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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是初那個銀白色機械人，走過來，輕輕撫摸著血鷹冷硬表面，說了幾句什么。然后他毫無預警伸手，鋒利金屬五指插入自己頭顱。

    機械骨骼中仿佛有火花閃動。而金屬手掌頭顱中攪動了片刻，居然掏出一顆雞蛋大小藍色晶體。然后機械人踉踉蹌蹌走到地上一具女性軀體前，將晶體從女性尚未封閉右腦中，塞了進去。

    機械人因為能量耗而倒下了。約莫幾分鐘后，那個女性站了起來。

    再那之后圖像，便有些詭異了。

    沒有金屬機械人，也沒有了血鷹。這個畫面位置很高，可以俯瞰整個宮殿建筑；還有一條條熱鬧街道、來來往往人群。

    而皇宮中情景，開始間斷性重復——皇宮中掛滿白綾，有宮裝男人女人們哭著來回奔走；白綾撤去，無數人形機械人跪拜王宮外大道上，齊聲高呼著什么；又有鮮紅旗幟和裝飾，布置滿整個王宮，甚至王宮外，每條街道都張燈結彩……

    這些情景，至少重復了三遍，而且似乎不斷重復著。

    “怎么回事？”有人問，“血鷹不是地下出來，怎么能拍到這些？”

    連鐸搖頭攤手：“我也不知道。可能它航拍？這些重復，大概是機械故障？”

    “不是故障。”孟熙琮出聲。

    所有人看著他，他神色冰冷道：“畫面平穩，不可能是航拍。那些血鷹，應該一開始就停宮殿醒目位置。第一個畫面，是他們皇帝死了；第二個畫面，是公主繼承王位；第三個畫面，是公主大婚。屏幕右下角數字,應該是拍攝時間根據差額推算,每一年，這些事重復一遍。”

    “重復？”連連鐸都不解。

    孟熙琮臉色冷如寒冰：“程序設計……血鷹大概一直就停某處，也許是程序設置，讓他們看不到明明存血鷹，自以為是落后文明人類。后來因為其他原因沉入地下。每年第一天，他們程序重啟，各種大事按設置好程序發生；到年末，全部清零。一年，開始重復。我們到來，打亂了他們程序和進展。”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連鐸張了張嘴，迅速低頭，錄像上找了幾個時間節點畫面查看。過了一會兒，抬頭看向大家：“真是這樣——”

    眾人視線重回到畫面上，果然見到不同年份相同日期，畫面單調重復著。而鏡頭附近，每一個人臉上，悲傷、激動、喜悅神色，都是那樣真實，仿佛剛剛第一次經歷。

    這個發現是這樣令人無語而恐怖。雇傭兵軍官們覺得不理解，不理解為什么那個銀白色機械人，花費了畢生精力，甚至改造了一個星球,只是為了玩這樣一個重復游戲？而宇宙浩瀚無邊歲月里，這些機械人這個偏僻星球上，就這樣按照設計好程序，一年又一年重復著，孤獨而不被人知存著。就好像一個永遠也做不醒夢，宇宙高等機械文明甘愿沉迷，締造著運行著一個落后蠻荒世界？

    孟熙琮站了起來,下了結論：“這不過是一個機械瘋子，制造機械世界。”

    為老成持重一名艦長，忽然出聲：“指揮官，地面一萬多機械人，怎么辦？”

    眾人全部看著孟熙琮。雖然雇傭兵歷來橫行無忌，可太空作戰中，還從來沒一次俘虜過這么多人。何況這次還是機械人。

    孟熙琮沉默著，那名發問艦長卻出聲：“指揮官，老一輩雇傭兵守則……不能不守。”

    這句話,卻令孟熙琮回想起八年前，自己還跟著當時老大簡慕安做任務時，曾經遭遇過一隊流亡機械人。

    那是將近五千光年外，某個核輻射嚴重星云。他們偶遇一艘老舊銀灰色戰機，跟昨夜看到公主戰機，一模一樣。還未等有任何交流，對方已經開火。雇傭兵們以三艘獵豹代價，擊毀了對方戰機。當時墜出機艙駕駛員，是三名全銀白色金屬機械人。因為導彈沖擊波，身體已經被洞穿，瞬間死亡。

    他們檢查了機械人戰機殘骸，經過元素測定，發現其年份距今竟然至少數千年。

    這件事簡慕安和孟熙琮一直當成秘密，誰也沒有告訴過。簡慕安告訴孟熙琮，要銷毀一切關于這些機械人存痕跡。因為老一輩雇傭兵曾經秘密流傳過一條原因不明守則：如果遇到機械人——格殺勿論。機械文明早數千年前消亡，這幾個機械人，或許正是遠古時代機械文明幸存者，流亡宇宙邊沿。

    那之后,孟熙琮再也沒有遇到過其他機械人。直到重遇公主。公主身上，就有與那些機械人相同氣味。明明是淡到微不可聞味道，其他雇傭兵都沒有注意到，他卻感覺到了。

    他以為公主背后還有人操縱，放她回地面以免打草驚蛇。可沒想到，公主這個機械人為了這個夢變得完美，連自己意識都用程序進行控制和封存，把自己當成人類生活著。直到不知遇到什么變故，或許是不能再看自己同族被殺，所以意識才重蘇醒。

    想到這里，孟熙琮聲音沉下來：“連鐸！”

    連鐸正色：“是。”

    “一個月內，我要抽空這顆星球全部資源。”他聲音毫不遲疑，“資源抽空后，用核彈摧毀這個星球。我要這顆行星，全部機械人，太空中一點殘渣痕跡都不剩——就像從沒存過。”

    到永恒星系航道十分漫長，蘇彌再次醒來時，便看到艙中極暗燈光，以及窗外漫漫星空。

    意識慢慢清晰，記憶逐漸恢復。后鏡頭，是孟熙琮冷漠徹骨臉色，以及月墨尸體被雇傭兵一路拖拽而去。

    “什么時候受傷？”低沉聲音驟然響起，她微驚抬頭，男人大手已是從一側伸過來，環住她腰和肩膀，將她轉了個身，面朝自己。

    當他英俊臉映入眼簾，蘇彌心頭一酸。

    她感覺到心中陣陣令人顫栗悸動，原來重遇他帶給她，竟然是不可抑制心動。他凝視目光那樣安靜，卻似乎帶著令人微微暈眩力量。

    她目光不著痕跡偏移，停他堅實肩膀：“前幾天……公主手下大內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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