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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最后的一擊-《一名隱士的前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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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父在打電話,妍子又對麻木的我說:“舅舅那邊,你來通知。”她說完,又進去了。

    她進去,在跟王叔商量什么。

    然后,殯儀館的車子來了,我們一起來到了殯儀館。

    那是個棺材啊,他們把我媽放到棺材里去了。這時我才明白,死亡,離開,是真實地發(fā)生了。

    不能蓋啊,你們這些人。我媽還是活著的,我握過她的手,她的手還是軟的,她的臉色還沒有變,她只是睡了,她最多是昏了,我才是她兒子,你們不能蓋。

    “本來沒就有蓋,哥,你要冷靜。”妍子的聲音冷冷地傳來,我仿佛像接收到命令,完全停止了哭喊。

    當岳母開車來的時候,已經(jīng)拿來了好此祭奠品,還帶來了毯子之類的東西,為我們守夜做準備。

    剩下的事情,完全是在按妍子和王叔的商量下進行的,包括有什么規(guī)矩,需要什么物品。

    妍子不能長久站立,她要我給她搬了把椅子坐在我媽的身邊,看著她,沒有哭,就是長久地看著她。這更讓我傷心,我知道,她沒有力氣哭了,但她肯定知道,哭也不足以表達她的傷心。

    當人們忙過后,已經(jīng)大半夜了。大家都勸妍子回去,但妍子搖頭,我說的話也不聽。我勸她的時候,她只是責怪的眼神對著我,這是她很少出現(xiàn)的眼神,在我面前,她的眼神從來就沒有責備過。

    夜深了,我扶著妍子,我們緊靠在一起,我扶著她,她冰冷的淚水滴在我的手上,我的淚水也打濕了她的衣領(lǐng)。我們沒有聲音,我們只是哽咽和流淚,看著我媽那一如平常的表情。

    我想給妍子擦眼淚,她扭了扭身子,不愿意。我也不敢強迫她了。從這天起,從我媽離開我的這天起,妍子再也不對我百依百順。

    兒子不孝啊,我有錢啊,有時間啊,大醫(yī)院就在身邊,到處是熟人。哪怕我抽空帶你查一查血壓,也就知道了啊,也就預(yù)防了啊。哎呀,這么好的生活,這么好的身體,騙了我啊。我還以為自己聰明。

    我學了這么多年的算命有什么用?我沒算到我媽的命。我讀了這么多年的書有什么用?居然忽視了體檢和常識。我練了這么多年的武有什么用?也把我媽從死亡線上拉不回了。

    我?guī)椭四敲炊嗳耍谊P(guān)心了那么多事,就是沒有關(guān)心最該關(guān)心的母親。

    當舅舅一家來的時候,一切已經(jīng)接近尾聲。

    我那個舅媽吔,你莫要這么哭了啊。你是在唱啊,唱過去的一切,唱我媽的史詩。你唱得押韻啊,你唱得真實。

    “哎呀妹子啊,來到你家第一天,辮子系的紅毛線;哎呀妹子啊,你想要牽我的手,跳著來到我面前。”

    “哎呀妹子啊,剛來你家住不慣,天天你給我打伴;哎呀妹子啊,吃飯你給我端碗,下雨你幫我打傘呢。”

    “我的親妹子呢,公婆要怪我呢,你幫我狡辯呢;你哥要吼我呢,你給我撐腰呢。你帶我擇菜呢,你帶我下田。”

    “哎呀妹子啊,你嫁人我心痛呢,我們女人由不得呢,死拉我的手舍不得放呢,我沒辦法喲,胳膊拎不過大腿呢。”

    “哎呀妹子啊,不是哥嫂狠心啊,哥嫂這生也后悔啊;后來你了了莊娃,你說你也認命了啊。”

    “哎呀妹子啊,上天欺負窮苦人啊,不叫好人過生活啊;曉得你是沒路了啊,丟掉娃兒是沒法了啊。”

    “哎呀妹子啊,爹娘打你我心痛呢,心痛也沒辦法呢;新傷舊傷一起來,只有我聽你哭呢。”

    “哎呀妹子啊,命苦自己要承認,莫怪天來莫怪人;幸虧莊娃有良心,過了幾年富貴命。”

    “哎呀妹子啊,黃泉路上回老家,記得爹娘記得墳;你前腳幫我說好話,我后腳過來見先人。”

    她的哭訴,是唱哭,妍子在云南也見過。但真實的情感,苦難的人生,在這史詩般的藝術(shù)面前,表達出某種神圣。

    生死如此迅速,是誰在主宰命運?

    妍子在舅媽的哭訴中,默默地流淚,靜靜地聽。這是一個農(nóng)村女人的一生,這是最親的人的一生。這是剛剛還在一起說笑的,互相親密的人,苦難的一生。

    普通人的一生,是沒有立德立言立功等所謂的事業(yè),但普通人的一生,都是情感的傳奇,充滿了神圣。

    我媽推走了,我和妍子都不敢面對。等我媽出來的時候,就剩下一盒骨灰了。

    當我們與舅舅、王叔商量,我媽的安葬事宜的時候。妍子只提了一個要求:“我要抓一把骨灰,葬在我家花園的樹下,那棵樹是媽最喜歡的,我們好在那里說說話。”

    這要求得到了滿足,即使讓我媽就葬在溫州,我想大家也不會反對,因為我這個兒子的意見是最重要的。

    但我還是同意舅舅的意見,讓我媽的骨灰葬在外公外婆身邊,畢竟,她魂歸故里,才算入土為安。

    “哥,我聽你勸,不回四川了。”她本來要求,她也要回四川,我們集體勸她不要回去,身體不允許。

    我說到:“萬一你身體出問題了,我媽有靈,會高興?”

    “哥,要立碑嗎?”

    “要,以我們倆人的名義。爸的碑也要立,估計我要回去忙一段時間,你要保護好自己的身體,我們每天聯(lián)系。”

    “哥,車已經(jīng)給你聯(lián)系好了,方便些。記住,李二嫂的燒臘,給爸、媽墓上,多買些。哥,路上注意安全,不要牽掛我,走一走歇一歇,不要疲勞開車。哥,回老家,給表叔表嬸的禮物我都買好了,在車上。哥,遇事不要著急,慢慢來,總會有轉(zhuǎn)機。哥,如果想我了,我給你手機里發(fā)了些照片,包括家里的所有人,你有時間看一看。哥,我想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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