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嫁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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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不顧曹杏雨兇蠻瞪過去的眼神,他持劍轉身,領著那兩人出去了。
冷青檀在昭明寺待了兩年,雖不用刑罰,但昭明寺后倉庫中藏著何等的刑具,她卻能如數家珍。
但是無論如何,她都沒想到,曾經那些被棄之不用的東西,終于一日,反噬到了自己身上。
她知道那些東西的厲害,她只是僥幸未死,終于撐到了現在而已。
但陛下會如何震怒,如何處置一個處心積慮入朝為官的女人,她不知道,但她接受。
是她冒犯了國法,這是前因。
欺君之罪,沒有誰可以代天子寬恕。
冷青檀被拖入朱雀宮,還在丹陛之下時,便撞見了巡邏的董允,董允也是大驚變色,停在了冷青檀面前,頓了半晌,可惜無比,嘆了聲道:“冷大人,原諒我過去,我真是不知……唉……你居然……”
冷青檀已無力氣,便只松了松眉結,展顏開來。
朱雀宮的銅龜與銅鶴之中已燃起了檀香和松香,繞逐嶙峋怪石,含煙吐霧,繚而不散。光滑修長的鶴頸踏蓮銅蠟扦兒上支著高燭九支,短燭五支,正合九五之數。
元聿冷峻的面容在一縷冉冉的香氣之后,露出了些微鋒利的輪廓。
垂簾之后則是供皇帝處理政務至于休憩的內殿,隔著泛著金色碎光的簾攏,皇后正一動不動地躲在里邊。
而冷青檀,被帶來之后,則又被粗暴地扔在了地上。
來時路上亦無換裳的時機,此際她仍是渾身血淋淋的,那潰爛的肉與殘破的獄衣已緊黏在了一塊兒,如今怕是連撕,也撕不下來了,冷青檀痛到渾身蜷縮,臉色蒼白地發著抖,直是過了許久,才從冰冷的地面之上拄著臂膀,跪坐了起來。
“臣、臣冷青檀,叩見吾皇……陛下……陛下圣躬金安。”
聞她口齒哆嗦不清,元聿擱下了朱筆,道:“你冷?”
又對身旁鄭保道:“替她,加一身狐裘。”
“諾。”
冷青檀叩拜:“多謝陛下。”隨即接過了鄭保殷勤遞上的狐絨斗篷,她全是是傷,每每動彈,便幾乎是鉆心的疼痛。只能慢慢吞吞胡亂將衣裳壓在了肩頭。
昭明寺是什么地方,元聿心知肚明。
從立朝開始,審理案件依舊是按照前朝的老三樣,一則口問,二則上刑,屈打成招的冤獄不知凡幾。冷青檀是個女子,沒有想到竟然能扛得住。
自她入昭明寺以來,官員大小的案件,冤假錯案少了許多,但凡經過她手的案件,含冤莫白者幾乎不存。元聿極為看重她的能力,本打算,再過幾年磨礪足了,提她到刑部侍郎,再有政績,提上尚書也不是難事。
但節骨眼上,卻出了這樁大案。
石破天驚。說是石破天驚也不為過。
元聿冷靜地凝視著冷青檀,同時,亦是在審問著自己。
冷青檀在朝為官幾年,無朋黨,無家眷,儼如純臣。元聿曾以為,這就是自己正需要的耿介之士。
“冷青檀,朕問你,你生為女子,卻投身科舉,這當年文章,真是你所寫?”
元聿的案頭還攤著一份考卷,是從翰林院調出來的,冷青檀參加科舉時他還未及登基,只是秦王而已,冷青檀驚才絕艷之文章,依照慣例是收錄在了翰林院,方才讓學士搜了出來。
鄭保取走答卷,弓腰,恭敬地呈給冷青檀。
冷青檀看過去。這確實是自己的文章。并且因為當初一舉奪魁,此文章曾拿去神京教無數之人抄錄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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