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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挽：“那我問問他吧。”

    段從晰聽說后爽快地答應了。

    第二天傍晚，兩人去火車站接寧辛月。

    寧辛月因為要回家，帶了個很大的行李箱。接到她后，段從晰跟她打了個招呼，然后接過她的行李箱，說：“我來吧。”

    虞挽和寧辛月手挽著手跟在他身后去停車場。

    即使只是個背影，他也是身形高大，氣質引人注目。

    寧辛月已經被折服了，小聲說：“天哪，以前上學的時候哪能想到有一天段從晰給我提行李箱。”

    虞挽點了點頭。

    是啊，她也沒想到他會變成自己的男朋友。

    他們到餐廳后沒多久，葉蔚就到了，最晚到的是還在上班的陶湘。

    人到齊后，三雙閃著光亮的眼睛盯著段從晰，像是要把他從上到下、從內到外打量透。

    虞挽朝她們使眼色：你們能不能收斂一點？

    陶湘她們三人：那必須是不能的。

    不過，再怎么看，段從晰也就是個男人而已，一個長得好看、跟她們專業相關、恰好比較熟悉的男人，剛開始的新奇勁兒過去后，四個女生聊起了別的。

    畢業后，她們四人一起聊得最多的就是工作上發生的事，每次吐槽起上司或者甲方都是滔滔不絕。

    段從晰一個大男人，也插不進小姑娘的聊天里面，只能安靜地聽著。

    他小聲問虞挽：“我不在的時候，你是不是也這樣吐槽過我？”

    虞挽無辜地眨了眨眼睛，回答說：“沒有。”

    “真的？”段從晰上揚的語調帶著濃濃的懷疑。

    “嗯……以前有過。”虞挽不明白他怎么好意思問的。他難道對他的傲慢、挑剔、毒舌心里沒點數嗎？尤其他還是“淘寶哥”的時候，槽點太多了。

    段從晰瞇起眼睛，仿佛在對她說：到時候再跟你算賬。

    因為寧辛月已經放假了，這次吐槽的主力軍是陶湘。產品經理幾天一個主意，每次按照他的要求做，做出來的他又不滿意，再這么拖下去，年都過不好。

    想到段從晰是業界大佬，她眼睛一亮，試探地問：“段先生，我們有個項目卡住了，你能不能給點意見？”

    “可以。你們都是挽挽的朋友，叫我段從晰就好。”

    想起自己當初被段從晰吐槽到差點自閉，虞挽提醒說：“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他很挑剔的。”

    “沒事！盡管挑剔吧，反正我只是個沒有靈魂的設計師，我也覺得產品經理很蠢。”陶湘拿出手機，找到項目圖片。

    虞挽覺得她還沒領教過，小聲對段從晰說：“你給些意見就行了，委婉一點。”

    段從晰勾了勾唇：“你是擔心我給你朋友留下不好的印象？放心吧，我知道。”女朋友的閨密是要討好的。

    事實證明，他真的很會。

    態度、耐心不說，一針見血地點出問題后又給出意見。陶湘聽得眼睛發亮，寧辛月和葉蔚也忍不住參與進來，把一些疑問提了出來。

    陶湘下班就過來了，還帶著電腦，直接把電腦都拿出來了。結果這頓飯就變成了ui行業的討論會。

    段從晰不知不覺地成了中心。講起專業的內容，他的氣質變得更加出眾，身上像是會發光一樣，讓人移不開眼。

    虞挽看著他的側臉，心里又酸又甜。酸的是他以前對自己可沒這么委婉過，甜的是，她知道他是因為她才收斂了一身的高傲。

    看著陶湘她們三人被他收服，就連一開始對段從晰不太看好的葉蔚都眼睛放光。她覺得很驕傲，因為這是她的男朋友，這么優秀迷人。

    讓虞挽沒想到的是，她們三人被收服后立即轉換了陣營。

    葉蔚：“上大學的時候，挽挽可崇拜你了。”

    虞挽滿臉問號。這就開始出賣她了？能不能有點原則！

    “是嗎？”段從晰仿佛才知道這件事。

    別聽他語氣漫不經心的，虞挽看他嘴角微微上揚就知道他有多得意，身后仿佛有一條蓬松柔軟的尾巴翹上了天，慢慢搖晃著。

    陶湘真當他不知道，告訴他說：“真的！不管我們宿舍的人，我們專業課老師也知道。每次上課要講案例分析，她講的都是你的案例。”

    “對！她當著全班同學的面說過你是她在國內最喜歡的設計師，你是她的偶像。”寧辛月補充說。

    虞挽：“……你們差不多行了。”

    偶像本人彎著唇，一本正經地說：“看來挽挽不想承認。”

    葉蔚：“我電腦里可能還有她設計案例分析的作業ppt。”

    虞挽一聽，頭都大了。要是真讓他看見她寫的那些設計案例分析，他大概要膨脹得飄起來了。“好了好了我承認，ppt不許發！”

    葉蔚點頭：“不發不發，我們還是站在你這邊的。”

    真的嗎？

    虞挽很懷疑。

    這頓飯吃得很愉快，結束后，段從晰和虞挽把葉蔚、陶湘和寧辛月三人分別送了回去，最后，送虞挽回家。

    他本來想讓她這幾天留在梅鶴苑住的，但是她說馬上要回去過年了，回去前要先打掃一下，還要收拾行李，他只好把她送回去。

    車里只剩他們兩個人，虞挽氣鼓鼓地問：“今晚套了我舍友們那么多話，你是不是很得意？”陶湘她們被他套路得都快把她的老底揭出來了。

    段從晰嘴角一勾：“是很得意，但——也有點擔心。”

    “嗯？”

    “挽挽，你才畢業，以后成長的空間還很大，我怕哪天你會覺得我沒你想象的那么好。”

    這個世界上有天分又努力的人很多，好的設計師層出不窮，還沒有人達到這個行業的天花板，我怕在你越來越成熟之后，對我的欣賞和崇拜會消失。

    我怕你會遇到更優秀的人。

    張狂如段從晰，面對喜歡的人也會有不自信的時候。

    很快，他們到了。

    車停下，虞挽解開安全帶，身體轉過來，幾乎是撲進段從晰的懷里的。

    段從晰沒有防備被撞得往后仰了一下，后背嚴絲合縫地貼著椅背，心上也像是被撞了一下。

    虞挽緊緊摟著他的脖子，臉貼在他胸膛上，聲音悶悶的：“我分得清喜歡和崇拜，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的道理。我喜歡的人是你，追逐的高山也是你。以前我喜歡你的作品，那是欣賞強者，現在喜歡你，只因為你是你。”

    深耕用戶體驗設計領域、見解獨到、能力和水平頂尖的是你，傲慢、挑剔、有時候會有莫名其妙的勝負欲和攀比心、幼稚起來像小孩子的也是你。

    這些通通是我喜歡的你啊。

    段從晰低頭看著她的發頂，眼神溫柔極了。他投入用戶體驗行業有一段時間了，做過許多成功的項目，在挑剔別人的同時，自己也變得越來越難被打動，但是她輕易就打動他了。

    這是他這輩子聽過的最動聽的情話。

    他們就這么靜靜地抱了一會兒。

    之后，段從晰聲音低低地問：“既然這樣，那你的男朋友兼偶像想問你，今晚能不能留在你家？”

    虞挽從他懷里抬起頭。

    果然他這樣的人不能夸，一夸就膨脹，膨脹就要得寸進尺。

    “只是睡覺，就像在和武鎮和衛凌村那樣。”他補充說。

    虞挽回想起那個時候，也沒少被他占便宜。

    她紅著臉說：“我家的是單人床，不夠睡。”

    “我可以睡沙發。”

    “沙發你睡不下。”

    “你男朋友一個人過年，你還不多陪陪？”段從晰又開始裝可憐。

    虞挽在他的唇上親了下，說：“明天你可以來我家找我，陪我打掃。過完年我早點回來陪你。”

    不滿意這樣的蜻蜓點水，段從晰低頭循著她的唇，追根究底地問：“多早？”

    虞挽被他鬧得聲音模糊了起來：“年初五？”

    農歷十二月二十九號這天，段從晰把虞挽送到火車站，虞挽回了t市。

    她本來想要回去之后找個機會把自己談了男朋友的事告訴爸媽，誰知道一到家發現好幾年沒見的姑姑和姑父來了。

    她的表姐去年結的婚，姑姑和姑父兩個人過年太清冷，干脆來了s市。

    “挽挽，你這么晚才放假，真辛苦。”姑姑說。

    虞爸爸感嘆：“我們樓上有一家的孩子今天還在上班，要明天才放假。現在的年輕人不容易啊。”

    被大人們一臉“你辛苦了”的表情看著，虞挽覺得受之有愧。

    她前幾天留在s市，除了打掃外，就是和段從晰吃飯、看電影，一點都不辛苦。

    虞媽媽想女兒想得不得了，拉著虞挽仔細看了看，心疼地說：“挽挽，你是不是瘦了？在外面一定吃不好。”

    “媽，我吃得挺好的。”

    “那也一定沒有家里的好。”

    虞挽乖巧地點頭。

    在虞媽媽的觀念里，在外面吃一定沒有在家里吃營養、健康、安全、衛生。平時虞爸爸上班要帶飯，她來不及做的時候帶點咸菜也要讓他帶，虞爸爸只好在單位偷偷點外賣。

    “換的新工作現在怎么樣？”

    “挺好的。”

    “那就好。你一個人在外面爸爸媽媽都很不放心，要照顧好自己。在外面什么第一？”

    又來了。

    虞挽從幾歲的時候就開始背，現在都二十多歲了，她媽媽還不放過她，就像幼兒園老師問幼兒園小朋友。

    她回答說：“安全第一。”

    虞媽媽很滿意，又說：“還有，出門在外千萬不能——”

    “不能貪，只要我不貪，騙子就騙不到我。”回答到這里，虞挽有點心虛。當初她不就是貪一萬塊錢的工資，才被段從晰騙過去的嗎？

    因為虞挽的姑姑和姑父來，今年過年特別熱鬧。

    除夕這天晚上，虞挽的叔叔一家也來了，特別熱鬧。

    那么多人湊在一起，總會問到一些網上傳說中“過年期間長輩必問的問題”。幾個大人先是問了虞挽還在上學的堂弟堂妹的學業，然后對虞挽說可以找男朋友了。

    “我們挽挽這么好看，一定能找個很帥的男朋友。”虞挽的嬸嬸說。

    虞媽媽說：“帥不帥不重要，帥的不一定靠譜。我只希望能找個對我女兒好的，別的都不重要，丑一點也沒關系。”

    虞挽差點嗆到。

    丑一點也沒關系……這是親媽嗎？

    幾個大人越聊越起勁，暢想著虞挽未來的男朋友會是什么樣的，虞挽本人根本插不上話。

    他們怎么都篤定她還沒有男朋友呢？

    吃完年夜飯后，大人們打麻將的打麻將，聊天的聊天，虞挽和兩個堂弟堂妹坐在沙發上一邊看春晚，一邊組隊打手游，過年的氛圍很濃。

    她吃飯前給段從晰發了消息，他一直沒看到，直到九點多才回。

    正好這時候剛打完一局游戲。虞挽跟堂弟堂妹說先不來了，拿著手機回了房間。

    段從晰打了電話過來。

    聽到他那邊吵鬧的聲音，虞挽問：“你還在唐則家？”

    “是的。你怎么樣？過年好玩嗎？”段從晰一個人在s市，這兩年過年都是在唐則家里過的。

    聽到他的聲音，虞挽的心里軟了一下。

    回來的第二天，她就開始想他了。

    “我爭取初五就回去。”

    “不用。你也很久沒回家了，可以在家多留幾天。”

    段從晰之前催她早點回來都是嘴上說說的。她不僅是他的女朋友，也是她爸媽的女兒。她就回家這么幾天，而過年后他們有的是時間。

    他這么溫柔體貼，讓虞挽很感動。她說：“可是我很想你。”

    彼端的段從晰頓了一下，然后聲音里帶著低低的笑意，問：“有多想？”

    虞挽：“……”

    這時候通常不是應該回答“我也很想你”嗎？

    有多想他呢？大概就是和家人熱熱鬧鬧吃飯的時候會想他吃飯了沒有，和堂弟堂妹玩的時候會想他現在在干什么，和人家聊天的時候會想起他也說過類似的話，他沒回消息，她會時不時看手機。

    聊了沒幾句，虞挽聽到虞媽媽在外面叫她。

    “挽挽，挽挽呢？出來吃餃子了。”

    她立即壓低了聲音，對著電話說：“我媽媽叫我，我要出去了。”

    “行，你去吧。”

    “春節快樂。”

    “春節快樂。”

    接下來幾天，虞挽和大部分人一樣，都在走親戚中度過。每天都在大魚大肉，她覺得自己都吃胖了。

    年初五這天，她的阿姨湊著小輩們都在的時候過生日，她就沒有回s市。

    虞挽一家參加完生日宴回來已經是傍晚了。她回到家躺在床上休息沒多久，收到了段從晰的消息。這是一條定位消息，定位就在n市，離她家很近。

    她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來n市了？

    她立即打了個電話過去。

    電話里響起段從晰的聲音：“參加完生日宴了嗎？”從背景聲聽得出來他真的在開車。

    “剛回來沒多久。你在n市？”

    “就在你家附近。”

    虞挽又是驚喜又是懷疑，問：“你怎么知道我家在這里？”

    “入職資料上有。你身份證上的地址。”

    看來他是真的來了。

    聽她不說話，段從晰問：“我都到你家小區門口了。你真的不打算下來見我一下嗎？”

    虞挽回過神：“馬上就來。”

    掛了電話后，她來到鏡子前理了理頭發，又補了下妝。她本來想換身衣服的，可又覺得這樣太明顯，會被爸媽發現，于是就穿了中午的衣服。

    從房間出來，她正好遇到了拿著鍋鏟的虞媽媽。

    “你要出去？”虞媽媽問。

    姑姑和姑父也看過來。

    虞挽一驚，想好的借口忽然就忘了，隨口說：“去超市買點東西。”

    “正好帶瓶料酒回來，我就不給你爸打電話了。”

    “好的。”虞挽松了一口氣。

    出了小區，她一眼就看到了段從晰停在路邊的車。他穿了件黑色的高領毛衣坐在車里，皮膚很白，額前的頭發有點長了，發梢落到眼皮上。他的一只手搭在方向盤上，目光落在車窗外，閑適地看著萬家燈火。

    “你怎么突然就來了？”虞挽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不是你說想我的嗎？反正我沒什么事，就來了。”

    “開車累不累？”

    “你親我一下我就不累了。”

    虞挽沒有猶豫，湊過去親了他一下。

    段從晰滿意地揚了揚唇，詢問說：“我們去吃飯？”

    見到他的喜悅讓虞挽都快忘了自己是下來買東西的了。她猛然想起，抱歉地說：“不行，我一會兒得回去。我跟我媽說我是下來買東西的。”

    看到他的嘴角落下來，她又立即補救說：“這么晚你應該不回去了吧？先去找個酒店住下、吃飯，我吃完晚飯就出來找你，好不好？”她期盼地看著他。

    春節這幾天伙食太好，虞挽臉頰上的肉都微微比之前多了一點，皮膚在燈下看起來很通透細嫩，一雙看著他的眼睛明亮得像是藏了星星。段從晰被看得吃不消，還能說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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