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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不到她-《拒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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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程也原以為,豐南就是耍耍小性子。

    她從前宅,除了學(xué)校和江環(huán)外,她不太愛出門。

    她就愛圈在江環(huán)的畫室里,享受著她的一方天地。

    他自詡她離不開他的,過些日子順著她的毛捋一捋,哄一哄就能回到他的身邊。

    只是他一天又一天的等,卻一天又一天的再次失望。

    這一天接著一天的找尋,時光從夏天流轉(zhuǎn)到了深秋,大半年的光景就在這樣漫無結(jié)果的尋找中過去。

    11月的前南城開始飄起枯黃的銀杏葉,那隨著秋意凋落的殘葉落在人的肩頭竟也有些留戀的不舍離去。

    段程也沒有撣去發(fā)梢上的碎葉,他隨人流進了一家有大大落地窗的咖啡店。

    他坐在那咖啡店的高腳登上面對著外面的熙熙攘攘,這個位置最能清楚地看清走過的路人。

    來往的姑娘都偷偷回頭看他,也有裝模作樣在店里拍照片想把他落入自己畫框的。

    他只要微微抬起頭,淡淡看一眼。

    都能引起一片竊竊私語。

    段程也經(jīng)常來這里,不僅因為這是前南城人流量最多的地方,還因為他打聽道,豐南學(xué)生時代曾在對面的畫室當過美術(shù)老師。

    只是畫室早已被轉(zhuǎn)讓,曾今的老板也走了,那里面的人都不知道豐南去了哪里。

    不長不短半年里,段程也滿前南城的找她。

    她的郵箱注銷了,微信也注銷了,號碼變成了空號。

    他甚至去她以前的學(xué)校,費勁心思地拿她的資料,也只是拿到一個她早已經(jīng)注銷了的聯(lián)系方式。

    前南城常駐人口1093萬,只要他有空,他都會來這里,等一等這一千萬分之一。

    只是櫥窗里的商品換了兩季,街邊上的店鋪關(guān)了又開,來來往往的女孩子青春洋溢,他始終都沒有等到他要等的人。

    人生哪有這么多巧合的相遇。

    若是一個人真心的躲著你,鐵了心的離開你。

    留給你就只能在記憶里存活。

    段程也放在桌面上的手機響了響,他抬起屏幕,是林起苼打來的電話。

    “程也,歐洲這邊都談完了,協(xié)議都簽了,恭喜?!?

    段程也結(jié)了賬,把手機放入口袋。

    終于。

    他望著有些陰沉的的天空,冷空氣就要來了,段家的天,也該變一變了。

    公歷新年將至,大街小巷的各大媒體,都在轉(zhuǎn)播國內(nèi)巨頭腕表商的商業(yè)風(fēng)云。

    段氏集團二公子段程山涉及內(nèi)幕交易私吞資產(chǎn)鋃鐺入獄,其父段紳利用關(guān)系周轉(zhuǎn)懈怠董事會以及股東大會選舉,段氏集團大公子段程也一己之力吃下歐洲市場,又借此作為交換獲得公司老股東的一致支持,當選實際控制人。

    仿佛就在一夜之間,一個放浪形骸游手好閑的紈绔痞少,轉(zhuǎn)身就變成了臥薪嘗膽、深藏不露的商業(yè)大佬。

    耐心蟄伏就為了這一天給對方的一擊斃命。

    世人當做茶余飯后的談資,好像誰不知道這詭譎商場中的段家豪門狗血,誰就是趕不上資本風(fēng)云的井底之蛙。

    新年晚宴,段程也陪段老爺子在老宅吃飯。

    管家保姆旁邊站了一堆,可是桌子上就爺孫兩人。

    段老爺子安心養(yǎng)老,不管外面的商場詭譎,只是一家人最終弄的個這么破碎的下場,他終究是不忍。

    他拔了幾口飯菜,看了看面無表情的段程也。

    他如今倒是收起了那個吊兒郎當?shù)臉幼?,整日往公司跑,對段家原先的腕表產(chǎn)業(yè)也很上心。

    只是整個人顯得越來越孤僻,越來越冷靜,就連他這個做爺爺?shù)?,也不知道他的喜好,他的情緒。

    段老爺子正襟危坐,掀著眼皮打量段程也的表情,見他神色如常,他開了口?!俺桃?,治理層和管理層,都是咱們祖輩闖江湖的時候留下的老將了,對公司業(yè)務(wù)熟悉,也算是幫得上手的老前輩了……”

    段程也聽出了段老爺子的意思,他是怕他驕傲□□,炒了那幫老將。

    “爺爺,我需要他們,他們的位置,我不會動?!?

    段老爺子夾菜的筷子一愣,也是,是他多慮了,知人善任的道理,他不會不懂。

    段老爺子繼而又想到了什么,試探性地開了口,“程也,程山的事情當真沒有一點轉(zhuǎn)圜的余地,他可是老段家的老幺,再過個把月就是農(nóng)歷新年了,大過年的蹲大牢怪受苦的……”

    段程也拿過段老爺子的碗,勺了一一勺長桌左上角的老鴨湯,遞給他,“爺爺,這事,您得問小叔,那是他兒子。”

    段老爺子用勺子舀著湯,嘆了口氣,“再怎么說,他也是你小叔,你把他指派到外地的分公司,總是有些傷和氣的。”

    段程也沒把那些齷齪事跟段老爺子說。

    段程也父母的一場車禍讓段老爺子徹底失去了在商場牟利的興趣,手上的事業(yè)早早地就給了子孫輩,他知道豪門家族爭端是萬年不變的狗血恩怨,他也不愿管。

    只是求別骨肉相殘,親人變仇人。

    “祖輩創(chuàng)業(yè),是為了兒孫享福,程也啊,那些名啊利啊都不重要,你小叔的性子,我也知道,從小要強,只是……”

    “我從前是過于偏愛你父親了……”

    “爺爺。”段程也打斷段老爺子,“瞧您說的,底下分公司正缺人,小叔是我最信任的人,我不派他去我還能派誰去,況且他的薪酬待遇不降反升。”

    待遇不降反升,只不過再也不是段氏集團的股東了,再也不能拿著他不應(yīng)得的股份構(gòu)筑他不切實際的商業(yè)夢了。

    段程也吃完了,把碗筷歸整地擱置在一旁,指間攜起餐布揩了揩嘴,“畢竟我們是一家人?!?

    段老爺子心里總歸不是滋味,段家是越來越冷清了,一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他也放下了碗筷,“你忙,也不常來,那你讓你小叔多來看看我吧。”

    “那沒問題,爺爺想小叔了今晚我就讓他過來?!?

    段程也說完把車鑰匙從兜里掏出來放在了云石桌上,司機連忙上來接過,自知小少爺是要走了。

    “程也……”段程也聽到段老爺子在身后叫他,“我老了,老是傷春悲秋的,別讓我太擔心你們,人在一世,什么都是空的,帶不來也帶不走?!?

    段程也沒有回頭,在大門口等司機把車子從車庫里開上來。

    冬日里的風(fēng)有些凜冽,前南城東邊地廣人稀的別墅圈,連窗燈星火都微弱依稀。

    段程也不知道段老爺子是不知道段紳以前做的事情,還是裝作不知道并且讓他也不要再計較。

    指尖夾著的半支煙在風(fēng)里迅速燃退,他盛了冬日里滿身的冷風(fēng)鉆進車里,半靠著椅背側(cè)著臉,神色晦暗不明。

    “去看看小叔吧?!彼麑λ緳C說。

    段紳成家之后從老宅搬了出去,有自己的一處宅院。

    只是段程也到了那處宅院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偌大的宅院一處燈火也沒有,他摁了門鈴,沒人響應(yīng)。

    段程也本要走,卻發(fā)現(xiàn)門是虛掩著的。

    他推開門,只看到落地窗邊那抹月光下,段紳燃著雪茄,坐在那里安靜地大口大口吐著煙圈。

    他的義指已經(jīng)卸下,只留下一個微微退化的畸形斷指。

    段程也在他對面坐下,沒有開燈,他只是微微前傾,狹長的眸子里有幾分挑釁,“新年快樂啊小叔?!?

    段紳沒有看他。

    段程也又繼續(xù)說道,“明天是探望程山的日子,替我這個哥哥問個好?!?

    段紳突然被煙嗆了一下,他抓過嘴邊的眼在煙灰缸里擰了半天沒滅,索性直接丟在大理石地板上,用家居拖鞋踩著擰。

    段紳抬起頭,衣冠整齊的他連襯衫扣子上下都扣錯里,他眼里有微微血絲,顯得憔悴又狼狽:“你比我狠。”

    “你根本就沒有失憶,你全是裝的,從十五歲開始你就裝。”

    段紳又沙又啞的嗓音摩擦著夜里的寂靜。

    “什么貪玩好色,什么縱橫酒場,什么不可雕琢,什么無可救藥……全是裝的。”

    段程也站起來,半邊側(cè)靠著沙發(fā),他用手摸了摸唇角,帶點邪邪的笑,“小叔這是在夸我?我只是同樣讓你做了個選擇題而已,我只想看看兒子和股權(quán),你到底要哪一個?”

    段紳指著他,儒雅的姿態(tài)蕩然無存:“選擇題,那你告訴我,我現(xiàn)在有什么?我有兒子還是有股權(quán)?程山才二十歲,在里面待五年……”

    “父債子償,小叔從前不是也認這個理?”

    “況且——”段程也擰著手里的火機,那藍色火焰一閃一閃地在夜里吐著駭人的火星子。

    “那是小叔自己選的,你選了要股權(quán),你就要承受這樣的結(jié)果,承受你在乎的人受到傷害,并且你只能眼睜睜看著無能為力!”

    段程也有些激動地打斷了段紳,那種難過的滋味,失望的滋味,后悔的滋味,他也要讓他嘗嘗。

    “董事會那幫老狐貍,看到你拿了國外的代理權(quán)眼紅的不行,聯(lián)合你來絆倒我?段程也,你別做夢了,段氏集團沒我不行的。”

    “我爸那一套,你爸那一套,那都是故步自封,一只腕表,誰還在意它能用幾年,商業(yè)版圖不是靠死守那套古板的手藝理論就能行得通的,就應(yīng)該像我提出的那樣盡可能地利用杠桿,去擴張,去融資!”

    段紳把茶幾桌子拍的碰碰響,說起他的藍圖,是滿腔的熱忱和抱負。

    “你可以去跟你即將擁有的那十個下屬去好好說一說你的抱負?!?

    段程也轉(zhuǎn)過身去,負手而立看向窗外,只是淡淡地這么拋出一句,“走之前去看看爺爺——”

    “爺爺年紀大了,聽不得兄弟相殘、叔侄相斗的故事?!?

    段程也留下這么一句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天空中下起了大大小小的雪花。

    新年的街道上,情人相擁互相道著對新的一年的期許和愿望。

    段程也覺得自己的醉意上來了,他的眼睛里有些晶瑩的東西,迷的他的眼前有些模糊。

    新的一年到了,南南,我自由了。

    我終于不用再去偽裝自己了。

    可是這樣開心的事情為什么在這一刻我卻覺得有些難過。

    你在哪呢,你的城市下雪了嗎?

    段程也醉著上了樓,也把自己鎖在黑暗里,他突然覺得,他跟段紳有些相像。

    落寞、孤獨,自以為機關(guān)算盡,到頭來卻失去了自己最看重和最留戀的東西。

    或是覺得心中煩悶,段程也在群里叫了何勉和林起苼出來喝酒。

    何勉一聽飛快的就攛掇了一個局。

    段程也許久不跟他們鬼混,何勉差點以為他要脫圈了。

    何勉仍然是忠實的啤酒愛好者,在兩人高腳杯的襯托下倒先的肆意和接地氣。

    段程也見何勉拿著個瓶子吹,好笑地問他,“這酒度數(shù)這么淺,喝一箱都不會醉?!?

    何勉嗆了他一句,“也哥,傷心的人才想醉,哥們這是出來尋歡的。”

    林起苼推開自己面前的紅酒杯,拿過柜面上開瓶的啤酒,跟何勉輕輕碰了碰,意味深長地看著段程也,“叫我們出來尋歡,就光喝悶酒嗎?你那個豐南,找到了沒有?”

    未等段程也說話,何勉就接了話茬,酒漬還在嘴邊,他咬著個瓶子含糊不清地說:“苼哥你這就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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