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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貞沒好氣的道：“一群不識好歹丫頭。還有，丹旭你不愿走，我隨你。身契我替你消了，你既是良民，愛自己過活便自己過活，不愛自己過活便跟著媽媽上京照看門戶。這總行了吧？”

    丹旭也想不明白：“姐姐為何非要放我一道兒？多麻煩。”

    “笨，萬一我出事兒，指著你撈呢。你要是個(gè)奴才，叫人一鍋端了！”

    丹旭木著臉道：“姐姐休說胡話。”

    林貞冷笑：“當(dāng)我唬著你們玩呢，我若不是先許了人，這些人有些個(gè)懼怕。爹爹一走，光廣寧的人就要把我活吞了。我再不指望天長地久的富貴了。勛貴府第，有幾個(gè)好人。不說遠(yuǎn)的、史書上頭寫的，單看壽寧伯犯糊涂，他家的家眷何等下場？那是太子親外祖家，換成承平公府，誰料哪天哪個(gè)糊涂蛋犯下滔天的罪過連累我呢。”堂堂老爺同堂堂世子，鬼鬼祟祟的偷她家的東西，還真當(dāng)她不知道！

    此言不吉利，眾人都敢答話。半晌，雙福道：“姐姐也把我放了吧。”

    林貞回過神來，發(fā)覺把眾人都嚇住了，忙道：“暫不至那個(gè)份上。日后安頓下來，我自看著好人家，把你們許出去做良民。做奴婢有甚好呢？趕上不好的主家，非打即罵的。你們不比丹旭，女孩兒家，誰算你幾代奴婢？若有好讀書人，許是能有個(gè)誥命帶哩。便是于我而言，忠心不忠心，也不在身契上頭。”

    丹旭聽的一陣頭暈，忙道：“姐姐萬不可說這等話！姐姐心善，不知外頭的人多心歹。家生子還有謀主人之性命的，哪能說放便放。說句心里話，當(dāng)初若無姐姐伸手相救，我早已命喪黃泉。平日里也頗得姐姐照拂。姐姐既有吩咐，不管是放良還是留在家里，我都聽姐姐的。只是姐姐再別說喪氣話了。”

    丹旭越是為她著想，她越愧疚。終是忍不住道：“丹旭，我……替爹爹說聲對不起……。”

    丹旭苦笑，他為……之事，她終究是知道了。

    林貞也不知再說甚么合適。當(dāng)初丹旭一病，她當(dāng)時(shí)不知，過后流言漫天，該知道的她都知道了。林家仆婦，拿淫亂之事下酒，也算傳統(tǒng)。三多九如甚話都學(xué)回來與她聽，她從不拘束，甚至有所獎(jiǎng)勵(lì)，以至于二婢越發(fā)學(xué)的興頭。是以丹旭之病她知道；丹旭之不愿，她亦知道；而林俊之狠，她又何嘗不知？

    長期被林俊凌虐，還肯出手相救，非宅心仁厚不可形容。樹倒猢猻散，外頭的伙計(jì)怕惹禍上身，早躲的不見人影兒；往日幫閑的一個(gè)都不曾冒頭；小妾們都躲在屋里裝死，連幫手看顧一下里頭都不肯；家里下人受過恩惠的，還略盡點(diǎn)心。除此之外，忘恩負(fù)義的有趙家王家；謀財(cái)害命的有陳指揮使；挑撥離間的還有個(gè)于家哥兒。落井下石、趁火打劫的更多。如此境遇，襯的她和玉娘身邊幾個(gè)人竟可列入忠仆傳了。而丹旭，雖說奴仆原就該忠，然奴仆亦是活人，亦有七情六欲，林俊在時(shí)，或可說是懾于林俊之威；林俊亡故，還愿做忠仆，若是旁人，必要恥笑其奴性刻骨，但林貞因其得活命，若無感激之心，與禽獸何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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