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1) 盛夏時分,白晝漫長得仿佛永遠不會過去,黑夜只短暫而突兀地偶然降臨。研學營的交流項目有條不紊地開展著,齊卿卿忙碌得幾乎失去真實感,原本還想著這樣的情況也是好事兒,起碼有利于她忘記對溫行止那還沒來得及開始就被扼殺的非分之想。但不幸的是,她總能在不巧的地方和不巧的時刻非常不巧地遇上溫行止。 河邊、圖書館、咖啡店甚至餐廳,關于這所學校的一切記憶點全部因為偶遇被打上了關于溫行止的烙印,如果是浪漫的異國邂逅倒還好,實際場景卻是—— 首先是在河邊。那天齊卿卿抱著書路過商學院附近的查爾斯河,晨光明媚,朝暉滿地,剛才買的現烤華夫餅松軟甜糯,特別好吃。美食總能讓一切都變得美好,她看到河邊有一只天鵝媽媽帶著一小列小天鵝往岸邊游來,心里生出一片一塌糊涂的柔軟,小跑著過去想和小動物來一次親密無間的身心接觸。詭異的是,不知道是她跑過去的方式不對,還是半蹲下來的姿勢太過僵硬,天鵝媽媽并沒有給她好臉色看,反而挑釁地看著她,在她剛抬起手的那一刻發出了一聲尖銳的喊叫,扇著翅膀朝她猛撲過來。她一驚,身體已經自動做出了反應,拔腿就往小路上躥。氣勢洶洶的鵝霸王像是決意要取她的狗命,窮追不舍,一邊發出囂張的叫聲,一邊攆著她滿大街跑。鑒于她八百米測試從未及格,并且在心理防線上已經被對方的氣勢壓垮,此刻毫無招架之力,還沒來得及跑進學院大門就被小石頭絆倒,臉朝下地摔倒了。再抬頭時,她看見商學院的感應大門紋絲不動,她在心里哀號:難道這只鵝已經把門反鎖了,這么狡猾嗎?她一側臉就看見不遠處正邁著長腿急急走過來的溫行止。 雖然他臉上沒有絲毫嘲笑之意,但她確定剛才自己被天鵝追著滿世界亂竄的那一幕一定被他盡收眼底。她真是欲哭無淚:鵝大媽,您不是要來取我項上的人頭嗎?就現在!此時不取更待何時啊? 然而可惜的是,鵝大媽畢竟腿短些,比不上溫行止一米八大長腿的優勢,它趕到的時候溫行止已經順利地扶起齊卿卿,用教授id卡刷開了商學院的大門,帶著她躲了進去。 她渾身癱軟地坐在地板上,看著鵝大媽趾高氣揚走遠的背影,不由得悲從中來:這回真的是丟臉丟到太平洋了。 一旁的溫行止在確認齊卿卿沒有受傷之后松了一口氣,說:“剛才那只鵝是查爾斯河出了名的惡霸鵝,不管是學生、游客、劃艇隊還是其他物種,它統統都攻擊過。”說完,他發現齊卿卿還是哭喪著一張臉,以為自己這么說太不解風情了,又補充解釋道,“其實,從科學的角度來說,鵝的眼睛構造比較特殊,它們看到的動物都比自己矮小,再加上它們的領地意識非常強,所以當有動物走到它們面前的時候,就很容易被攻擊。” 所以,并不是你的問題,是鵝的先天條件決定了這次不合時宜的戰爭。齊卿卿卻沒有理解溫行止的溫柔,只是一心想著,完了,這下不僅顯得自己傻,更是傻得沒常識那種。她簡直心如死灰,爬起身拍拍屁股,整個人像霜打的茄子一樣蔫蔫的,心道他這樣的天才教授怎么看得上自己這樣的蠢蛋?這次和小動物的接觸可算是把她的身心盡毀了。她細聲說:“謝謝教授,我還有課,要先走了。” 溫行止柔聲說再見,她點點頭,灰溜溜地離開了。 然后是在圖書館。起初是阿寧拉著齊卿卿來被稱為世界最大規模的大學圖書館里閑逛,她吐槽在各式梵文書籍里流連忘返的阿寧“你真以為這里是哈爾濱佛學院啊”,獲賞栗暴一個。她吃痛地捂頭出逃,不知不覺逛到物理專區,拿了一本厚厚的《量子物理》之后,又看中書架頂層的一本科普書,踮著腳想取,卻怎么都夠不到。 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她回頭,刺眼的陽光先撞進來,視線中是溫行止那張棱角分明的臉。 齊卿卿先是驚愕,然后懷里的書不爭氣地掉落,正好砸中她穿著單鞋的腳上。她隱隱感覺自己的腳背好像被砸碎了,一陣酸麻之后是鉆心的疼痛,她大力吸氣忍住不要叫出聲,把書撿起來之后飛奔躲到書架深處,蹲下來捂著受傷的腳背用口型連罵二十句臟話。溫行止不知道什么時候跟了過來,兩個人對視的時候,她正疼得齜牙咧嘴,他把那本她想拿的書遞給她。她苦著臉接過之后,他卻沒有把手收回去,仍然生生地懸在半空中,像帶著魔法的召喚咒。 她看得微愣,心里有好幾個小人在交戰,這是要干什么?要她把書還回去?還是要她的什么?手機?錢包?學生卡?還是……手? 她思忖半晌,然后心里一橫,正義凜然地把書又放回溫行止的手上…… 溫行止哭笑不得,拿穩書之后又伸出另一只手,用口型道:“我扶你起來。” 齊卿卿看了一眼高高腫起的腳背,紅了耳朵,抬手去握住他的手,他的掌心溫暖干燥,稍一借力她便站了起來。出了圖書館,他扶著她去了最近的咖啡店,要來一個裝滿冰塊的密封小袋,示意她冰敷傷處,末了,還溫柔地問她:“想不想喝點什么?” 她哪里好意思再讓溫行止破費,正要搖頭婉拒,他卻接著問了一句:“港式奶茶怎么樣?” 美國還有港式奶茶?她的好奇心一下被勾起,很誠實地頷首答應,最后卻被端上來的一小杯奶茶苦得五官收縮。 太反人類了,奶茶不都是糖分爆表的飲料嗎?做成這樣完全就失去了奶茶的靈魂啊! 正憤憤地想著,她又不得已地在溫行止的注視下喝了兩口,余光瞥見隔壁座的外國學生也點了同款奶茶,剛坐下就抄起桌上的鐵壺往杯子里狂倒糖漿…… 原來是要自己加糖……還、還挺人性化…… 她悻悻地放下杯子,舌尖上還彌漫著久久不散的苦味,又看見溫行止嘴角有些狡黠的笑意,立馬明白過來他是知道要自助放糖這回事的!所以說給奶茶加糖這件事在這里完全是常識啊! 齊卿卿快哭了,癟著嘴自言自語道:“我真的好蠢啊……” 他嘴角的笑意淡了下來,挑眉問:“為什么這么想?” “我每次遇見你的時候,不是在丟臉就是在犯蠢……”說完,她瞟了一眼溫行止。 他依舊托著下巴,但是齊卿卿看見他又笑了,一雙瑞鳳眼微微彎著。摸不透他在笑什么,她只覺得好看,像是摩訶迦葉拈花一笑,似看得通透,又似看不通透。這種笑容若是因她而起,那她再多犯幾次蠢也不可謂不值得。 “總覺得你和別人很不一樣,特別真實可愛。” 齊卿卿以為自己聽錯了,這是在夸她吧?這確確實實是褒義詞吧? “從代數的角度看,事情總有很多未知數,你蠢不蠢并不是決定性條件……至少在我看來,并不是。”溫行止低頭看了一眼手表,再次彎起嘴角,問她,“要一起吃午餐嗎?” 心里好像一下子放晴了,烏云盡數消退,陽光伴著花香明媚地灑下來。她居然沒有搞砸,在發生了這么多走向清奇的奇葩鬧劇之后,他不但沒有被推遠,反而能夠從神奇的角度看到她的優點——他真不愧是位知名的天文物理學家。 齊卿卿紅著臉小雞啄米般點頭,這真是這么多天以來,最讓她覺得驚喜的事情了。 2) 午餐訂在附近的意大利餐廳,穿過不長的英式走廊出了校門,往東走上幾步就到了。餐廳的裝潢是古老的歐式風格,精美龐大的水晶燈從天花板上垂掛下來,散發出的黃色燈光和彩繪玻璃折射進來的光線交匯,讓人恍惚覺得回到了十九世紀。 齊卿卿喜歡吃肉,面對食堂清一色的蔬菜水果沙拉簡直叫苦不迭,此刻真是恨不得把菜單上的肉類菜品全部點上一遍。但現在坐在自己對面的可是溫行止啊,總不能這么快就暴露自己“肉食動物”的本性吧?于是她盯著菜單左右為難地挑了半天。 “教授,你喜歡……吃肉嗎?”其實,她想問的是:你喜不喜歡愛吃肉的女孩子? 得到的回答是:“一般。” 齊卿卿悻悻地點頭:“噢。那我要一道奧爾良烤雞翅就好。”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