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極品陰陽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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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說要找機(jī)會,實際上我根本狠不下這個心。有幾次獨處,我的話都已到了嘴邊,被偌然彎著眼睛輕佻卻溢滿深情地叫一句“梓昔”,我立刻戰(zhàn)敗。“梓昔”兩個字似一句咒,他每次一叫,我都會想起我前世負(fù)過他,想起他這一生違反天條來找我,我如何忍心。蘇瑾嫣許久沒有來過,我又不敢去王府找她,于是一拖再拖,半個月就這么翩然而過。
夜幕低垂,繁星閃爍。我裹著一張薄被,坐在屋頂上,捧著熱茶抿一口,憂心忡忡地嘆氣,側(cè)臉恰好瞧見昀騫在看我。
我有些不自在:“看什么啊……”
千絲萬縷的笑自他嘴角處暈開,化成月亮的顏色:“沒想過能這樣與你一起,總覺得自己在做夢。”
我白他一眼:“當(dāng)初是誰信誓旦旦地說,有蘇瑾嫣在,不會看上我來著。趙世子,你好丟人。”
“那是因為我的眼光太低。”他的語速慢條斯理,白皙如玉的側(cè)臉怎么看怎么帥氣。我忍不住伸手去掐他,被他扼住手腕:“又來,寵一寵你你就放肆了。”
我理直氣壯道:“你不是怕自己在做夢嗎?讓我掐一把,你就知道是不是了。”
他挑一挑眉:“那不如換過來。我掐你,你告訴我你疼不疼?”
我可憐巴巴地瞧他:“你舍得么~~”
他無奈地瞧我一眼,伸手捏一捏我的鼻子:“你啊……”尾音淡淡散開在墨色的夜空里。
夜風(fēng)微涼,他靠近我身邊,伸手將我摟過去。
暖意傳來,撲通撲通,不知是誰的心臟在亂跳。
天上月亮圓了又缺,缺了又圓,轉(zhuǎn)眼之間一個月將過,長安卻接二連三地發(fā)生怪事。先是城西小村有一戶人家的大黃牛無故死亡,后是城東池塘中的魚一夜之間死了個精光,鬧得大家人心惶惶。這種時候我這個陰陽師當(dāng)然不能閑著,于是我?guī)еぱ┡芡瓿俏髋艹菛|,到出事的人家中去探查情況,初步判斷是有貪食的妖精在搗鬼。
它總在半夜出手。我們兩人兩妖一仙分別守在城中的各處村莊,等著妖精自動現(xiàn)身。它卻頗為狡猾,知道我們在抓它,一直沒有再出現(xiàn)。五日之后,我們因疲倦而放松了警惕,回去睡了個好覺,第二日醒來,卻得知城北喜和村的鵝遭了毒手。
我們用法術(shù)去找它,卻沒有結(jié)果。它總是默默地出現(xiàn),默默地動手,最后默默地離去,查了三天,我一點頭緒也沒有,挨在桌子邊打了個呵欠道:“好長時間沒好好睡啦,再這么下去,我真的要頂不住了啊……”
昀騫和偌然安慰了我兩句,踏雪和寒梅靜靜地對視了一眼。
第二天一大早,我們在長安設(shè)了一個巨大的法陣,只在城南留了一個出口。除非它已經(jīng)離了長安城,否則受法陣影響,一定會從城南的缺口逃走。
月明星稀,一道黑影自缺口處溜出,似一支箭般,瞬間在我們面前閃過。我只感覺到一陣風(fēng)在面前掠過,寒梅和踏雪已雙雙現(xiàn)了原形,朝黑影極速地跟過去。
我正要大罵一句,領(lǐng)口忽然一緊,腦子一暈,被偌然丟上了一塊云。昀騫皺一皺眉,一個翻身跳上來,偌然立刻騰云帶著我們往前飛。
黑影身體較小,在灌木叢中穿梭游刃自如。我們在云上飛,一路上被樹葉扇了無數(shù)個耳光。偌然提起云頭跟了片刻,夜霧太濃重,頃刻間寒梅和那黑影已經(jīng)不知所終。我們只好跳了下來,小心地向前走。
周圍一片漆黑,四周景物看上去都一模一樣,根本不曉得它們?nèi)チ撕翁帯N颐鲆粡埛笃鹱粉櫅Q,符緩緩?fù)帮w去,我們緊隨其后。
走了許久,到了一處開闊些的地方,上方是詭譎的橘紅色天空,銀白的月被烏云罩住。空地中一黑一灰兩個身影在搏斗,前者舉止優(yōu)雅,卻招招凌厲;后者節(jié)節(jié)敗退,似乎已然受了重傷。身穿黑衣的童子輕盈旋身,赫然就是踏雪的臉。
我的心中咯噔一響,欲上前幫忙,偌然按住我,做個噤聲的手勢:“那是田鼠妖,靜觀其變。”
踏雪舉止從容,袖間帶著濃黑的妖氣。田鼠明顯不是它的對手,轉(zhuǎn)身就想逃跑,一直以原形坐在一邊的寒梅卻化成人形,手掌帶了風(fēng)拍上它的天靈蓋,震起它的長發(fā)。田鼠閉著眼睛等死,寒梅卻輕輕一笑,緩緩收掌。
我心中的一塊大石緩緩落下,想來寒梅終究還是善良的,不打算傷田鼠性命。正欲上前,面前情景卻突變。寒梅尖利的爪子往前一伸,直直插入它的胸口,又迅速地抽回,一顆晶瑩發(fā)光的妖丹已然在手。田鼠妖只輕輕一愣,張嘴還未來得及發(fā)出慘叫,已經(jīng)斷氣,僵硬著身子往后倒去,變回一只灰色的小田鼠。
整個過程一氣呵成,田鼠的胸口甚至沒來得及出血。寒梅目光冰冷地看著手中的妖丹,慢慢彎起唇角,仰頭將妖丹服下,然后一揮袖子變成一只雪白的貓。踏雪冷眼看著地上的灰鼠,不屑地一笑,走上前抱起寒梅,轉(zhuǎn)身離去。
捆仙索從頭到尾都在寒梅的脖子上,但它的妖法卻運用自如。周遭的樹葉晃動,我的心中升起巨大寒意。
踏雪和寒梅許久后才回到偌昔閣。我們幾個坐在小廳之中,沉默著喝茶,踏雪開門,漫不經(jīng)心道:“你們還沒睡?”依舊是一副溫順的模樣。
我笑一笑道:“嗯,你們還沒回來,我們擔(dān)心。”
踏雪放下寒梅,然后化成黑貓,膩到我身邊蹭一蹭:“那只田鼠不好收拾,我費了好些工夫。”
我心中微微一動,看向偌然。偌然若無其事道:“唔,那田鼠現(xiàn)下怎么樣了?”
踏雪微微垂眸,片刻后輕松道:“我將它放了。”說著似乎困了一般,站起身子,回頭道,“寒梅,我困了,要回房間睡覺么?”
寒梅點點頭,兩只小貓一起邁著優(yōu)雅的步子入屋。
我的拳頭緩緩握緊,突然覺得它們好陌生,忍不住抬頭和偌然、昀騫對視一眼。他們神色凝重地對我點點頭。
小廳暗下,偌然和昀騫應(yīng)該各自回了房間。我心中隱隱有些不解,為什么連踏雪都在說謊,為什么捆仙索對寒梅沒了效力。
窗外樹影搖動,明月流輝,兩只小貓蹭在我身邊,閉著眼睛睡得很熟。
踏雪和寒梅的事實在讓我耿耿于懷。我私下提醒昀騫,讓他小心一些。
然而沒過兩日,偌昔閣中開始連連出現(xiàn)怪事:先是好好的一張桌子莫名地裂成幾塊,然后是雪白的墻壁上寫著辱罵本陰陽師的話……行為十分幼稚,似是有什么小妖在惡作劇。我咬著牙看著墻上亂七八糟的字,憤恨道:“居然敢欺負(fù)到姑奶奶頭上了,讓我逮到它,一定拔光了它的毛,丟到冰里凍著。”
踏雪撲哧一笑:“你這么確定那東西有毛?”
我道:“……如果它沒有毛,我就把它捆起來倒插在土里!”
寒梅在一邊淡定地閉上了眼。
那妖只在夜晚出現(xiàn),行蹤詭異,很難逮得到。我重蹈了抓田鼠時的覆轍,連續(xù)守了幾個晚上,守得眼睛都睜不開。實在受不住,我凄怨地回房間睡覺。偌然和昀騫也覺得為了一只小妖這樣實在不劃算。畢竟在自己屋子里,只要睡得不淺,也還是能聽得見的。踏雪和寒梅白日多數(shù)在睡覺,守夜的任務(wù)便交給了它們。
我關(guān)上房門躺上床,手中捏著一張讓人神志清醒、不墮入幻境的符,大約半個時辰之后,門板傳來輕輕的響聲,然后又緩緩關(guān)上。
外面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我豎著耳朵聽著外頭的動靜,忽然一道極厲害的妖氣朝我壓過來。若是我手中沒有那張符,此刻必定渾身沉重,動彈不得。
小廳中傳來打斗的聲音。我小心地湊到門邊,看到踏雪正和另一個小童打斗。小童修為不高,幾招便被制住。踏雪反剪了它的手,對寒梅使了個眼色。寒梅邪魅一笑,變成人形,緩緩走到小童身邊,雙目驀然凌厲,伸手入它的胸膛,一顆妖丹已然在手。
地上的小妖消失,變成一支竹,是竹妖。
踏雪關(guān)切地瞧著寒梅:“怎么樣,還差多少?”
它的臉色有一些蒼白,調(diào)了一下內(nèi)息道:“還差三顆。”話音剛落,猛然皺眉,痛苦地跪在地上。那一小截竹變成一張符,咻地朝我飛來,我用指尖夾住,拉開門,它們受驚地回頭。偌然和昀騫也早已醒轉(zhuǎn),站在房間門口。
兩人一仙一起居高臨下地瞧著它們。
偌然道:“是不是覺得剛吃下妖丹,體內(nèi)很不舒服?”
那小妖是用我的符、偌然的仙力合成,那一顆妖丹其實正是那一股仙力。寒梅將它吞進(jìn)去,自然難受。它半跪在地上恨聲道:“你們,居然算計我。”
偌然抱著雙手在胸前:“還好算計了,否則等你再吃些妖丹,成魔的時候,我們要收服你,可難得很。”
踏雪急聲道:“星君,求你放過寒梅,它這樣做是有原因的!”
我的心中有一股凄涼的夜風(fēng)拂過:“這段時間,我一直相信你們,相信寒梅不會再胡來,結(jié)果你……你們太讓我失望了。”
踏雪著急地辯解:“梓笙你聽我說!”
偌然慢悠悠開口:“不要覺得她善良,就從她身上下手。你方才說的還差三顆,是還有三顆就要成魔?嘖嘖嘖,寒梅你真了不起,居然弄到了九十七顆妖丹。不過,到此為止了。”說著白袍翩然一動,他的手已到了寒梅面前。眼看著就要抓住它,踏雪迅速擋在它身前,袖間掀起一股黑氣:“寒梅,你先走,這里我頂著!”寒梅立刻轉(zhuǎn)身要走,我和昀騫欲飛身過去,踏雪揚手發(fā)出一股妖氣,寒梅鉆了空當(dāng),消失在夜色里。
踏雪區(qū)區(qū)三百年修為,本不是我們的對手,但它為了寒梅,異常拼命,使盡渾身解數(shù)不讓我們出門。偌然不再手下留情,動用法器將它制住,它化成小小的黑貓,依舊擋在偌昔閣門口,咬著牙哀求:“你們要怎么處置我都可以,請你們放過寒梅。”
我道:“你怎么還這么執(zhí)迷不悟,寒梅吞妖丹想成魔啊!天庭和魔界一向有嫌隙,到時候三界六道根本就容不下他!”
“我知道……”它的聲音已經(jīng)帶了哭腔,“我知道啊……可是,寒梅如果不繼續(xù)吃,它會死的……”
我一愣,連忙讓偌然撤去法器,到它身前:“什么意思?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它趴在地上垂著頭,一向帥氣的黑毛有些暗淡,金燦燦的眼睛也失了神采:“寒梅原本是打算成魔,但在地牢聽了你說的那番話之后,它是真的打算改邪歸正的……”
每一只妖都有自己特定的內(nèi)息。相似的可以進(jìn)行融合,但不能太多。寒梅自創(chuàng)了妖法,能將全然不同的妖力轉(zhuǎn)化成自己用。只要吃夠一百顆妖丹,它就可以入魔。它在王府被我的一番話勸服,打算放棄入魔。沒過多久,卻出現(xiàn)了問題,它脖子上的捆仙索壓制住它的妖法,讓它的妖力在體內(nèi)混亂不堪,會定期反噬。
踏雪的眼角微濕:“我一開始也不曉得會是這樣。它偷偷出去吃妖丹,我阻止了它,它正好發(fā)作,險些全身筋脈盡斷而死。”
我道:“你讓我們將捆仙索去掉不就好了么。”
“沒用的。”踏雪凄然道,“寒梅克制妖力的妖法需要一點一點積累。從捆仙索將它妖術(shù)打散的那一瞬起,就已經(jīng)沒有了退路。我實在不能看著它就這樣死,只好助它成魔。”
它金色的眼眸看向我們,水蒙蒙的一片:“我知道天庭不會放過它,可是它成魔,也總比就此消失在三界六道要好啊……”
它變回人形,雙膝猛然一屈,直直跪在地上,一向高傲的頭垂著,哭道:“我這輩子沒求過別人,可是我只有寒梅了,我求你們放過它……求你們……”小小的腦袋叩了又叩,聲音在偌昔閣中出奇的響。許久之后,它終于哭得脫力,窩在我懷中睡著,夢中眼角還是濕的。我用力摟緊它,心臟酸澀成一團(tuán)。
偌然嘆氣道:“盡管是這樣,我們也不能讓寒梅成魔。它一旦入了魔道,天庭不會放過它。現(xiàn)下唯一的方法,是盡快找到寒梅,然后帶回天庭讓太上老君瞧一瞧,興許他會有方法。不過這樣一來,它那一身修為,也許就保不住了。”
我將踏雪抱回房間,看著上方的羅幛,想起寒梅,終是長嘆一口氣,閉上雙眼。
之后幾日踏雪都頗為無精打采,我更是一個頭兩個大。寒梅的事進(jìn)退不得,偌然的事依舊卡在那里,搞得我無限煩躁,睡都睡不安穩(wěn)。
這日,我打個呵欠走出房間,一眼瞄見小廳中的蘇瑾嫣,更加無力地扶住額頭。
好吧,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來了。
蘇瑾嫣許久未出現(xiàn),今日一過來,就興致勃勃地說要去踏青。煩躁的事實在太多,心情確實需要放松放松。于是我拉上昀騫、偌然,一起前往。踏雪精神不佳,搖頭拒絕。
清晨的霧氣還沒有散去,絲絲縷縷地繞在林間。四周都是叫不出名字的蒼天古樹,大片樹冠罩在頭上,頗有一種詭譎的感覺。沿著小溪往上,景色總算開闊了一些。山間林木郁郁蔥蔥,路卻不太好走。我和蘇瑾嫣穿的是白色,顯得有些狼狽。
嘩嘩的水聲由遠(yuǎn)而近,瀑布自上而下傾泄,玉珠四濺,在半空折射出一道七色彩虹。走在石板橋上,旁邊的瀑布震耳欲聾,下面是碧玉般的深潭,表面縈繞著淡淡的白色水汽。偌然走在最前面,瑾嫣我和蘇瑾嫣中間,昀騫殿后。
如此荒無人煙的地方會有石橋,真是一件詭異的事情。四個人小心地走著,天地間只有水拍打巖壁的聲音。我邊走邊心不在焉地想著如何跟偌然坦白,一時走神定在石橋中間,昀騫拍一拍我的肩,示意我向前。我回過神來,偌然和蘇瑾嫣已經(jīng)到了對面。
腳下石板突然劇烈地?fù)u晃,然后裂開來。整座石橋在剎那之間碎成石塊,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什么事,已和昀騫雙雙墜落,瞬間被碧綠色的深潭淹沒。水中起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將我卷向潭底。咆哮的水涌過來,將我沖得頭暈眼花。千辛萬苦終于露出腦袋,卻發(fā)現(xiàn)周遭一切都已變了模樣,自己身處一個封閉的石洞之中。
石洞似乎連著方才那個大潭,洞壁上方呈圓形,周圍什么都沒有,我只能扒著洞壁,呼哧呼哧地喘氣。昀騫不知道被沖去了何處。我嘆口氣,忽然感覺到水底有異動,一個腦袋忽然在我面前冒出水面,嚇得我尖叫一聲,本能地踹了他一腳。
結(jié)果那是昀騫。
尖叫聲在洞壁間悠悠回蕩,我正想著自己那一腳會不會讓他溺水而死。他卻慢悠悠地游到我身邊,伸手將我摟住。我默默地伸手想推開他,他卻摟緊我不放。
他的表情分明是擔(dān)憂,我想安慰安慰他,一句煞風(fēng)景的話卻先出了口:“壯士,我只用一只手扒著洞壁。你這樣吊在我身上……是希望和我一起沉尸潭底么?”
聽了這句話,他貼著我的臉,一個旋身和我換了個位置。我突然懸空,嚇了一跳,立刻手忙腳亂地?fù)Ьo他。他深邃的眸子怔怔地瞧著我,額前的發(fā)微微滴著水:“這樣會不會好一些?”
我干咳一聲,連忙將頭埋下,心臟跳得異常歡快。
我道:“好是好多了,不過我們得想辦法回去。偌然他們肯定很擔(dān)心。”
他點點頭:“休息片刻。我們再潛回去。”
為了讓他不那么累,我默默脫出他的懷抱,奮力去夠洞壁。雙手將將扒住一塊嶙峋的巖石,腳下突然傳來一股巨大的拉力。我連吱一聲的時間都沒有,就被拖往水底。
我曾經(jīng)看過一本袖珍古籍圖冊,上面說海外有異獸,上身是人,下身是魚尾,名曰人魚。
但是此刻我在水中看著面前的巨型生物,還是不可避免地徹底凌亂了。
它和人魚不一樣。它的上身是個巨大的魚頭,下身卻是兩只腿。感覺像是魚精妖法沒練好,化人形的時候只化了一半。它用水草捆著我的腳踝往下拖,魚目中竟然有恨意。我突然想要是踏雪在的話,估計會很興奮。
耳朵入了水之后一直嗡嗡作響。我掙不開水草,憋氣憋得肺都快要炸開。周遭的水越來越暗,似有另一層空間。我從口袋中掙扎著摸出一張符,一用力黃符就破了。叫天不應(yīng)叫地不靈之際,昀騫自上而下游來,遠(yuǎn)遠(yuǎn)地對我伸出手。我本能地伸手去夠,奈何手臂太短,一口氣再也憋不住。
最后一眼,只看見他眼中盈滿的焦急。
再睜眼時自己在一處黑暗的地方,似乎是個巨大的山洞。往前走了一段路,只見一行一行鬼魂整齊地排隊過橋。橋下是幽綠的河水,緩緩流淌。
我正想著此處怎會有個鬼市,突然留意到橋邊有一塊大石碑,正楷刻著“奈何”兩個大字。
唔,居然是地府。
陽壽已盡,應(yīng)該會有鬼差來帶領(lǐng),而不是這樣莫名其妙地待在這里。于是我推斷自己是在做夢。兩個鬼差遙遙朝我跳來,一黑一白,正是黑白無常。他們來到我面前拱手:“梓昔大人,冥君有請。”
梓昔大人。原來我前世也頗為有頭有臉,莫非我是個神仙?
幽冥鬼火飄來,帶著綠瑩瑩的光,照亮冥王殿。周遭一片陰森詭譎,一身黑衣的無傾端坐在正中間,案桌上的彼岸花開得血紅。
他微微挑了眉,一動不動地看我。
居高臨下的氣勢迎面而來,我險些忍不住就地跪下。突然覺得昀騫那丁點氣勢在無傾面前簡直就是地上的一粒灰。
他抿著薄唇,清冷的聲音蕩起回音:“你走近一些。”
身后厚重的殿門關(guān)上。鬼火排隊離去,周遭又暗了下來,剩下曼珠沙華的紅光。無傾平時都是怎么寫字的呢,暗成這樣,他能看得見?
他斂起神色看著我:“聽鬼卒說,你時常在偌昔閣中哭泣。”
我實在很不想承認(rèn)那就是我。他凝視我片刻,神色復(fù)雜:“你恨本王。”
這句話說得無比篤定,我卻摸不著頭腦,難道我的前生和無傾似乎有什么糾葛?他緩緩走到我面前,行動間鬼氣森森,聲音卻是傲慢的:“梓昔,你當(dāng)真能忘掉那些過往?”
可我實在不知道我和他有過什么過往。他拂袖開口:“本王欠你的,會還。”
面前畫面一晃。我睜開眼睛,咳出一口水,發(fā)現(xiàn)自己出了那個石洞。昀騫就在我身邊,一身藍(lán)衣沾了泥濘,濕答答地貼在身上:“梓笙,梓笙你還好么?”
我灌了一肚子的水,全身軟得厲害,站都站不起來。他沉著面容將我打橫抱起,新雨后的干凈氣息頓時縈繞在我鼻尖。我清了清嗓子:“昀騫……你讓我休息一下,我可以自己走……”
他將手臂再收緊一些,帶著不容拒絕的堅定:“我抱你回去。”
看來方才把他嚇得不輕。他的在乎讓我感動,唇角不由得彎起。他垂首看了我一眼,濕漉漉的眼睛里盛著溫柔。
天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四處朦朧一片。微雨茫茫的世間,仿佛只有我們兩個人。
到偌昔閣之后,我回房間換衣服,踏雪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一會兒,昀騫換了衣服過來,他的皮膚泛著青色,瞧著實在是有些不妙。我拍拍床邊,示意他坐過來,然后用被子將我與他一起裹住。他墨黑的眸子靜靜瞅我,我不爭氣的小心臟再次撲通撲通,亂跳個不停。
偌然應(yīng)該還在山上,我起身畫符。握著朱砂筆的手太冷,一直晃啊晃,畫出有史以來最丑的一張符,丑得居然失了效。
昀騫拿過去瞧了一眼,“嘖嘖”地?fù)u了搖頭,接過我的朱砂筆,行云流水一動手腕,一張符紙一氣呵成,閉眼微微念了一句,黃符燃起,化為一縷輕煙。他拍一拍手,偏頭來看我,表情得意得很。
我不爽地瞪著他,輕輕哼一聲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你這還不是我教的。”
他揚眉:“你沒教我用法術(shù)點火。”
似乎確實沒教過,我心中更不爽。
門外風(fēng)風(fēng)火火闖進(jìn)一個人,來勢洶洶地踹開大門,長驅(qū)直入我的房間,不用看都知道是偌然。他一旋身撞開昀騫,坐到我身邊,眼圈赤紅,一看就知道是風(fēng)塵仆仆騰云回來的。瑾嫣不知道是不是被他丟在了山上。
氣氛一時間有些微妙。我咳一聲道:“偌然啊我告訴你,我方才看到了一只……半魚半人的怪物,是昀騫救了我。”
沒想到偌然冷冷地瞧他一眼,陰陽怪氣地對我道:“那是青夢漁民,就是奔著趙昀騫去的,你只是被牽連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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