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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筆劃這么多？”

    我說到：“這是后來人們生造的一個字，好像有個口訣，叫上面寶蓋張大口，下面人向遠(yuǎn)方走，你也絞我也絞，中間夾個言大嫂，你也長我也長，中間有個馬字旁，心字底月字旁，掛個彎刀找月亮，具體對不對我也不清楚了，反正這個字是后人亂造，字典上沒有的。是吧，小池？”

    “大概差不多吧，管它呢，這面估計很好吃吧。”小池回答到。

    但是，張思遠(yuǎn)已經(jīng)看到了一個牌匾：賈三家包子，驚呼到：“這個我知道，賈平凹寫過！”

    “好！”大家都同意先在這家吃。

    這家包子店墻上，已然有塊巨大的木制書法雕刻，原來是賈平凹的原作，客人已經(jīng)爆滿，等了十幾分鐘，搶得一個座位，思遠(yuǎn)買來各種式樣的包子及粥飯，大家互相分著品嘗，確實頗有特色。

    出來后，本來已經(jīng)半飽，但大家吃性不減，又買了些燒烤、點心等邊走邊吃，等走到一家羊肉泡饃店時，小池夸張地拍了拍肚子：“真后悔啊，吃多了，最想吃的到了，卻沒肚子了！”

    “肥得跟頭豬樣，還沒肚子！”高妍把“豬”這個字說出口，自己覺得破了這條街的規(guī)矩，自己吐了吐舌頭。

    經(jīng)過今天晚上的美食誘惑，大家晚上商量，覺得應(yīng)該在西安周圍多玩幾天，高妍說到：“起碼，把想吃的嘗過，才不虛此行吧？”

    “還有，你要了解中國，就得來到西安，這也是我跟馮姨請假的理由，是不是？”我說到。

    第二天，我們決定先遠(yuǎn)后近，從農(nóng)村包圍城市。第一站，華山。車子快到華山時，就聽到小池一陣驚呼，大家往前方一看，華山就在眼前。

    “那是什么？是上帝丟下的一堆亂石頭嗎？”高妍問到。

    “比喻真好！”張思遠(yuǎn)說到：“只有上帝才能把這么大寸草不生的石頭丟在這里吧。”

    到了景區(qū)，就得停車，坐景區(qū)的專用車了。我問到：“是一直硬爬上去，還是要坐纜車？”

    “不行，這么高，我爬不動，坐纜車吧。”高妍說到。

    “虧你昨晚吃那么多，也不長點力氣！”小池笑到。

    到了纜車站，排了巨長的隊，估計我們前面有百把人，聽說，節(jié)假日還多些，我們來得早，晚幾天暑期高峰，這里估計光排隊得兩個小時。

    上了纜車，我才明白，有些雄偉，是纜車也掩蓋不住的。這是我坐過的坡度最高的纜車，兩邊巨石光滑，大部分沒有土，偶爾一塊頂上些許飛來泥土，長著棵把矮小老松，不屈地在巨石上掙扎，虬勁地向蒼天求助。巨壑深溝，不敢低頭直視，白巖垂直，似乎劍指蒼穹。華山是塊巨碑，記述自然之偉大；華山是面鏡子，映襯人力渺小。

    下了纜車，很快就到了自古華山一條路的地方了，刀劈的山脊有人工開鑿的天梯，兩邊光石深谷，哪敢顧盼，一側(cè)石住鐵鏈，不能保險。我讓小池在前，我在第二，讓高妍拉著我的腰帶，思遠(yuǎn)在最后當(dāng)保險，一步一軟腿，一階一長喘，總算過了這最驚險的地段，途中，看到一個石刻，原來是韓愈的詩“去橫秦嶺家何在，雪擁藍(lán)關(guān)馬不前。”這個地方，遙望長安，真是人天之隔，前途茫然。

    快到山頂，前方道觀可見，隱約風(fēng)鈴作響，一邊絕壁之巔，寒風(fēng)從底而來。在他們稍息之時，我想看一看絕壁之下，結(jié)果，剛站到壁邊，突然一陣橫風(fēng)，似乎從背后要把我向懸崖刮去，嚇得雙腳一軟，坐了下來。這就是沉香救母，用神斧劈開的地方，這就是華山最大的一塊石頭，如果你到過這里，就能體會，它只能是上帝的杰作。

    吃飽喝足，本來在山下，思遠(yuǎn)要和我在山頂上演論劍的戲碼，結(jié)果，這寒風(fēng)一吹，我們只剩下躲避的念頭。華山是上帝之劍，人類到了這里，根本沒有資格和能力論劍。

    下山時，膽量稍大一些，大家開始有能力說笑了。但是腿軟是克服不了的，看著幾個背夫，陡坡下來飛快，如履平地，負(fù)重上山矯健，大氣不喘。妍子看了，驚為天人。走走停停，總算挨下山來。小池倒還精神，只是高妍難以堅持，路途中思遠(yuǎn)我和也試過，背高妍下山，但路窄坡陡，確實增加了危險，只好放棄了。

    總算回到賓館，又到了晚上了。本來她們原先定好要去逛商場的，由于高妍腿走疼了，只好作罷工，我們到昨晚的那條街去，吃羊肉泡饃。

    店外一口大鐵鍋，燉著羊肉骨頭，湯色發(fā)白，顯示出濃度及火候。進(jìn)得店來，伙計問到：“幾個饃？”

    我們都有點懵，伙計識相，知道我們是第一次吃，就對我們說到：“我建議，女士們一個饃，男士兩個饃。”我點點頭，他就對灶臺喊到：“四碗！”，然后拿出四個碗，里面分別裝著相應(yīng)的硬面饃，我們學(xué)著其他顧客的樣子，把饃掰成顆粒狀，伙計將碗送到灶臺，只見加湯反復(fù)浸泡，加入粉絲、香菜等，羊肉泡饃就送到我們面前。羊肉的香味加上軟軟的饃，確實別有一番風(fēng)味，我看到桌上有一碗油泡辣椒面，就往湯里加了一點，果然又辣又香，不負(fù)關(guān)中“油潑辣椒一道菜”的美譽(yù)。

    估計是疲勞，晚上睡得真香。

    第二天，我們就不敢爬山了，先到兵馬俑，看始皇巨大軍陣，沒什么可說的，看到之后才明白，這樣巨大的俑坑，不過是其陪葬坑的十分之一不到，可見大秦之強(qiáng)盛。其實我們路過始皇陵墓時，從車上看到那個圓形的如山的大土包，陵上青草綠樹，陵下一代君王，如此協(xié)調(diào)而奇怪地存在著，不知道這是否喻意著生生之謂易的道理。據(jù)說，這個暮至今沒有被盜過，那是怎樣的設(shè)計，那是怎樣的機(jī)關(guān)，才確保兩千年來的平安。

    從兵馬俑住回走，就路過華清池了。我們來到貴妃湯，看到雖然精致但面積很小的貴妃洗澡的地方時，總覺得與白居易所描寫的“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對應(yīng)不起來。看到西安事變蔣介石的屋子，覺得也比想象中的小，當(dāng)然捉蔣亭就不必去了，不僅因為高妍的體力，而且，這是后來人修的東西。在西安，不必看后來修建的東西，因為歷史留存的原始文物太多，后修的顯得不那么有意義了。

    回去，我們隨便看了看半坡遺址，看到那個著名的人面魚身紋陶盆，看到了古人住房遺址及復(fù)原物，感覺到幾十萬年前人類的發(fā)展。那是傳說中的上古真人所處的時代嗎？如果不是，黃帝內(nèi)經(jīng)中所描寫的上古真人應(yīng)該比這還要早，那是個什么樣的世界呢？或許根本就沒存在過？祖先崇拜的依據(jù)就這么不靠譜？但是，藝術(shù)，人類特有的創(chuàng)造，在幾十萬年前就產(chǎn)生了，這確定，他們就是人類，就是我們的祖先。

    進(jìn)城后，我們專門到城墻上走了走，寬大而堅固的城墻，也抵擋不了近代熱兵器時代的沖擊，但是歷史的厚重，卻實實在在地在腳下感覺。甕城，這個在書中看到的名詞，在這里我感受它在戰(zhàn)火中的兇險，那仿佛一不是一個建筑的特色，而是一個埋藏千萬攻城士兵的墳?zāi)埂Γ靼渤藲v史，它就是一個巨大的墳?zāi)梗缜亓暌话恪?

    下得城墻，路過一個戲院，里面正在表演，本來以為是我最喜歡的秦腔，結(jié)果，聽了聽伴奏，原來是豫劇，就沒精神了。

    小池拉拉我：“你聽！”

    遠(yuǎn)處飄來一陣若有若無的嘶吼，對了，那才是秦腔。我們向那個方向跑去，妍子都有點跟不上了，思遠(yuǎn)拖著她前進(jìn)。走近一看，原來是三五個人在拉琴，城墻根下，也有七八個人在看，有個老年男人正在喊著秦腔。他怒目圓睜、聲嘶力竭，吼著一段描寫秦瓊的唱段，那氣勢如英雄孤獨而悲涼，如戰(zhàn)士沉痛而慷慨，沙啞中的悲歌如西安的暮色，殘存的晚霞詠嘆著逝去的榮光。這讓我震撼，這是男人的歌，這是英雄的歌，這是黃土的歌，這也是飽受磨難的中華民族漢子的歌。“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泣下”，我懂了。我想起了賈平凹先生所說“八百里秦川塵土飛揚(yáng)，三千萬老陜怒吼秦腔”，一個怒吼，點出了真實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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