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出門時，我看見嫂子挽起了班長的胳膊，班長顯得很自然。

    原來，班長和嫂子原來就是一個村的，嫂子嫁給班長時還不到二十歲，就承擔(dān)起了照顧班長家庭的重任。這些都是在喝酒時，我才聽到的。

    “你知道吧，他那時從部隊回來探親，整個人都閃著光，騙我跟他這么多年?！鄙┳右苍诤染?，興致不錯。

    “當(dāng)時，你還沒到部隊。小莊，不怕你笑話，我們老家窮，我當(dāng)兵就是想跳出農(nóng)門，一直在部隊努力干，一直沒請假回過家，直到轉(zhuǎn)了士官，當(dāng)時叫做志愿兵，完成了自己的目標(biāo)，才請假回去的。”

    “那也算榮歸故里了?！蔽倚Φ?。

    “那當(dāng)然，好事成雙，鄰居給我介紹了對象，他把名字一報，我就詫異，你嫂子是我們村的我認(rèn)識，她不過是個小姑娘，怎么就可以介紹給我了呢？但是，父母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我也得要去拜訪一下，到她家一看，好家伙，水靈靈的大姑娘！”班長得意地望了望嫂子，端起酒杯自飲了一杯。

    “人家當(dāng)時本來就小嘛，也沒出過遠(yuǎn)門，你從外面回來金光燦爛的，把我迷糊涂了，以為可以跟你出去見世面，結(jié)果還是在農(nóng)村?！鄙┳愚D(zhuǎn)向我：“小莊，你猜，我們從說親到結(jié)婚用了多少時間？”

    我還沒開口，班長就說話了：“五天！小莊，猜不到吧。反正是一個村的，雙方也不需要深入了解了，很直接，雙方點頭、鎮(zhèn)上打結(jié)婚證、回來辦喜酒，一氣呵成，當(dāng)然，主要原因是我的假期不長，結(jié)婚一周后，我就回部隊了?！?

    “你看看，小莊，他這一回，就是兩年，兩年后才請一次假回來，只有一個月，除去路途，才二十來天?！?

    “我本來想，團(tuán)聚的時間有的是，只要我兵齡到了十五年，家屬就可以隨軍，但是誰知道父母就先后病了，她也走不成了，這事，多虧你嫂子了?！卑嚅L端起酒杯轉(zhuǎn)向嫂子：“我敬你一杯，那些年，不說了，都在酒中！”班長一飲而盡，嫂子抹了抹眼淚，哽咽著喝下了。

    我也站起來，敬了嫂子一杯，嫂子估計激動了，想出去避一會：“你們哥倆喝著，我先下樓，再點幾個菜?！?

    其實，服務(wù)員就在樓道，不用她下大堂點菜，但估計她要出去平復(fù)心情，班長也就附和道：“外面超市再買瓶洋河大曲，這酒店里沒這酒，我和小莊喜歡這酒?！?

    我知道，班長記得，他啥都記得。我離開部隊的那天晚上，他讓我喝的，我們含著眼淚離別的，最為悲憤最為無奈的，最為辛酸最為刺激的，是洋河大曲。

    班長開始自說自話：“小莊，你以為在我最困難的時候，你嫂子離開我家到南方去了，我不傷心嗎？但是，我能夠怪她嗎？她當(dāng)時嫁我，是想我把她帶出農(nóng)村，我沒有做到。她在廣州打工做了什么，我難道沒感覺嗎？但是，我能夠怨她嗎？她照顧我父母這么多年，我們又沒有小孩，她對我沒有義務(wù)，我欠她的?！?

    “理解，班長，她沒錯，你也沒錯?！?

    “那到底是哪里錯了？說到底，是一個字”班長舉起右手食指強(qiáng)調(diào)“窮！把人困住了”

    “我們的命是一樣的，班長”我安慰道。

    “不一樣！”班長搖了搖頭，繼續(xù)說到：“我跟你嫂子雖然斷過片，但我們有過去，我們也將有未來，你有什么？小莊？別小看你嫂子，她可是個有心人吶。我到北京，跟她聯(lián)系上后，她曉得跟我父母寄衣服，她這次從哪里出發(fā)的，你知道？”

    “這個，我還真沒注意?！?

    “她從廣州回來后，先到的我家，把我家里的事做完了，把父母安頓好了，才到北京來的，兄弟，你看到?jīng)]，我們有個共同的家，只要她承認(rèn)這個家，我就承認(rèn)她，你說對不對？”

    “對，班長，你明白事理?！?

    “你嫂子才明白呢。她跟我這次見面沒說過一句她自己的事，說的都是我們的過去，我父母的事情，她才明白我吶，我最牽掛的是我那個老家。”

    “她這么了解你，你了解過她嗎？”我反問道。

    “兄弟，跟你說實話，我和她雖然原來是一個村的，但從未跟她談過感情上的事，沒戀愛過就結(jié)婚了。你知道，原來我背負(fù)最多的是責(zé)任，哪里顧得上感情?，F(xiàn)在，我條件好點了，我要對得起你嫂子那些年的付出，起碼，我要對她用點心，讓她感受到自己戀愛了一回，你說，對不對？”班長估計酒有點多，眼睛紅了，也許是他說到動情處了吧。

    嫂子回來了，手上拿了一瓶洋河大曲：“是這個嗎？下面超市沒有，我跑了好幾家，才找到，來，小莊，還有菜，喝好！”

    “小莊，班長有家了，你連個牽掛的人也沒有，兄弟，聽哥一句話，找個人，成個家！”離別時，班長反復(fù)糾纏這幾句話，看嫂子扶他上樓吃力的樣子，班長真的是喝得太多了。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