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皇家女侍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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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得書房,阿殷回身掩了門,拉著定王到案后坐下,讓他稍待片刻。旋即轉到書架后面,飛身躍起,踩著后頭的窗臺,自書架頂上取了個二尺見方的檀木盒。
盒子瞧著平淡無奇,細密的紋路沉亮,沒半點多余的裝飾,雖擱在書架頂端,卻不見半點灰塵。
定王原本氣定神閑的坐在圈椅中,瞧見那檀木盒時,目光微緊,脊背不自覺的繃直。
阿殷翹著唇角走過去,將盒子端端正正放在定王跟前,就勢靠著書案,垂首道:“殿下去南邊賑災安民時,我每日來書房同長史和司馬議事,閑來翻書,無意中發現了它。盒子并沒上鎖,所以我一時好奇就揭開瞧了瞧,沒想到——”她伸手入盒中,從中取出一摞紙箋,輕輕擱在定王跟前,目光卻柔和起來,“殿下要看看嗎?”
定王并沒去翻看,只緩緩站起身來。
他當然知道那是什么。
最初是前年的除夕,他赴宮宴回來后心煩意亂的練字,回過神卻只有滿篇的陶殷。他當時稍作猶豫,沒舍得將這名字撕碎丟棄,便隨便尋個地方擱著。后來無數次從阿殷被斬的夢中驚醒,諸般情緒無可排解,便多執筆練字,寫滿她的名字。紙箋漸漸多了,遂尋了這檀木盒收著,擱在書架頂上,免得被誰翻出。
再后來殘夢珠連,愈來愈多的舊事從夢里涌出,冥想思索推敲不透,就只能付諸筆端,以理清思緒。因紙箋上有她的名字,也未丟棄,依舊收入盒中。
前后十數張紙箋,簡略寫著舊時的事,斷續而隱晦,旁人即便看了也未必能理解,而她……
書房里十分安靜,窗外樹影晃動,似是起了微雨,沙沙的打在葉上。
阿殷眉目間淺笑依舊,卻漸漸添了朦朧水霧。她隨手取了那張早已看得熟稔的,低聲道:“這上面寫,永初十年冬月,北庭。十一年三月,桃谷。四月,東襄。六月——”她抬頭與定王四目相對,看到他深沉的眼底終于翻起波瀾,終至波濤洶涌。
“阿殷。”定王驀然打斷,將她攬入懷中。
阿殷的臉埋在他的胸膛,寬厚而溫暖。急驟的心跳清晰入耳,他的手臂越收越緊,她也漸漸收了笑意。
這些紙箋代表著什么,兩人心照不宣。
淚珠滾出來,滲入他胸前的衣裳。阿殷咬唇強忍,漸漸的,肩膀微微聳動,仿佛抽泣——原以為只是她獨自帶著慘痛的記憶前行,卻原來他也記得。寫下這些舊事的時候,他是怎樣的心境呢?阿殷并不知道。然而此時此刻,曾在刑場的陌生人竟成夫妻,圓滿相伴,阿殷只覺得眼眶酸澀溫熱,覺得悲傷,卻又歡喜。
定王手掌撫她如墨秀發,微微顫抖。
“原本不想讓你知道。”他緊緊箍她在懷中,低聲撫慰,“就當那是個離奇的夢,塵封久了,你就能忘記,不再被困擾。舊日的事雖苦,眼下咱們卻都很好,母妃、岳父、舅兄、馮遠道他們都還在,咱們也有了孩子。路還很長,卻值得期待。”
阿殷“嗯”了聲,在他懷里蹭了蹭,往他腰間抱得更緊。
窗外雨聲漸濃,淅淅瀝瀝的落在檐頭瓦上,風卻停了,天地間便只有簌簌雨聲。
阿殷在定王懷里許久,才抬起頭來,淚痕未干,唇邊卻有了笑意,“殿下素日行事,這些東西本不該留著的。哼,這樣要緊的事卻瞞著我,真是可惡。”紅嫩的唇撅了起來,杏眼里藏著不滿,“我做事太明顯,殿下必定早就猜了出來,卻只將我蒙在鼓里。不行,該怎么罰你才好。”
定王吻她,低沉的笑聲帶著無奈,“聽憑王妃吩咐。”
那寵溺的神態,跟初識時冷肅威儀的殺神迥異。
有什么辦法呢?平常行事,他自然冷肅嚴謹,凡事都不留半點痕跡。
可碰著她,卻總有例外。
不肯丟棄她的名字,就只能精心收著;不肯看她委屈不忿,就只能曲意討好,博美人歡心,連他自己都意外。再往前回想,從那年她縱馬入北苑的馬球場,颯然英姿落入眼中開始,她便肆意闖了進來,處處令他破例——冷厲兇狠的殺神收了個美貌女侍衛在身邊,又將她娶進門捧在掌心,據說這故事在坊間傳開,聽者如云。
這場雨纏綿斷續的下了數日,謀逆的皇后和太子喝下了永初帝賜的鴆酒,涉案的官員及家眷也都處置完畢。
永初帝單獨召見定王時,露出立他為太子的意思,被定王婉轉辭了——有太子玄仁的前車之鑒,永初帝必會長個教訓,對東宮的防備忌憚更甚。定王固然得永初帝其中,父子多年的隔閡防備仍未消除,他如今權位日重,朝堂的事大半付在他手上,實在沒必要去招那份忌憚。
而后便是祭天大典。
六月初一開始,永初帝與定王開始齋戒。至六月十五日,時辰一到,齋宮中鳴響太和鐘,定王著莊重蟒服出了宮城,代行天子之禮,在鼓樂聲中登上祭壇,祭祀天地。隨后,永初帝大赦天下,因身體時好時壞,朝堂上的事不能及時決斷,便予定王監國之權。
定王也非弄權之人,小事與中書令及諸位宰相尚書商議,大事報給永初帝裁決,得空時,則多陪著阿殷。
兩人去歲成婚沒幾天,就碰上東襄二十萬大軍南下,夫妻北上抗敵,在沙場烽煙中殺敵擒將。回京沒安生兩日,定王便南下賑災,馬不停蹄的趕回來,又是太子皇后謀逆,永初帝病臥在榻,將個爛攤子丟給定王。諸事繁瑣,至此時才算塵埃落定,定王遂趁著空暇時帶阿殷各處游賞,夏日山泉綠溪,秋日古剎楓林,直至入冬,才算消停下來,安心待產。
十一月的京城已很冷了。
幾場雪連著降落,連夜的寒風吹過,將府中枯樹盤剝得只剩光禿枝椏,銀裝素裹之下,滿目皆白。
至初十那日,天氣才算是放晴。陽光破云而出,照在晶瑩積雪上,檐頭雪水消融,滴滴答答的落下。南邊的一叢修竹被雪水洗過,仿佛重煥生機,連嬤嬤養著的貓都在躲寒數日后竄了出來,臥在紅漆廊柱旁邊,慵懶曬太陽。
靜照堂內暖融如春,接產的人自月初便入府候著,隨時待命。
諸事既已備齊,阿殷又調理得當,痛了兩個時辰,清亮的嬰兒啼哭便響徹屋內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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