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優秀的人太多了,才不到一個月時間,惜年就感覺到了這種壓力。以前在川沙鎮上的中學她年年都是年級第一,但是在這里,比她聰明刻苦、理解力強的大有人在。就像她的同桌史小沫,學習起來就非常刻苦,上廁所的時候都不忘記帶著單詞本背單詞。 和惜年差不多,史小沫也是個沉默寡言的女孩子,長得瘦瘦小小的,個頭就算不是班里最矮的,也能排倒數。不知道為什么,女生們都不愿意和她坐,開學沒多久,她就被迫換了四五次座位,最后還是惜年收留了她,不然老師都不知道該怎么安排她。 大概是被人嫌棄慣了,史小沫對同學對她的態度并不介意,誰不想跟她坐了,她就主動抱著課本和書包離開。 看到這個女生再一次站到講臺上,等著自己替她安排座位,班主任楚歌忍無可忍了,“你們怎么回事,為什么都不愿意和史小沫同桌?” 女生們紛紛低頭,不愿意說話。 “老師,您不會自己聞聞,她有狐臭。”一個調皮的男生說出了大家想說又不好意思說的話。史小沫聽到這話,臉瞬間紅透了,低著頭看自己腳尖,恨不得腳下生出一條縫,她好鉆進去。 楚歌失望地看著臺下,再次問:“有沒有人愿意和史小沫同桌?女生沒有的話,男生也行。” 男生們聽到這話,嗷嗷起哄,可是嗷了半天,也沒人舉手當注定要被嘲笑三年的出頭鳥。 看到史小沫窘迫到快哭了一樣的可憐表情,惜年主動舉起了手。誰都沒想到最終舉手的會是她,教室里頓時鴉雀無聲。 惜年在女生里算個子高的,史小沫和她同桌就只能坐在后幾排,但是她很愉快,把自己書包塞進課桌里,她迫不及待對惜年說:“我每天都洗澡的,不會……不會有很大味道,我外婆一直在幫我找醫生治,我——” 惜年笑著搖了搖頭,示意她不必太緊張。 當天傍晚,惜年去超市買了一大盒爽身粉給史小沫,讓史小沫每天洗澡后用。說也奇怪,史小沫自從用了爽身粉,身上的味道確實小了很多。 就這樣,史小沫成了惜年最堅定、最忠實的鐵桿迷妹,每天跟在惜年后面形影不離,兩人很快成了好朋友。 史小沫是那種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愛讀書的女生,只不過她讀的不是什么圣賢書,而是各種漫畫書。為了追番,她甚至自學日語,惜年是在某次和她一起放學時遇到日本人問路,才發現她有這項特殊技能。 不僅喜歡看漫畫,她還喜歡自己畫,畫得還相當好。 為了響應國家素質教育的政策,高一每周都安排了美術課和音樂課,別的學生都在美術課上爭分奪秒地寫英語、數學、物理各種作業,只有史小沫沒有把美術老師當成空氣,認真聽她講課。 雖然刻苦,史小沫的成績依然在班里倒數,月考的成績出來,她數學只考了三十五分,五十個學生里她排倒數第一。看到自己的各科成績,史小沫并不在意,反正考進師大附中已經花光了她畢生的運氣和實力,她更在意的是惜年的成績,怎么她也會考那么少的分數,算一算,在班里起碼得排到三十多名。 雖然成績并不能改變惜年在她心里的女神人設,可是學霸女神和學渣女神到底是不一樣的。史小沫拿著惜年的數學試卷仔細一看,發現她竟然有三個大題空著不寫,就連自己這樣的學渣,也知道綜合題都是分步給分,哪怕不全會,寫上一點兒步驟也能得幾分,她竟然瀟灑地開天窗。 明明平時她數學作業寫得特別好,自己天天抄她作業,怎么到了考試,她反而發揮失常了?史小沫百思不得其解,又去看惜年別的試卷,語文、英語、物理和化學分數都很高啊?想不通! 課間休息,惜年拿著自己的試卷坐到林司嶠身旁,問他:“這道題老師講的我沒聽懂,你能教教我嗎?” 作為班里數學一號種子選手——數學課代表林司嶠每天都會熱心地給同學開小灶講題,這讓他成了班里最受歡迎的男生。學霸低調、平易近人,還和藹可親,誰會不喜歡這樣的人呢? 盡管如此,惜年主動來求教還是讓林司嶠的心怦怦直跳,受寵若驚的感覺讓他深呼吸十幾秒之后才定下心來給她講題。 不愧是數學老師精心培養的尖子生,他講題不比老師差,而且提供的解題思路更清晰實用,惜年按著他說的步驟,很快把題目全寫了出來。 薛崇雙手插兜,愜意地坐在最后一排,冷冷地看著他倆的背影,看到那兩個腦袋毫不避嫌地即將碰到一起,兩條無處安放的大長腿一不小心踹到了前座的孟展眉。 孟展眉正和同學聊天,以為他叫自己,回頭去看,卻見他豎起兩根手指跟自己道歉。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小心踩到了你。” 孟展眉心想:這家伙,想找我說話就直接說好了,還裝模作樣……于是她抿嘴微笑,轉過身來和薛崇面對面坐著,隨手翻看他的數學筆記。 惜年問完了題,起身要回自己座位,無意中看到薛崇那兩道無比冰冷的目光,心虛地白了他一眼。 說不上來是為什么,每次看到這個男生她都有點兒害怕,總覺得他有一種超越常人的觀察力,能讓自己所有的小心思都無所遁形。不僅如此,他那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讓他無時無刻不以一種學霸的高姿態俯瞰眾生。 他是班里的奇葩,對誰都愛理不理,偏偏老師們都喜歡他,因為他敏捷的思維,更因為他討人喜歡的長相。顏控的物理老師尤其鐘愛他,小老太太經常尖著細嗓子夸他說“薛崇是我帶過的最聰明最帥的學生”。 然而,惜年只想對他敬而遠之。 她的秘密,全校只有他知道。她受夠了在尹家被人叫鄉下丫頭,在學校里,她不愿再因為這個被人看不起。 名校里從來不缺少家世良好、多才多藝的女孩子,她們說話輕言細語,走路也輕輕盈盈,像個怕踩死螞蟻的小仙女。她們相貌出眾,一舉一動優雅得體,無論走到哪里都會引人關注。 尹惜年不是這個類型,她什么樂器都不會。說自己會彈鋼琴,其實連一支完整的曲子都彈不下來;她說話還帶著鄉下口音,從來沒出過國;說自己住在思南路別墅區,卻連gucci是哪個國家的牌子都不知道。所以開學沒多久,她就成了小仙女們最瞧不起的女生。 從她主動和史小沫坐同桌那天開始,小仙女們就看穿了這一點。顯擺什么,就你高尚,找個其貌不揚、成績差的女生做跟班,還不就是為了彰顯自己的美貌和氣質? 男生們最開始并沒有女生們這種義憤填膺的情緒,他們對漂亮女生一向比較寬容,尤其是尹惜年這種不僅漂亮,還有些“妖嬈”的女生。 雖然這個年紀的男生們多半對“妖嬈”沒有什么概念,但是他們覺得尹惜年從長相到氣質都符合他們對這兩個字的理解:“妖嬈”有點兒像妖精,又沒有妖精那么外向和淺薄,妖嬈更像一種心境,一種心底小小欲望的折射。 但是當這種折射投放到現實,當他們試圖和尹惜年搭訕卻總是被她無視后,莫名其妙又根深蒂固的挫敗感就會迅速轉化成懊惱和憤慨,讓他們變得充滿正義感,加入“討伐狐貍精”的隊伍。 師大附中是個校風嚴謹的傳統名校,老師都是經驗豐富的名師,學生也是百里挑一的好學生。好學生就要有好學生的樣子。他們不可能像外面的小混混和沒有知識的家庭婦女一樣張揚地表達對狐貍精的垂涎三尺或者慷慨激昂的不滿,他們只會用文人的優雅方式,用冷暴力去處理他們看不慣的人。 尹惜年就這么被孤立了。開學才兩個月,她就從之前的萬眾矚目變成大家眼中不安分的狐貍精。他們表面上對她不屑一顧,私底下卻對她的一切津津樂道。 美得太有侵略性,對誰都是一種威脅。 惜年去醫務室找校醫江淮。每個月她老朋友來拜訪的前兩天,她都會來找江淮開藥。從初二那年月經初潮開始,不吃止痛藥,那幾天她簡直沒法上課。 接觸多了,惜年漸漸知道,江淮是他們班主任楚歌的心上人,兩人是高中同學,楚歌為了他,不惜放棄高薪的同聲傳譯工作,追隨他到師大附中來當英語老師。 “江醫生,聽說你是霍普金斯畢業的,怎么會到我們學校來當校醫?”惜年自從知道江淮的學歷后就對他充滿了崇拜。 霍普金斯醫學院可是美國頂尖的私立大學,他在那里拿到博士學位回國,明明可以進市里最好的三甲醫院。 “給病人做開顱手術,過程中出現了失誤,病人死在手術臺上。”江淮很少和人提及他的往事,但是有誰問起來,他也不會隱瞞。這個世界沒有不透風的墻,被別人發現了當成八卦一樣傳來傳去,還不如大大方方地承認曾經的錯誤。 “醫生又不是神仙,出現失誤在所難免。你就因為這個,放棄了那么好的學位和前途?你可以換一個城市發展啊,或者出國。”惜年替他惋惜。 “無論到哪里,體制都是一樣的。”江淮只是淡淡一笑。他給惜年開了芬必得,囑咐她最多只能吃兩粒。 惜年似懂非懂,總覺得他的語氣中有一種看破紅塵的味道,可又不知道他這種悲觀從何而來,只得默默地拿起藥轉身離開。 出了門,惜年認真地揣摩江淮剛才的表情和語氣,雖還是不能完全理解,但也揣摩出一種意味,那就是:人不管走到哪里,都逃不出天地間的桎梏。 想事情太出神,她下樓梯的時候冷不丁地和一個人撞個正著,抬頭一看是薛崇。兩人目光對視片刻,都在抱怨對方不長眼睛,好好地上下樓就能撞個滿懷。 惜年移開視線,昂首挺胸地走下樓梯。心想討厭自己的人那么多,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沒必要太把他當回事。 “尹惜年——” 聽到樓梯上那個人忽然叫自己名字,惜年心中一驚,回頭去看,心里揣測他要跟自己說什么。 薛崇踱步下來,似有所思,欲言又止,“那個——” “什么?”惜年的心“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幾乎要跳到嗓子眼了,那種緊張又害怕的感覺怎么想擺脫都擺脫不了,生怕他脫口而出“你這個鄉下人”。 “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薛崇說這話的時候,眉梢眼角都是高姿態。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