態(tài)有點不滿,大聲喊道:“林格,你今兒到底怎么了?” 方超連忙替她解釋:“被林楓嚇著了,可以理解?!? “嚇著了?”方世忠皺皺眉,“怎么回事?” 方超把事情大概講了一遍。 方世忠憋了一口氣,半天沒順過來,最后喊住林格,讓她休息一天,自己則一氣之下拿出手機,打給了林強。 聶遲今天來得晚,一看到林格臉色慘白,嘴唇一點血色都沒有,也是嚇了一跳。 了解了前因后果,他不知道該怎么安慰林格,索性一巴掌拍到方超背上,拍得方超一個趔趄,差點趴下。 “喂,遲哥,你干嗎啊?”方超虎頭虎腦地瞪著眼,一臉莫名其妙。 聶遲瞇著眼睛看著他,似笑非笑。 方超被他看得渾身發(fā)毛:“你什么意思?” 聶遲終于嘆口氣:“八戒,為師要你有何用?” 方超:“?” “從下周開始,我來接小師妹放學(xué)。”聶遲說著,臉色又變得溫柔,看向林格,“小師妹,今天難得休息,我?guī)銈兂鋈ネ婧貌缓??? 林格搖搖頭:“不去,我想睡覺?!? 聶遲還沒說什么,方超就已經(jīng)興奮地抓住了林格的肩膀,開始手舞足蹈地游說:“睡什么覺呀?你現(xiàn)在肯定也睡不著,不如咱們出去散散心,好不好?” “不要。”林格實在沒心情,只想一個人靜靜待著。 聶遲想了一會兒,最后從書包里拿出一個三階魔方出來:“小師妹,會玩這個嗎?” 林格興致缺缺地掃了一眼,搖搖頭。 “那我來給你表演個獨門絕技?!甭欉t說著,手指飛快地把三階魔方打亂。 林格有些驚訝地看著他驚為天人的手速。 聶遲看著她終于鮮活起來的神情,知道她的注意力被吸引過來了,便勾勾嘴角,把魔方往林格手心一放:“來,你猜一下,我復(fù)原這個魔方需要多長時間?” 林格把六個面仔細(xì)觀察了一下,然后又動手轉(zhuǎn)了兩圈,最后誠實地?fù)u了搖頭:“不知道。” “大膽猜,猜對了請你吃大餐。”聶遲鼓勵道。 林格轉(zhuǎn)眼看了下方超:“你猜呢?” 方超身為聶遲的超級腦殘粉,與有榮焉地一仰頭:“10秒!” “10秒?”林格難以置信地看了看手里的魔方。六個面,五十四個格子,打這么亂,就算現(xiàn)在告訴她該怎么轉(zhuǎn),她也難很快復(fù)原,這兩人是逗她的吧? “你還別不信,這還是遲哥的一般水平。要是超常發(fā)揮,8秒以內(nèi)都沒問題!”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