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這就是成銀枝的墓,沒有墓碑。 也是碑林里,唯一沒有墓碑的墓。 如果不是那個老大爺提醒,牧君蘭不會知道,她腳下的這個土包里,埋著十月懷胎生她的人。 土包前面有一小撮灰燼。 旁邊的墓穴上立著嶄新的石碑,有上好的鮮花和香熏,還有一些未燒完的,天地銀行的紙錢。 那些灰燼,想來應該是這個鄰居的家人,看這老太太可憐,死后也無人祭拜,就燒了些紙錢吧。 這樣一來,兩個鄰居或許在地下的關系處得不錯。 “銀枝嬸娘老都沒得人祭拜,村里別人來上墳,有多的紙錢就燒在這里了。” 老大爺說道,最后看了牧君蘭一眼,然后走遠了。 只剩下牧君蘭站在那個土包面前,靜默著。 從很遠的地方吹來的風,帶著飄散的黃花,吹起她鬢間的頭發,連帶著衣裙的下擺也隨風搖曳。 多年后重歸故里,想見見母親,卻只看到了一個無碑的舊墳。 她想啊,也許有一天,自己也會這樣,死在了一個無人知曉的地方,被淹沒在荒草的原野中。 無人為她祭拜,無人為她立碑,甚至無人知曉腳下站著的地方是她的墓穴。 然后很多年后,蘇松屹有了自己的孩子。 有一天,他四處打聽自己的下落,最后被一個老人領著,來到了她的墓前。 那時候的他,會是一種怎樣的心情呢? 會和現在的自己一樣,只剩下沉默嗎? 告別了母親的墓,她回到了成銀枝生前棲身的地方。 荒草萋萋的流年里,有純白的不知名花朵,在那片倒塌的窩棚下開放。 牧君蘭看著那些花,只覺得它像是汲取了死人尸體的養分,才長得那般茂盛。 “只管長得再漂亮些吧,越漂亮越好。” 她喃喃地道,穿過午后襲來的風,離開了這里。 對這個小鎮上的人而言,這個美麗的女人只是曇花一現。 牧君蘭買了一張新的火車票,她要開始另一段旅程。 她是個沒有故鄉的女人,就像飄零的蓬蒿,沒有榮歸故里,只有客死他鄉。 從棲鳳里到孤兒院,再從孤兒院被蘇遠山領回家,再從蘇家離開,嫁入覃家,最后又離開了覃家。 每個地方都只能供她暫時歇腳,無法讓她安身立命。 …… 風城路,覃家,今天的餐桌上只有三個人。 “我媽走了,你知不知道她去哪兒了?” 覃敏看向覃亞賢,說話的語氣有些沖。 “我不知道,她有自己的想法。” 覃亞賢吃著飯,咀嚼的動作慢了下來,良久,有些惋惜地嘆了嘆氣。 “我媽和松屹的關系,你們是不是都知道?” 覃敏看著自己的爺爺奶奶,輕輕咬了咬嘴唇。 “知道一點。” 覃亞賢淡淡地道。 覃敏站起身,拿出從牧君蘭柜子里看到的那些照片,大聲吼道:“那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 覃亞賢沒有說話,她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孫女的問題。 “你想想辦法,托人找一下我媽的聯系方式,我很擔心她。” 覃敏紅腫著眼,摔下碗筷回了房間,重重關上門,一下子撲倒在床上。 她現在很想牧君蘭,也很想告訴蘇松屹。 他的媽媽,其實沒有那么壞。 這兩天,各種讓人心力交瘁的事情接踵而至,她都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恍惚之中,眼皮漸漸沉重,她睡了一覺。 醒來的時候,房間里是黑的。 摸出手機,時間是凌晨兩點,肚子餓得難受。 “媽,我肚子餓了,給我煮碗面好不好?” 她下意識地大聲喊道。 平時就算是半夜,牧君蘭已經睡著了。 只要她肚子餓了,跑去她的房間軟軟地撒個嬌,把她搖醒,撅起小嘴,露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牧君蘭就會穿上睡衣和脫鞋起身走到廚房,打開燃氣灶,給她煮面。 從來沒有半點怨言,就是這樣無底線的包容和溺愛。 沒有人回應,她下意識地想再喊一邊,可“媽”這個字剛出口,她就幡然醒悟,媽媽已經不在家了。 覃敏愣了好久,坐在床上不知所措。 最后起身去了廚房,從冰箱里翻出了一盒酸奶,還有幾個芝士笑蛋糕。 這些零食,都是她最喜歡的口味,牧君蘭一直記得。 回到了房間里,覃敏吃著小蛋糕,拿出手機刷了刷企鵝號的動態。 點開了蘇松屹的頭像,往上翻自己和他之前的聊天記錄。 去了游樂園,一起拍了好多好多合影。 還聊了海子的詩,“遠方,除了遙遠一無所有,更遠的地方更加孤獨,遠方的幸福,是多少痛苦?” 好聽的歌,好看的小說,精彩的電影,凡是有趣的東西,她都會分享過去。 蘇松屹這時候肯定是睡了的,她沒有給他發消息,只是點開對話框,玩著厘米秀的兩個小人。 親親、抱一下、摸頭,列表里各種動作,挨著在蘇松屹的厘米秀小人身上試了一遍。 蘇松屹平時是不玩厘米秀的,這個小人,是她拿著蘇松屹的手機幫他弄的。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