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所謂的與那個“正確的人”的邂逅,是命運的安排,還是自己的選擇? 命運誠然聽起來是非常浪漫的,就在某一個時間,在某一個地點,我與某一個人恰好相遇,然后愛上他,我將他稱作我的“命運之人”。 但事實上,我并不喜歡“命運”這個說法。我認為它抹殺了我的努力,并否認了我在這段感情上所做出的種種改變。我們或者都曾經希望能夠以最原本的樣子去和他人相戀,但是,和他人交往的過程,是一個自我更新的過程。 ♂♀ 方見紗在中學的時候,曾經被父母拉著算過一次八字。 生意人,不管是做得成功還是不成功的,似乎都多多少少有那么一點迷信。當時算八字的那個人說,她的人生在二十四歲那年會有個波。 那個時候的方見紗正值叛逆期,并不是說她現在就不叛逆,只是那時她的叛逆程度比現在更要甚上數倍。任何自詡權威的人說的話,她都不打算放在心上。于是這神棍預言,連同父母為了給她“保平安”請的平安符,都被她直接拋在了腦后。只是,在她和前男友重又坐在一起的時候,她忽然想起了這個預言。 夏耀節算不算這個波? 她想。 她已經不記得他們分手的確切的理由了,可能一開始也根本就沒有什么確切的理由。他是她打算要認真交往的第一個人,在他之前,她也被不少人示過好,但到底沒發展出來下一步的關系。這也許是人的問題,也許是時間、地點和心情的問題。 遇到夏耀節的時候,恰好是她自己覺得“到了可以和什么人戀愛”的階段。不過,戀愛畢竟是兩個人的問題,并非她一人覺得到了某個階段,事情就會水到渠成的。 方見紗承認,她挑不出夏耀節的什么毛病來。也正因如此,對于和他在一起的時候總是無法全心投入的自己,她非常難得地感到了一種陌生的焦躁感。 她是自我中心慣了的,但凡在一件事上,她覺得自己是正確的,那么她就會將自己的正確性貫徹到底,絲毫不理會他人的意見。只是當她在懷疑自己“沒有這么正確”,也沒有一個人來告訴她那個“正確”的標準的時候,不安的情緒就生了出來。 她不堪這種情緒所困,所以索性直接從這段關系當中逃開,回到穩妥安定的一人世界。 但遁逃到底只是遁逃,問題被留在原地。當他們重新回到這張地圖的時候,就發現當時所有沒有辦法解決的問題還是留在原地,伸手碰一下,抖起來的灰都還是當年的氣味。 “比賽結束后要去哪?”方見紗問。 “隨你。”夏耀節溫柔地回答。 這是他們過去常有的那一種對話,同樣的邏輯與同樣的感情。 “你去哪里,我陪你去。” 比賽的后半,方見紗并沒怎么看進去。原本她同意來看這場比賽就是醉翁之意,現在大屏幕上亂七八糟的色彩,加上場館內逐漸蔓延開的熱氣只讓她感到一點隱隱的煩躁。旁邊的夏耀節卻是注視著屏幕,似乎對這場比賽饒有興味一樣。 他喜歡游戲嗎?她想。 時間過去了兩年,但這兩年時間在他們身上各自發生的作用,對對方而言都是一片空白。 方見紗在過去不了解的,現在她仍舊不了解。 如果她不是現在的性格,如果她更加大膽,更加莽撞,也更加隨性的話,她可能會在餐桌上要求和夏耀節玩一個游戲,她可以問他,他了解她嗎?如果他說他不了解的話,她將繼續問他,那么你想繼續了解我嗎? 假如她做了一個這樣的開頭,那她其實可以保證,夏耀節不會把她的問題置之不理,他會友善地跟隨她,給她她想要的答案。比如說,你討厭吃的水果是什么?喜歡的第一個人是什么類型?第一次和人告白是在什么時候? 他們的關系大概也會因此進展到一個新的階段。 但是,方見紗到底不是一個可以允許自己這么做的人。 在夏耀節面前,她總顯得有些拘謹,甚至說是有些局促。當然她相信她在他們面對面說話的時候還是自然的,只是,在他們終于離開那個比賽場館,在西餐廳吃過飯,她從夏耀節的車上下來,和他道別后走入公寓的時候,才覺得自己終于松了一口氣。 過去不行的事,現在仍舊不行。 過去做不到的,現在大概仍舊做不到。 但她心里暗暗有種僥幸的期待,盡管她也自知這只是僥幸而已,但確認它的確落空的時候,不能說是半點失落都沒有。 說不上是喜歡,就是不甘愿在可能演變成“喜歡”之前,讓一切就這么結束。 她在一種她不喜歡的挫敗感當中用指紋解鎖了房門,客廳的感應燈應聲而開。當她準備甩掉鞋子坐到沙發上時,她猝不及防地看到了沖擊力極強的一幅畫面——一只鸚鵡在她家客廳里撲棱著翅膀,擱在架子上的杯子被撞到了地下,一地玻璃渣上飄著幾片鸚鵡翠色的羽毛。看向窗戶,窗是開著的。這她知道,是她自己出門前便沒有關。她住的這個小區安保工作極好,且樓層又是正中間的十七樓,不可能有什么強盜小偷之類的爬墻進來——但誰能想到有鸚鵡飛進來啊? 開門的時候貓竄出來,貓丟了;遛狗的時候沒拴繩,狗丟了。 那這算是什么情況呢?鳥在家里沒關籠子,同時又沒關窗戶? 坦白說,雖然她現在已經被迫修煉出了一身對付流浪貓狗的本事,但冷不丁面前出來一只鸚鵡,她一時還真不知道該怎么對付。 直接上手抓?找個捕鳥網?扔件衣服過去蓋住?還是干脆把它引到窗外然后把窗戶一關當它從來沒存在過——這個想法好像有點缺德。 不管了。方見紗搖了搖頭。謹思慎行不是她的作風,她習慣于上來直接采取行動,然后再根據行動的結果,去判斷下一步的做法。但因為她的反應和思考的速度都很快,于是就給了他人一種運籌帷幄,萬事盡在掌控之中的印象。 然而事實是,她將手伸向鸚鵡的時候,腦子中什么都沒想。 紅頭頂綠羽毛,看起來就像個紅綠燈的鸚鵡原本是站在窗簾桿上,它在留意到向它走來的方見紗后,撲棱了兩下翅膀,然后飛到了她的手上。 就這么……簡單? “咕!”鸚鵡沖著她,狀似心情很好地叫了一聲。 “嗯……好的,你不要動。”方見紗嘗試著和鸚鵡溝通。 “咕!” 鸚鵡雖然是抓到了,但接下來怎么辦卻還是個問題。她家在十七樓,便可知鸚鵡不是從其他什么地方飛上來的,大半可能性是某位鄰居養的寵物,忘了關窗而飛了出來。 這樣的話,大概寫個啟事貼樓下電梯口是最簡單的。 她這么想著,就聽房門冷不丁被人一陣猛敲,那種頗有破竹攻城之勢的敲法,方見紗喊了一聲是誰,敲門聲音突然停下來,換成另一種不熟練的三下一頓的敲法。 方見紗端著鸚鵡,在家中左右環視了一圈,最后盯準了洗手間。 “咕?”鸚鵡疑惑地叫了一聲。 對不起了。方見紗想。 跟著,她迅速拉開洗手間的門,把鸚鵡一把抓了下來,并迅速地關上了門。 動作行云流水一氣呵成,甚至鸚鵡都還沒反應過來。 “哪位?”她對著門又問了一句。 “那個……我是住隔壁1705的。不好意思,我有個事想問您一下……” 隔著門,方見紗只覺得這聲音有點耳熟,卻也沒多想地開了門。門一打開,她一時間差點覺得自己回到了派出所。 ——當然,這么想的人不止她一個。 “怎么又是你啊!”奚洛在門口絕望地大喊。 方見紗其實本來也是有點驚訝的,但被奚洛大嗓門一喊,硬是把她那點意外壓了回去。 “什么事?” “你住這兒啊?” “你也住這兒?” “我剛搬來……”奚洛成功地忘了自己剛才的震驚,下意識地就回答起問題來,“也不算搬來吧,反正這房子是我的。不是我們先不說這個了,我想問你個事兒,或者說我要報警!” “報警?” “對!因為我鸚鵡丟了……我今天一回家看見窗戶開著,對,我忘了關窗戶了,然后我鸚鵡就找不著了……” “鸚鵡?” “對啊鸚鵡!就那個,會說話的那個,鸚鵡。”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