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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秋暝蛇腦袋似的往里探頭,發(fā)覺趙瀲起身,立時收回八卦如火的心思,兩袖一吐,正襟危立,如山峰竦峙。

    趙瀲急匆匆地邁過門檻,“師父,您方才說的缺的那味‘藥引’，是什么？”

    山秋暝不疾不徐地朝她招手，將人引到垂花紅木抄手游廊之內(nèi),一面走一面解釋，“我在姑蘇寒山寺結(jié)交了一名住持，磨了他三年,他才告訴我這銷骨之毒并非不可解,但需要一味藥引。”

    在夜色深處，披著一身明月皎皎如珠的華光,趙瀲微微一頓,只見山秋暝長長地吐了口氣,“這味藥引子喚作‘?dāng)囡粑病?狀如蝎尾,生有倒刺,呈五色。但極為難尋，而且只生長在沙漠里，在地底深處。”

    趙瀲的心仿佛懸著一柄利刃,只待下一句話便定了生死,她忐忑不安：“沙漠深處？那要如何才能找到？”

    山秋暝負手道：“我去過沙漠，但苦尋無果。而且就算找著了，這斷雉尾要用活人鮮血足足澆灌三年方能有成效，他等不了那么許久。后來我忘了在哪打聽到，遼國的靖南王戰(zhàn)功赫赫，太后將一味珍貴的藥材賞賜給了他，據(jù)說就是可以活人性命的斷雉尾。”

    “所以師父……”趙瀲覺得這事已不難串聯(lián)起來了。

    山秋暝道：“為此，我悄然改貌，將自己弄成這副模樣潛入遼國靖南王府，意圖下手。但衛(wèi)聶將斷雉尾隨身攜帶，我潛伏在他身邊一年，也沒找著合適的時機。但，我已摸清楚這味藥材被他貼身縫合在里衣兜中，只有與他極為親近的枕邊人或可取得。我一人在遼國王府，在森嚴(yán)戒備之下無法下手，是以只有先將他誆來汴梁。”

    “我便在他跟前狠夸了你，”在趙瀲眼睛滾圓之后，臭老頭很是不客氣地哈哈一笑，“跟著又狠狠夸贊了一番你師兄，把衛(wèi)聶逼得是抓心撓肝，他本來便想啃你這口天鵝肉了，哪里經(jīng)得住我磨破了嘴皮子的挑撥，自然興沖沖過來要找君瑕挑戰(zhàn)。”

    這個臭老頭的嘴皮子功夫，旁人不曉得多厲害，趙瀲卻不能更清楚了。

    連守口如瓶的住持都能讓他磨出口子，何況區(qū)區(qū)衛(wèi)聶，一介莽夫。

    趙瀲蹙眉，“可是衛(wèi)聶已打算收拾行囊回遼國了。”

    “是。”山秋暝嘆道，“我也是趁他正發(fā)火，才有機會暫且從他眼皮下暗度陳倉……對了，莞莞，你得想法子將衛(wèi)聶留下來。”

    趙瀲懂，“我知道，可是師父，你都說了衛(wèi)聶將斷雉尾貼身藏著，那要如何拿到？枕邊人，他可有可以收買的枕邊人？”

    山秋暝搖頭，“沒有，衛(wèi)聶至今孑然一身。但，我隨他從遼國一路南下，對他的脾氣秉性卻是再了解不過，他放誕不羈，垂涎天下美色，只要他看中了的，無論那女人是否為人妻為人母他都不介意。在遼國時便時常搜羅美人，教他睡上一晚，翌日打點銀錢放出府去，那些美人與他們的丈夫都不介意，甚至引以為榮。”

    趙瀲一時訥訥：“遼國——果真是風(fēng)俗開放。”

    “師父，那我們趕緊找美人……”趙瀲想到有機會取到斷雉尾，便欣喜若狂，“事不宜遲，我這便去——”

    山秋暝一把拽住小徒弟的手，“哎，話沒說完。”等趙瀲愣愣扭頭，怕還有變故，山秋暝便松開手，一臉無奈，“這事有轉(zhuǎn)機不假。但衛(wèi)聶身邊的精兵猛將太多，要神不知鬼不覺取走他的貼身之物難如登天，即便真如此，恐也無法從重圍之中殺出來，到時白費一身力氣，也打草驚蛇，莞莞，你這一時之間上哪兒去找會武藝的美人？這大周重文抑武，女子別說習(xí)武，連袋米都扛不動，更何況還得是個美人。習(xí)武的女人那黑炭頭臉粗蘿卜腿大水桶腰我是見多了，可未曾見過什么美人。”

    趙瀲心一揪一揪地疼，見山秋暝為難，但——難道有了機會，也要就此放棄？

    她眼睛雪亮，“師父，我啊。”

    “你別想！”山秋暝一說起來便有火，“衛(wèi)聶對你正在興頭兒上，本來這個人選非你不可，但偏巧你這個時候有了君瑕的娃，你想冒著一尸兩命的危險去偷斷雉尾？我敢保證，只有君瑕還有一口氣在他屆時一定找我拼命。我老胳膊老腿的打不過他……”

    “師父！”趙瀲眼眶里聚了一層薄薄的晶瑩，“難道要我輕言放棄？不能，不行，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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