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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終:故事結(jié)束。-《遺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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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他永遠寂靜無聲,只讓風(fēng)雨樹木帶來回應(yīng)。

    說完的人都會自覺的提前下山,為后面的人留出空間,于是偌大的山頂便只剩下了祝兮兮陸清嘉和夏商徵。

    陸清嘉和夏商徵自然每次都是留在最后的那個。

    祝兮兮卻站在原地遲遲不肯上前。

    多年過去,女孩兒也早已變成了女人。

    她踟躕半晌,才緩緩將手中拿了許久的一支白玫瑰輕輕放在碑旁。

    那只玫瑰干凈純粹,彷如永遠凝固在時空深處那般澄澈無暇的夏參衍。

    瘦小白凈的指尖輕輕撫上沾上了雪絲的碑面。百花鎮(zhèn)一季又一季,一年又一年。碑上的字卻仍如當年那般清晰深刻,彷如刻在骨頭上的碑銘。

    “哥,這面碑真冷,一點也不像你?!弊Y赓獬吨旖切χ挚拗p聲說。

    潔白的雪飄落在她的發(fā)間肩頭,當年那個刁蠻任性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小姐早已不復(fù)存在。

    夏參衍離開以后,她也越來越成熟,不再一味的想著自己的感受做事情,也不再不計較后果。有些東西看似沒變,實則都在潛移默化的影響著她。

    連祝父祝母也看出來了,所以當祝兮兮首次表示自己不會結(jié)婚戀愛之后,二老思慮良久,最終卻還是對她表示了理解。二老都是認識的夏參衍的,雖然兩方見過的面不多,但祝父祝母都知道自己女兒心里裝著這個人,從始至終,從一而終。

    “我這些年總是夢不到你。”

    祝兮兮用指腹觸過“永恒”和“愛意”這兩個詞,眉眼倏然溫柔下來。

    “參衍哥,你離開我的前幾年我總是難過到在夜晚輾轉(zhuǎn)反側(cè),到現(xiàn)在甚至要服用安眠藥才能睡著?!弊Y赓庖贿呡p輕撥開已經(jīng)爬上碑面的野草,一邊低聲對他說,“哥,我總是不敢相信你已經(jīng)離開了,這些年里,我一直在想你?!?

    “你還記得你和我說過什么嗎?你和我說,‘兮兮,辛由的晚霞很美,就是我總也等不到這里的第一場雪’。我就說讓你再等等,總有一天雪花會飄到南方來。那時的我不明白你為什么突然沉默,現(xiàn)在想想,原來你是等不起了?!?

    眼淚濺落在墓碑上,晶瑩的淚珠在碑面滑落,落入那個刻的深沉的“愛”字里,卻久久不肯往下再走。

    “你看現(xiàn)在,南陽和辛由新雪連綿,每年冬天都是大雪紛飛……”

    祝兮兮閉了閉眼,擦去流了滿臉的淚:“參衍哥,這些年里我時常想起我們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即使隔了這么多年,現(xiàn)在的我想起時,仍然心悸如初,我想我大概生生難忘……”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那年祝兮兮十八歲,夏參衍二十四歲。

    當時的祝兮兮刁蠻任性,嬌生慣養(yǎng),是典型的富家小姐。

    但因為長期在外工作不顧家的父母,那時的她極度渴望溫暖,而身邊卻一直沒有什么能夠真正傾訴心意的朋友。

    她想要的都有,卻因此而對自己的前路開始迷茫。

    直到夏參衍出現(xiàn)。她才像是找到了燈塔。

    他們在一個宴會上相遇,相識。

    祝兮兮還深刻記得當時的她和祝父走到夏參衍面前時,那人臉上始終得體的笑容。他的眼神只在兩人對視時停留些許,不會像其他人一樣在她身上不懷好意的亂瞄。

    “祝小姐,您好,很高興認識您,我是夏參衍?!?

    他的聲音溫潤清透,祝兮兮沒有聽過這么溫柔的聲音,愣怔片刻才訥訥伸手輕輕握住了他的手。夏參衍手指細長白皙,手心卻冰涼柔軟。

    兩人只是虛虛一握,很快就松開了手。

    這是第一面。

    再次見面是在一個貴族少爺?shù)纳諘?

    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她就不可抑制的被他吸引。到第二次見面夏參衍將外套蓋在她被人惡意用酒破臟的裙子上時,她就很確定,自己淪陷了。

    后來她開始想方設(shè)法的靠近他,甚至動用了一切手段,用自己的一些小心機,求著自己的父母安排他們見面的機會。

    但祝父祝母對她喜歡夏參衍這件事并不看好。

    畢竟在商人們的眼里,娛樂圈里的很少有干凈的,可祝兮兮高興,他們便也由著她了。卻沒想到,這一淪陷啊,就是十幾年,直到現(xiàn)在也仍然非他不可非他不嫁。

    其實祝兮兮知道,即使重生再來,夏參衍輪回又輪回,他身邊那個人也不會是她。但那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那就如他一般,純粹陪在他身邊愛著他,這就夠了。

    祝兮兮緩慢的用冰涼的手指抹去那滴徘徊在“愛”字上的眼淚,然后垂下頭,將額抵在涼到沁人的墓碑上,仿佛真的與那人細細低語般閉著眼,更咽著小聲說:“……我將致死,贈你永恒愛意。”

    女孩兒離去時,依靠在碑前的那支白玫瑰被風(fēng)吹落,花瓣被卷起,隨著南陽的冬風(fēng)一起裹挾著無盡的思念與遺憾飛去了遠方。

    玫瑰花開花落,他不會再來。

    陸清嘉和夏商徵在其他人都離開后便互相沉默著,沒有說過話了。

    不是無話可說,是想說,卻不知該從何開始說起。

    “我……”

    “我來吧?!标懬寮未驍嗔讼纳提?,蒼白的對他扯了扯唇角,“……你才應(yīng)該留到最后?!?

    夏商徵明白陸清嘉的意思,垂下眼,沒再多說。

    陸清嘉如同之前所有人一樣在墓前蹲下,用手拂去天空中又開始細細碎碎飄過來的落在碑上的雪。

    “念清,好久不見。”

    陸清嘉笑著,如同多年前夏參衍還在時那般同他問候。

    對啊,他們只是好久不見久別重逢而已。

    他沒有真正離開過,陸清嘉知道,他舍不得的。

    “有一件事一直忘了你和說,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住在你隔壁那位姓張的老爺爺,多年前,就是在你去世后半年回來找過你。老人家得知你已經(jīng)去世,他很難過,那之后兩個月,他也跟著走了,不知道你在那邊見到他了沒有。”

    說完后,陸清嘉笑了笑,半晌,卻又垂下了頭,掩飾住了眼中的悲涼。

    “念清啊,我好像老了……”陸清嘉調(diào)侃似的說,眼睛卻已然紅透,“我都快三十好幾了,馬上就四十了……念卿也八歲多了……”

    說完又發(fā)現(xiàn)有些不對勁,連忙解釋道:“……念卿,是那個念卿,汐汐的女兒,你的外甥女?!?

    “小姑娘見過你的照片,聽過你的歌,總是喜歡纏著我和商徵講關(guān)于你和軫汐的事?!?

    講到這里的時候,陸清嘉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就再控制不住眼眶里流轉(zhuǎn)的淚水:“上次……念卿趴在我膝頭,朝我撒嬌讓我講講你究竟和軫汐去哪里了的時候,我忍不住想,要是軫汐還在,要是你還在,那該多好……”

    “你那么喜歡小孩,念卿又是軫汐的孩子,你要是見了她,估計會高興的舍不得撒手?!标懬寮握f,“而且卿卿可聽話了,會乖乖吃飯睡覺,不哭也不鬧,只要一說‘小舅舅’和‘媽媽’,她就立馬爬到我身上,說要看你和軫汐的照片,聽你們的故事?!?

    “念卿現(xiàn)在可迷你了,睡前要聽你的歌,洗完澡要看你的電影,畫畫的時候也會把你和軫汐畫上。”

    “只是我和商徵都不會帶孩子,任湛不在的時候,我和商徵總是把她弄得一團糟,裙子和衣服經(jīng)常穿反,辮子也不會扎。她還嫌棄我和商徵毛手毛腳,每次兮兮一來啊,就要把我和商徵狠狠罵一頓……”

    陸清嘉笑著說,眼淚卻止不住的往下落。

    “所以……你要是還在就好了,你那么有耐心,聽商徵說你還會給軫汐織辮子。念卿一定天天粘著你?!?

    嘴角的笑,掛著掛著,又倏地塌陷了下去,猶如出現(xiàn)了裂縫的懸崖一角,最終還是逃不過崩塌。

    “她總是喜歡守著百花巷小院里那一隅玫瑰,開心的問我‘是不是玫瑰開花了,小舅舅和媽媽就回來了’??墒俏覜]辦法告訴她。因為即使過去了那么多年了,我仍然還是不敢相信你已經(jīng)走了?!?

    都不相信,一開始誰也不信。祝兮兮不信,陸清嘉不信,聶澤臣不信,他的粉絲和朋友們都不信。怎么那樣明媚生動的人,突然就這么消逝了呢。你讓他們怎么信?

    “念清,你留給我的那封信里寫道‘清嘉,人各有命,你的月亮并不是我’。我想,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和他有來往。也早就為自己的離開做好了準備,早早就為我和他鋪好后路……”

    陸清嘉和夏商徵的來往在許多年前就有,只是并不密切,而這來往還是源自于夏參衍。夏商徵會詢問陸清嘉一些夏參衍的狀況,且那時的陸清嘉也是以一種警戒的狀態(tài)面對他。

    畢竟當時在陸清嘉心里,誰也沒有夏參衍重要,而那時所有人都覺得,夏商徵才是最能傷害到夏參衍的人。

    而直到那個人離開他們才發(fā)現(xiàn),所有人都是罪魁禍首。

    沒有“最”,只有“更”。

    “清嘉……”夏商徵啞著嗓子輕輕喊了他一聲。

    陸清嘉抹了抹眼淚,扶著夏商徵的手從地上站起,卻沒有看他,只是沉默著拍了拍他的手臂,低聲道:“我在山腳等你?!?

    夏商徵垂下眼,許久才微弱的“嗯”了一聲。

    陸清嘉閉了閉眼,深吸口氣,再沒多說,轉(zhuǎn)身離去。

    陸清嘉離開之后,夏商徵呆呆站在雪里,目光掠過忽然大起來的風(fēng)雪,有些不知所措。

    石溪山這一塊四季常青,即使被大雪覆蓋,也仍能看出白紗下的生機勃勃。

    難怪他喜歡這里。

    雪飄飄而下,落在他已經(jīng)有了銀絲的發(fā)間,連睫羽也沾上些許風(fēng)雪。

    風(fēng)雪漸漸大起來,他穿的并不多,冷風(fēng)鉆進他的衣內(nèi),深入他的骨髓,他涼的發(fā)抖,卻執(zhí)拗的遲遲不肯動作。

    直到雪勢漸大,他早已積郁成結(jié)的身體慢慢承受不住,他才緩緩抬起眼,一步一步的僵硬的走近,緩慢的蹲下。

    這些年里,他來過這里很多次,傷心時來,開心時來,實在撐不住時會來,想念他們時也會來。

    “衍衍,哥哥老了?!?

    他是真的老了,頭發(fā)白了許多,臉上有了皺紋,一到這種天氣就會咳嗽不停。他不停的折騰自己,小病多多,大病卻沒來過,如今身體的毛病也都是自己作出來的。

    他大約是在懲罰他,罰他好好活著,不死不滅。

    “等我也來了,你和汐汐都還是年輕時候的樣子,只有我,老的估計你們都不認識了?!毕纳提绯暗馈?

    “爸也是,頭發(fā)全白了,臉上的皺紋多的我都不認識了。媽也不好,半年前檢查出了阿爾茨海默癥,現(xiàn)在都是聶叔叔在照顧著她。”夏商徵更咽著,“現(xiàn)在我們都不能在媽面前提你的名字,一提她就要發(fā)狂,然后哭著喊著要你回來看看她,恍惚的時候還會把清嘉當成了你……”

    夏商徵壓住喉間酸苦,啞聲說:“衍衍,有件事情,我一直沒敢和任何人說,但我怕自己忘了,而且估計你已經(jīng)在那邊接到了奶奶,告訴了你奶奶大概也不會怪我?!?

    他的手心一下一下拂過碑上的字,垂著眼說:“奶奶去世那天,她握著我的手,和我說了一句話。當時爸媽都還沒趕回來,只有我知道?!?

    “她那時已經(jīng)混沌不清,大概都不知道我是誰了……緊緊的抓著我的手,目光渙散的對我說‘衍衍,你別走那么快……怎么都不等等奶奶’……”

    眼淚滴落在那只被雨雪打濕的玫瑰花瓣上,又順著花瓣內(nèi)的水珠,流進了泥土。

    他們早該猜到瞞不住她。或許她在很早之前就已經(jīng)知道,奶奶很喜歡衍衍,看過他的電影,聽過他的歌,又怎么會在網(wǎng)絡(luò)上看不到他的死訊呢。

    她只是憋著忍著,在等著一個合適的時機去追上那個不聽話的小孩。

    他們這么徒勞瞞著,也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風(fēng)慢了下來,雪也慢慢下的小了。雪絲細碎的落在石溪山頭的枝丫上,又歸于塵土,沉寂的讓人壓抑。

    “衍衍,這些年,哥哥真累啊……”夏商徵低聲說著,聲音啞的不像他,“我這些年記性越來越差,總是恍惚至極,不明白自己身在何年何月,有時候發(fā)呆發(fā)的久了,居然連清嘉都認不出來了……還有一次早晨醒來,念卿跑到房間喊我起床,我居然喊了她一聲‘汐汐’……”

    他的眼里滿是嘲諷,卻強撐著那點兒笑容,故作輕松道:“清嘉帶我醫(yī)院檢查,醫(yī)生說我這屬于郁結(jié)于心,是精神上的問題,等老了還很有可能患上阿爾茨海默病。”

    “衍衍,我真的不想活那么長,也不想越老越忘事,等我到了那個年紀還真患上這么個癡呆病拖累了他,也怕越老就越記不起你和汐汐?!?

    夏商徵:“可是你和汐汐都不肯來我的夢里,我怕真的忘了什么重要的事。就只好拼命的想起記得的事,然后都寫在日記里……現(xiàn)在日記已經(jīng)厚厚一本了,可我還要繼續(xù)想,因為我總覺得沒有完?!?

    就像是一個悲劇結(jié)尾的故事,怎么也不肯就這樣到結(jié)局。

    “……到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逐漸記不清你和汐汐的臉,唯一清晰的,只有我們?nèi)齻€小時候還住在百花鎮(zhèn)時的場景。我想我最懷念的估計就是這段時光,以至于如今記憶流失也不可能忘懷?!毕纳提缯f。

    他漸漸有些蹲不住,強撐著用已經(jīng)冰到泛紫的雙手一點一點細膩的擦去碑上的雪。

    像是他們還小的時候,十歲的夏商徵笑著為弟弟整理凌亂的衣襟和發(fā)尾。

    “你說你不入人間,那樣也好。我便化作你靈魂必經(jīng)的那顆大樹,用寬大的枝葉永生永世守著你們所有人,不老不滅。”

    永生,是守護,也是贖罪。

    夏商徵看著寂白的天空,緩緩?fù)鲁鲆豢跉狻?

    他曾經(jīng)白手起家執(zhí)掌過一個跨國公司,也曾嘗試用寬厚的臂膀擔(dān)下過夏家的所有重擔(dān)。沒想到如今人到了中年就已經(jīng)隱隱有了疲老之勢,再也不見當初半點意氣風(fēng)發(fā)。

    他曾經(jīng)以為,只要自己足夠強大,頭也不回的往前走,就能把他們都牢牢護在身后。

    卻沒想到,他跨過肆虐的風(fēng)雪,卻站在了墓群中間。

    夏商徵踉蹌著從地上站起,蹣跚著腳步,一步一步邁下崎嶇的山路。

    早已在山腳等候多時的陸清嘉連忙上前來扶住他,兩人相視一笑,相攜著離開了風(fēng)雪。

    年年又年年。

    墓地里的野草和雪又深了。

    ……………………

    十年后,夏商徵因郁結(jié)于心安靜的死在了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后。

    他走的很安詳,沒有痛苦,走時還靜靜躺在院子里曬太陽,手里握著前不久陸清嘉給他買的小折扇。

    壽終正寢。

    他在這世上留給陸清嘉的最后一句話是:

    “清嘉,風(fēng)停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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