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園-《花花草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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茱萸小集二
在任何情形之下,那座小是我們家最亮的地方。雖然它的動人處不是,至少不僅在于這點。
每當家像一個概念一樣浮現于我的記憶之上,它的顏色是深沉的。
祖父年輕時建造的幾進,是灰青色與褐色的。我自小養育于這種安定與寂寞里。報春花開放在這種背景前是好的。它不致被曬得那么多粉,固然報春花在我們那兒很少見,也許沒有,不像昆明。
曾祖留下的則幾乎是黑色的,一種類似眼圈上的黑色(不要說它是青的),里面充滿了影子。這些影子足以使供在神龕前的花消失。晚間點上燈,我們常覺那些布灰布漆的大柱子一直伸拔到無窮高處。神堂屋里總掛一只鳥籠,我相信即是現在也掛一只的。那只青襠子永遠瞇著眼假寐(我想它做個哲學家,似乎身子太小了)。只有巳時將盡,它唱一會兒,洗個澡,抖下一團小霧再伸展到廊內片刻的夕陽光影里。
一下雨,什么顏色都郁起來,屋頂,墻,壁上花紙的圖案,甚至鴿子:鐵青子,瓦灰,點子,霞白。寶石眼的好處這時才顯出來。于是我們,等斑鳩叫單聲,在我們那個園里叫。等著一棵榆梅稍經一觸,落下碎碎的瓣子,等著重新著色后的草。
我的臉上若有從童年帶來的紅色,它的來源是那座。
我的記憶有菖蒲的味道。然而我們的園里可沒有菖蒲呵。它是哪兒來的,是哪些草?這是一個無法解決的問題。但是我此刻把它們沒有理由地糾在一起。
“巴根草,綠茵茵,唱個唱,把狗聽?!泵總€小孩子都這么唱過吧。有時什么也不做,我躺著,用手指繞住它的根,用一種不露鋒芒的力量拉,聽頑強的根胡一處一處斷。這種聲音只有拔草的人自己才能聽得見。當然我嘴里是含著一根草了。草根的甜味和它的似有若無的水紅色是一種自然的巧合。
草被壓倒了。有時我的頭動一動,倒下的草又慢慢站起來。我靜靜地注視它,很久很久,看它的努力快要成功時,又把頭枕上去,嘴里叫一聲“嗯!”有時,不在意,憐惜它的苦心,就算了。這種性格呀!那些草有時會嚇我一跳的,它在我的耳根伸起腰來了,當我看天上的云。
我的鞋底是滑的,草磨得它發了光。
莫碰臭芝麻,沾惹一身,嗐,難聞死人。沾上身了,不要用手指去拈,用刷子刷。這種籽兒有帶鉤兒的毛,討嫌死了。至今我不能忘記它:因為我急于要捉住那個“嘟溜”(一種蟬,叫得最好聽),我舉著我的網,躡手躡腳,抄近路過去,循它的聲音找著時,“啪”,得了。可是回去,我一身都是那種臭玩意兒。想想我捉過多少“嘟溜”!
我覺得虎耳草有一種腥味。
紫蘇的葉子上的紅色呵,暑假快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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