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嫁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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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聿從她的話里聽出了一股“勇者無畏”的氣勢,然而他卻不知,自己在何時,縱容她到,可以爬到他身上甩臉色了。
上次醉酒以后,她對他一直不假辭色,渾然一副“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的氣概,只要把頭顱拴在褲腰帶上,憑她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就算是誅九族都沒在怕的,是這樣?
可他哪里舍得真的對她做什么,他的心,她好像一點都不明白。
“朕問你,今日緋衣歇在了含元殿,朕臨幸了她,于你而言,就真只是一件無足掛齒的小事,朕必須接受你的安排?”
他臉色極冷,陰郁,甚至有股偏執味道。
岳彎彎將自己訓練了這么久,終于,能在面對他時坦然無懼,嘴里哼了哼,將臉扭到了別處。
“陛下說哪里的話,一直以來不都是你在安排嗎?我也糊里糊涂當了這么久的皇后了,現在我終于明白了,要想不被罵,還被青史留名,就得把這個位置讓出來,能者居之,否則,就算我把后宮打理得井井有條,也只是你養的貓貓狗狗,沒事了摸兩下哄兩下的,沒意思。”
元聿從這個視線角度,只能看到她倔強的背影,和濃密的鴉發里頭,隱隱露出了半截玉雪脖頸。
他知她在惱他,這幾件事就算他錯了,可是,難道就錯到離譜,讓她一直耿耿于懷揪著不放,還把那個來歷不明的女子安排到含元殿氣得他幾欲吐血?
袖中之手,也攥得指甲陷入了肉中,傳來凌厲的疼痛。
“皇陵失修,一直是朕的心腹之病,岳彎彎,你不知當初朕在詔書中,就是因為仁孝二字,才能將你冊為皇后,而堵住百官悠悠之口。朕若做得兩面三刀,詔令而夕改,如何能服眾。”
她不聽,依舊堵著耳朵,嫌他礙事,擾她清夢。
元聿垂目,掌心握著那枚玉符,一動不動。
她還不懂,她為人言所挾持,其實那些人言大多是沖著他而來的,他在這個位置上,才是最受裹挾和威逼之人。很多言辭,尖刻到他不欲讓她聽到半分,因此,他自作主張,擅自隱瞞下來。
在這一刻,他才意識到,自己也許確實做錯了。
她不是相里玉,自以為好的看顧,有時,于她而言只是囚籠,雖遮蔽了外間風雨,卻也讓她,再也出不去。
如果不是稚燕送的那個女子突然闖到含元殿里來,告訴他是皇后的安排,他又驚又怒,還不知,岳彎彎在他心底竟有了如此之重的分量,重到,真是,半點都不愿接納別的女人。
先帝在世之時,后宮爭斗,流血犧牲無數,致使他的母親、母妃,還有異母的待他最好的兄長全部罹難,他從小躲在最陰暗的夾縫之中,旁觀著無數之人為了爭寵奪利前仆后繼。在他的心中只有一念,將來,他只想要一個妻子。
無論是作為秦王,還是作為太子、甚至是帝王。
如果不能保護心愛的女人,讓她為了后宮傾軋而受到傷害甚至香消玉殞,是帝王的失察和薄幸。
“彎彎,初四以后,朕要設獵南山,屆時五陵子弟無不前來。朕原本也是想,趁此良時,與你同游南山,你可愿往?”
岳彎彎微微吃驚,似是沒想到,他居然還有過這打算?
確實,自打她入宮以來,總為了這個規矩那個體統,而不得不拘了自己性子,有時候深深感覺到,當皇后還不如她在南明城每天挑糞灌園來得自在。大約也是因為太久悶在這片宮闈之中,而沒有出去吧。
妝成似乎提過,南山是皇家御園,天然的狩獵場地,每年帝王家都有春狩和秋狩,一旦開場便是宏大無邊的場面,除了圍獵之外,南山腳下還有一帶天然的空曠之地,被清出了一片馬球場。那些貴女王孫,無不以擊鞠為樂。
這個岳彎彎知道,崔綾第一次設法讓元聿記得她,用的就是下場和他打馬球的手段。
崔小娘子在球場之上手寫月杖呼嘯往來的風姿,大概也是極其迷人的吧,若是一睹美人馬上風姿,想忘記都難。那元聿必定也記得了!
哼。
元聿不知她怎么又哼了聲,像是不滿,只是到底也沒拒絕,袖中的手頓時也隨之一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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