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真有長進了-《杏林春暖》
第(1/3)頁
天黑了下來,好容易燃起的火也滅了,樹冠遮天蔽日擋住了星月的光芒,四周伸手不見五指,鼻端的奇楠香散在空氣中,越來越淡。
林杏也開始有些絕望了,自己太想當然了,即便奇楠香的香味數里可聞,但這片林子又何止數里,而且,入了夜這樣的林子有多危險,只要有點兒常識的人都知道。
換位思考一下,如果自己是那些侍衛(wèi),也會在天黑之前先撤出林子,待天亮再進來找人,而,自己能堅持到天亮嗎?
水袋里的水早就喝光了,冷玉芝分給自己的那塊兒餅,還剩下最后一口,林杏從來不知道,原來一塊干巴餅子竟讓她如此舍不得,捏在手里仿佛最后一根稻草。
林杏最后還是決定吃了,餅子很硬,像石頭,此時卻堪比山珍海味,干餅子噎的她咳嗽了起來。
冷玉芝遞過來一個葫蘆:“水沒了,酒還有一些,你湊合著喝吧。”
林杏道了聲謝,仰脖喝了一口,辛辣的液體入喉,頓覺暖和了不少,或許人在面臨絕境的時候,會變得釋然,不管是林杏還是冷玉芝,彼此即便立場不同,卻莫名覺得親近了起來。
黑暗仿佛無邊無際,偶爾幾聲夜貓子的叫聲,讓人忍不住寒毛直豎,林杏覺得,還是說兩句話的好,起碼能壯膽:“其實,杜庭蘭訓練你們不過是殺人的工具,你難道不恨他?”
以林杏想,杜庭蘭一倒臺,手底下這些人肯定就樹倒猢猻散了,不想,還有冷玉芝這樣的癡情女子,一心一意的跟著杜庭蘭。
要說之前的桂兒還好理解,杜庭蘭再不濟,生了一副好皮囊,即便倒了霉,也比一般的男人出色太多,冷玉芝喜歡他也在情理之中。
可現(xiàn)在的杜庭蘭,屎尿都不能自理,一個男人落到這種地步,如果還有女人不離不棄,那絕對是真愛進了。
林杏奇怪的是,冷玉芝對杜庭蘭的愛是怎么產生的,冷玉芝可不是桂兒,至少桂兒一直在杜庭蘭身邊伺候著,冷玉芝卻一直出任務,跟杜庭蘭接觸的并不多,怎么就愛到了這種舍生忘死的程度呢,實在讓人費解。
卻聽冷玉芝道:“我是被家里賣出來的,家里頭孩子多,爹媽養(yǎng)不活就當牲口一樣賣了,先賣給人牙子,人牙子再挑著賣到各處,運氣好的,賣到富貴人家當丫頭,運氣不好的,賣到煙花柳巷賣身子,我本來是要賣到妓,院的,那時候雖然小,但也知道那不是好地方,心里害怕,就找個機會從人牙子手里跑了出來,不想被抓了回去,遭了一頓毒打。
我還想要是能被打死也好,省的被賣到那種腌臜地兒,后來就遇上了大公子,大公子那時才十幾歲,我還記得那天下著雪,大公子披著一件銀狐的斗篷,那樣走過來,問我叫什么?幾歲了?我說姓冷,叫二妞,大公子見我凍得直哆嗦,把身上的斗篷卸下來披在我身上,問我愿不愿意跟他走?說跟他走了,命就是他的,我毫不猶豫點頭,大公子給我起了名字,帶我去了壽春城。”
從她的語氣林杏猜想,現(xiàn)在的冷玉芝必然是一副少女懷春的夢幻表情,林杏在腦子里想了一下她描述的畫面,一個風姿俊秀的少年,穿著雪白的銀狐披風,從雪中走來,把披風脫下來,溫柔的披在一個臟兮兮的陷入絕望的小女孩身上,再微笑著對著小女孩說,愿不愿意跟我走。
林杏覺得,假如自己是冷玉芝,大概也會愛上這個少年,情愿為這個男人出生入死,不離不棄,哪怕他是來要自己命的,也會義不容辭,女人有時就這么傻,更何況杜庭蘭長得如此漂亮。
林杏完全可以想象,冷玉芝后來的生活,艱苦的訓練,殘酷的殺人任務,之所以能堅持下來,唯一的信念大概就是那短暫的溫暖。
林杏忍不住道:“杜庭蘭是福王的私生子,幼年時期父親謀逆抄家滅族,即便他僥幸逃了出來,也可以想象他的處境,據咱家所知,正是因杜庭蘭的母親嫁給了杜方興,才有他們母子的容身之處,即便如此,能讓杜方興這般老奸巨猾之人,不遺余力的幫助他,也非常人能做到,可見杜庭蘭的心機,對你那點兒微末的關心,正是他馭人的手段,不然,你怎么會如此甘心情愿的替他賣命,馭人之術最高段的就是馭心,所以,到了現(xiàn)在你仍然對他不離不棄,這就說明他的手段相當成功。”
冷玉芝沉默良久忽然道:“我倒是有些為劉玉不值,竟然會喜歡上你這樣的女人,在你看來,所有人做的事情都是有目的的,都是不擇手段,大公子在那樣的絕境之中,給了我溫暖,給了我生的機會,如果不是大公子,或許我現(xiàn)在正在用我的身子,伺候那些猥瑣之極的男人,即便是大公子的手段又如何,總比你這樣懷疑所有的人的真心要好得多,人的一輩子能有多長,有個藏在心里愛的人,哪怕那個人不愛自己,也算沒白活這一世了。”
林杏有些出神,自己的確不相信任何人,除了故去的爺爺和安然,她從不輕信任何人,自己這樣算白活了嗎?哪怕劉玉,若不是他死了,自己會如此刻骨銘心的記著他嗎?結果可想而知。
林杏忽然想起朱毓,仔細想想,朱毓對自己相當不錯,自己一次一次的算計他,即便他也惱怒,到底沒把自己怎么樣。
若依著他之前的脾性,自己八條命都沒了。林杏忍不住搖搖頭,難道自己真要死了不成,怎么這會兒腦子里想到的都是變態(tài)對自己的好?
冷玉芝:“狗皇帝對你實在上心,果然找來了。”
林杏愣了愣,猛然看見不遠處有光亮來回晃動,像是火把,漸行漸近,隱約有呼喊聲傳來,近了,聽得更為清晰,叫的是林公公。
林杏大喜,急忙竄起來大喊:“我在這兒,我在這兒……”
侍衛(wèi)頭子根本沒想過能找到林杏,奇楠香已經散了,根本辨不清方向,只有聽萬歲爺的命令,萬歲爺說往那邊兒走,就往那邊兒走,松枝火把快熄了,如果再找不到人,只怕他們也會陷在這片林子里。
他們身為暗衛(wèi),生死本就置之度外了,但如今有皇上,皇上是大齊天子,若有閃失,他都不敢想。
心里實在不明白,萬歲爺為什么會為了一個太監(jiān)如此不管不顧,親自出來追人不說,還深入險地。
正想著,忽聽皇上道:“你們聽,這是小林子的聲音。”
侍衛(wèi)頭子忙側耳傾聽,的確有個聲音,自己辨別不出是不是林公公,但既然萬歲爺如此肯定,必然是了,仔細聽了聽,指了指前頭:“聲音是從那邊兒傳過來的。”
話音未落,皇上已經搶過身邊侍衛(wèi)的火把,往前去兒了。
侍衛(wèi)頭子一驚,急忙趕過去,手里的驅蟲藥粉,撒在四周,避免毒蛇毒蟲靠近。
走了一會兒,聲音更為清晰,舉起火把照見山壁那邊兒有個白乎乎的飄來蕩去的東西。
侍衛(wèi)頭子倒是沒什么,卻把成貴給嚇了個半死:“那,那是什么,不會是鬼吧。”
林杏手里捏著自己的衣裳,舉得老高,拼命的揮舞,生怕對方瞧不見錯過去,那這唯一活命機會可就沒了。
說起這件白袍子,真得感謝杜庭蘭素凈的審美觀,大冬天給自己準備的衣裳跟孝服似的,從里到外一身白,正好用在這兒。
眼看著人影越來越近,林杏更為雀躍,手揮的更起勁兒:“咱家就是林公公。”
這句話成貴倒是聽真了,激動地差點兒趴地上,可算找著了,再找不見人,自己這條老命非搭在這兒不可。
成貴如今算是想明白了,林杏以后就是再怎么折騰,自己也只當沒看見,只要這位能老老實實在宮里頭待著,自己天天燒高香。
再近些,看到了走在最前頭舉著火把的朱毓,林杏以為自己眼花了,忍不住揉了揉眼睛,變態(tài)怎么會親自來了。
皇帝離宮非同小可,朱毓從來不是個如此任性之人,更何況,還有滿朝的文武大臣呢,難道會讓皇帝出宮找個太監(jiān)嗎?實在說不過去,莫非這家伙氣瘋了,非要親自來捉自己才解氣?
皇上自然也看見林杏了,本來這一路上還想著這次捉到她,必要狠罰她,可是看到她這狼狽的樣兒,就剩下心疼了。
身上的衣裳破破爛爛,頭發(fā)亂蓬蓬,臉上都看不見本色了,除了那雙賊亮的眼,哪還有人樣兒,一想到林杏受的罪,皇上多少怒火都熄了。
剛要上前,侍衛(wèi)頭子急忙道:“萬歲爺小心。”
林杏身子一僵,冰冷的刀刃架在脖子上,寒氣陣陣。
林杏:“那個玉芝大姐,這是做什么?咱們不說好了嗎?”
冷玉芝冷哼了一聲:“你自來陰險狡詐,嘴里的話誰信,不過狗皇帝倒真心愛你,竟然親自找來了。”
林杏咳嗽了一聲:“玉芝大姐你認錯了,那是侍衛(wèi)頭子。”
冷玉芝:“就算在下比不上林公公聰明,也不會被你三兩句就糊弄過去,何曾見過太監(jiān)服侍侍衛(wèi)頭子的。”
林杏瞪了成貴一眼,心說,這老太監(jiān)跟過來做什么,不是成貴,自己隨便說兩句,沒準就混過去了:“玉芝大姐,咱剛才不都商量好了嗎?怎么臨了您又變主意了呢。”
冷玉芝:“只要你兌現(xiàn)答應我的承諾,我保證不會傷你一根寒毛,若你想耍花樣,就算我死也拉著你墊背,叫他們退后。”
朱毓開口叫了聲小林子,剛要過來,脖子上的刀鋒一送,林杏忙道:“萬,萬歲爺,您要是還顧念小林子,就先退后,退后,不然,小林子的命可就不保了。”
第(1/3)頁
主站蜘蛛池模板:
田阳县|
铜鼓县|
株洲市|
司法|
大渡口区|
紫云|
通海县|
青浦区|
仁化县|
成安县|
蕉岭县|
娱乐|
扬州市|
资源县|
华池县|
河西区|
诏安县|
洛宁县|
洪江市|
兴仁县|
太白县|
博湖县|
桓仁|
兴安县|
嘉荫县|
滕州市|
新宁县|
卢氏县|
来安县|
宁武县|
东丽区|
鹤壁市|
大余县|
黄骅市|
临清市|
新河县|
龙里县|
湖南省|
十堰市|
扬中市|
百色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