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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以我之姓,冠你之名-《盛寵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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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家人還有夏裴,都被押到了皇上面前。

    因為雪傾城的那一記信號彈,所有人都知道雪家出了事,遭了賊人,只是,誰都沒想到,這些賊人竟然是涼國人。

    雪傾城還在狀況外,她能感覺到雪夫人和那個叫夏裴的涼國人,分明有很多事在瞞著她。她也不知道,為什么突然之間,涼國的人一個接一個地,都來雪家,點名要帶走她。

    只有在御書房里,看到蕭煜的時候,她才回了神,向蕭煜投去一個求救的眼神,蕭煜微微擺了擺頭,雪傾城只得壓抑住自己想跑到蕭煜身邊,尋求幫助的沖動,跟著雪夫人一起,向皇上請了安。

    茲事體大,皇上也沒有公開問審,只帶了太子、蕭煜、雪太傅,剛才押著他們進宮的侍衛長并幾個重要的機要大臣在場。

    如今戰事緊張,雪家卻突然蹦出來這么多涼國人,讓人不多想都難了。

    也是到了御書房,雪傾城才知道,那個叫夏裴的男人,竟然是涼國太子。

    “夏裴,你前腳才送來書信,后腳就光顧了我朝太傅的家,究竟意欲何為!”

    雪傾城這才后怕,也瞬間明白了為什么那時候雪夫人會想要攔著她發信號彈了。的確,比起被人威脅,如今這種被皇上懷疑通敵賣國的情況,更為危險!

    夏裴的回答不卑不亢:“我此次進京,本是為了面見皇上,商議戰事。只是在經過雪家的時候,看到了傾……雪家小姐的信號彈,這才進去幫忙,沒想到引起了誤會。”

    “真是如此?”皇上的目光,說著又投向了雪傾城。

    雪傾城不知道怎么回答,感覺那個叫夏裴的,似乎和雪夫人關系還不錯。

    雪傾城低著頭,回道:“我……信號彈是……我放的。”

    皇上也沒想著從雪傾城嘴里問出什么來,畢竟一個傻子,能提供的有價值的信息有限。他問押著他們回來的侍衛長:“你是什么時候趕到雪家的?”

    “微臣看到信號彈的時候,離雪家有一條街的距離,中間的確有些間隔。”侍衛長頓了頓,卻道,“不過,微臣的人在另一條街,堵到了另一隊涼國人。微臣無能,讓他們跑了,不過微臣倒是問到了一個有意思的事。”

    侍衛長看著跪在地上的雪傾城,道:“那人說他們是來找失蹤的涼國太子妃的,據那人的說法,涼國的太子妃,就是如今跪在地上的六王妃,雪傾城!”

    唉?!

    不僅是皇上,雪傾城這個當事人都一臉蒙。

    她……她什么時候多了一個相公了?

    她自己都不知道!

    蕭煜趕緊站出來,道:“父皇明鑒,肯定是那人信口開河,意圖污蔑雪家。傾城是我的妻子,我最了解,斷不可能和涼國扯上任何關系。”

    皇上看著夏裴——這位涼國正兒八經的太子。

    大家在等夏裴的答案。

    雪傾城突然有點慌張。

    想起夏裴剛才在雪家,寧愿冒著被人抓住的風險,也要帶走她的執拗勁兒,只怕這個傻子,又會說出什么傻話來吧。

    雪傾城都能感受到那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了。

    她閉著眼,不敢去看。

    她覺得自己真是冤,明明什么都沒做,卻要背上通敵叛國,一女嫁二夫的罪名了。

    夏裴開口前,雪傾城的心怦怦直跳,只聽他道:“我并不認識雪家小姐。”

    雪傾城長松了一口氣。

    她覺得自己就像是走在懸崖峭壁上,稍有不慎就會掉下去。

    她的心臟,都快被他們嚇得蹦出來了。

    沒想到,侍衛長竟突然從懷里掏出一張紙來。

    “微臣還從那人的身上搜出了一張畫像,是他們為了尋找太子妃準備的。”說著,侍衛長將畫像呈了上去。

    皇帝看了畫像一眼,頓時雙眼瞪圓,一掌將那畫像拍在桌子上。

    “混賬!”他喊著雪太傅的名字,龍顏大怒。

    所有人都被嚇得跪了下去,只有夏裴,還直挺挺地站著。

    “我涼國男兒有血性,斷不會做那種賣主求生的事。”

    他這是在為雪家求情嗎?在暗示皇上,侍衛長抓住的那個人,其實是在污蔑雪家。

    雪太傅也很會順竿往上爬,忙道:“皇上明鑒,涼國迎娶太子妃的時候,也是我家傾城備嫁的時候。傾城怎么可能一邊在京都備嫁,一邊在涼國出嫁呢。”

    “那這畫像是怎么回事?!”

    “必是有人嫉妒我得皇上器重,故意勾結涼國人,利用我的女兒,意圖使我們君臣離心。”雪太傅哀號,“還請皇上明鑒啊,我對皇上一向忠心耿耿。”

    不僅是雪傾城,就連蕭煜和夏裴,都被雪太傅急中生智的本事給震驚到了,若不是還在御書房,他們肯定要舉起大拇指,贊一句:好一個不要臉的太傅!

    但是很顯然,雪太傅的說辭,并沒有說服皇帝。他將畫像壓下,看著夏裴。

    “既然涼國太子說雪傾城和你沒關系,那我如何處置她,想必你都不會有意見吧。”

    夏裴的神情隱忍,沉默了片刻,拱手鞠躬,權當回答了。

    “這是我祁國的事,既然和你涼國太子無關,那就不勞你費神了。”皇上一聲喊,立馬有帶刀侍衛走進來,“帶涼國太子下去,好好伺候。”

    一句“好好伺候”,擺明了就是要軟禁的意思,帶刀侍衛領命,押著夏裴,就往外走。在經過雪傾城身邊的時候,夏裴的步子稍有停頓,嚇得雪傾城都不敢抬頭。好在最后他到底沒做出什么事來,乖乖地跟著侍衛們走了。

    接下來,就輪到處置雪家了。

    皇上看著在場的其他大臣,問道:“今日之事,你們怎么看?”

    大臣甲:“涼國太子尚可說巧合,只是這畫像,著實蹊蹺。”

    大臣乙:“是啊,要說他們想利用六王妃污蔑雪太傅,到底是牽強了一些。”

    大臣丙:“但是涼國太子迎娶太子妃的時候,雪家的確是在為女兒備嫁,如果說六王妃就是涼國太子妃,這時間就解釋不過來。”

    雪傾城看著大臣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將目光投向了蕭煜。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蕭煜剛才回話的時候,正好跪在她身邊,此刻,蕭煜悄悄地伸手出來,握住雪傾城的手,兩人挨得近,又有袖子擋著,倒是也沒人看到。

    雪傾城的心,竟突然安定下來。她似乎聽到蕭煜在她耳邊說:“有我在,別怕。”

    這時候,大臣們的討論也進入了白熱化階段,直到有個人提出來:“除非那位涼國太子妃和六王妃長得很像,導致涼國人認錯了人。又或者,真的雪小姐已經被雪太傅秘密送到涼國嫁給了涼國太子,現在在我們眼前的,只不過是一個和雪小姐長得十分相似,被雪太傅拿來應付皇家的假小姐。”

    雪傾城的力氣瞬間就像是被人抽盡了。

    那人的話,就像是在她耳邊敲響了一個很響的金鑼,震得她兩耳轟鳴,大腦發昏,臉色發白,整個人都快暈過去了。

    蕭煜也察覺到她的異樣,抓著她的手又緊了緊,身子甚至還悄悄地往她這邊靠了靠,讓她能夠支撐著自己的身體跪穩。

    而那個大臣的提議卻得到了皇上的心,只聽皇傷一拍桌子,道:“來人,端水來!”

    這是要滴血認親?

    慘了,慘了。

    最后一絲僥幸被人生生打碎,雪傾城已經什么都聽不到了,面前見到的,是她因為欺君被推上斷頭臺的畫面。

    她到底是沒撐住,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蕭煜被她嚇了一跳,忙伸手抱住她,急得就要去掐她的人中,卻見他懷里的小妻子,眼珠轉了轉。

    他頓時明白過來,又好氣又好笑。

    這個家伙,當這是在哪里呢,還想用昏倒蒙混過去。

    不過,該配合王妃演戲的他,還是要盡力配合的。

    蕭煜將雪傾城抱緊,向皇上求饒:“父皇,傾城心智不全,又陡然被這么多人逼問,都被嚇成這樣了。請父皇允許我帶傾城先下去休息。”

    豈料皇上卻揮揮手,命人去請了太醫來,道:“讓太醫看看再說。”

    太醫很快就過來了,他替雪傾城診了脈,片刻后回皇上:“稟皇上,王爺,六王妃是驚嚇過度,沒有大礙。”

    “既然沒有大礙,那就取了血再去休息吧。”

    太醫領命,說著就從自己的藥箱里掏出一套針具來。

    雪傾城聽到皇上命令的時候,嚇得抓緊了蕭煜的手,蕭煜看著她嚇得臉色慘白的樣子,將她抱緊。

    雪傾城的態度實在是太反常了。

    這還是他那個天不怕地不怕,敢上房揭瓦的小王妃嗎。難不成……

    蕭煜的眼神閃過一絲震驚!

    想明白后,他沒有責怪,只是有一些無奈,這小家伙的膽子也太大了吧,在皇上面前裝病。

    但是這點小情緒很快就被他隱藏好了。他將雪傾城抱得更緊,在心里默默地道:傾城,你放心,不管你以前是誰,現在你都是我的王妃!

    內侍端了一碗清水來,太醫取針,正想伸手去抓雪傾城的手,雪傾城雖然一直閉著眼,但是一直聽著,太醫的袖子一動,翻起了一陣衣料的摩挲聲,她緊緊地抓著他的手,眼睛緊閉,僵直地躺在蕭煜的懷里。

    她的力氣明明那么小,小到連一把劍都抬不起來,可是此刻她抓著蕭煜的手,卻那么用力,抓得蕭煜都有些痛了。

    蕭煜看著懷里的雪傾城,眼神里滿是憐惜,他沒空去想她瞞著他什么,他此刻只想,抱著她,逃出去。

    而此時,太醫已經伸手過來,卻被蕭煜一掌拍開了。

    “誰敢碰我的王妃。”

    按照規矩,太醫這些外男,是不能和王妃肌膚相觸的,他拿出錦緞,想隔著錦緞取血,遇上蕭煜能殺人的眼神,他還是慫了。皇上似乎有些不悅了,輕咳了一聲,也不知道是在提醒太醫,還是在提醒蕭煜。

    就在這個僵持的時候,就聽到雪太傅道:“先來取我的吧。”

    蕭煜抬頭,震驚地看著雪太傅,卻見他泰然自若,甚至主動配合著挽起了袖子。而蕭煜在看他的時候,雪太傅的眼神也看過來了,他微微搖了搖頭,算是回應了蕭煜眼神里的疑惑——不要輕舉妄動。

    蕭煜自然知道,就算他攔著,今日滴血驗親也是板上釘釘的,看雪太傅那般,他因為擔心雪傾城早就離家出走的理智,如今也回籠了。

    他拍了拍雪傾城的手。

    也不知道雪傾城是真的放松了,還是已經知道就算她如何掙扎,也免不了被扎這一針的命運了,索性放棄,她抓著的蕭煜的手陡然失去了力氣,頹然松開。

    突然。

    她的手還沒松開,就被蕭煜抓緊。

    這次,換他緊緊地握著她,哪怕是太醫來取血,他也沒有松開。

    那碗滴了雪太傅和雪傾城的血的清水,很快就端到了皇上的面前,他面無表情地掃了龍案上的瓷碗一眼,突然捏了捏小胡子,閉眼似乎在思索著什么。

    眾人都好奇那碗水里的情況,卻沒一個人敢問。

    最后皇上揮揮衣袖,對底下跪著的黑壓壓的一群人道:“雪瑞留下,你們都先下去吧。”

    眾人伸長了腦袋都看不到結果,只能懷著滿肚子疑問退下去了,一出宮門,就議論紛紛——

    “你說那血到底有沒有相融啊?”

    “是啊,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如果真的證明六王妃是假的雪小姐,那六王爺該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當然是休掉再娶啊!現在戰事吃緊,皇上正倚重六王爺呢,如果六王妃是假的雪小姐,皇上肯定要為六王爺主持公道。”

    剛才還討論得起勁的兩個官員,突然被人撞了一下,差點沒把他撞倒。

    “哪個不長……”他一回頭,又是一陣疾風吹來,吹得他搖搖欲墜,等他穩住身體再看,那哪里是什么疾風,分明是六王爺抱著已經昏迷過去的六王妃,一路小跑著往宮外去呢。

    看此情形,立馬就有人毫不留情地譏諷起他來:“你不是說六王爺一定會休妻嘛,我看,人家伉儷情深,你怕是猜錯了。”

    說著,同僚們笑著揚長而去,徒留他一個人在原地郁結。

    且說蕭煜抱著雪傾城,一路就往皇宮外面跑,在宮門口的時候,被人攔下了。

    攔著他的不是別人,正是安詢和連祁。

    安詢身體越發不好了,臉色蒼白,此番聽說雪家出事了,這才匆匆趕來,看到蕭煜又是一路小跑,生怕慢了片刻,是以這會兒已經喘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其實不用他開口,蕭煜也知道他要說什么,率先開口:“安先生若是來勸我的,大可不必。”

    “適才我聽宮內議論,說王妃……可能是個假的……雪小姐,既然是假的,那自然不存在……報恩一說,王爺……你又何必如此執著。”安詢說話還是有氣無力,斷斷續續地,卻一記一記,如重錘一般,砸在蕭煜心里,砸得蕭煜雙眼圓睜,不敢置信地看著安詢。

    “你竟然……全都知道?”

    “我知道王爺您娶雪小姐,并非因我的提議,而是因為雪太傅當年對您的生母有恩,您是為了報恩。如今既然已經知道她是假的,您是被蒙在鼓里的那個,圣上肯定怪不到你的頭上來,王爺您做得已經足夠了。雪家犯了欺君之罪,您護不了,更護不得,若惹得龍顏大怒,后果不堪設想。”

    “我當日娶她,確是因為報恩。我今日護她,與報恩無關!”蕭煜字字擲地有聲。

    安詢抬頭,詫異地看著蕭煜,心如死灰一片。

    兩人就這樣僵持著,誰也沒有讓步,連祁看這樣也不行,這時候官員正陸陸續續地往這邊趕過來,三人就這樣在門口杵著也不好。

    “弟妹這是怎么了?”突然傳來聲音。

    眾人抬頭一看,發現蕭玟坐在軟轎上,正由宮人抬著往這邊來。他雙臉酡紅,渾身還散發著酒氣,想必是剛喝了不少酒,不然這會兒也不至于被人抬著出來了。

    安詢和連祁看到他,忙請安,蕭煜梗著脖子,也打了一聲招呼。雖然他心里著急,卻不好表現出來,可是那焦慮不安,腳尖都朝著宮門口的表現,已經出賣了他。

    “六弟你這般抱著弟妹,她也不舒服,不如坐我的轎子吧。”

    說著,他命人落轎,他一走近,就有沖天的酒氣撲來,蕭煜也被熏得皺了皺眉,但是看向蕭玟,他雖然渾身酒氣,臉色酡紅,可是他的眼神清明,卻不似一個醉酒之人,讓雪傾城坐他的轎子,也不像是醉言。

    蕭煜不是那種扭捏的人,他干凈利落地道了謝,將雪傾城放在軟轎上,不得不說,蕭玟對自己還是很不錯的,軟轎很大,還鋪著羊絨軟墊,將雪傾城放上去,剛夠側躺。倒也還舒服。

    “傾城她受了驚嚇,我這就帶她出宮,改日再來拜謝。”

    蕭玟拱了拱手,道:“無妨無妨,弟妹要緊。”

    蕭煜點點頭,揮手道:“起轎,出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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